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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第34章


畏惧海的人,可能一辈子没办法身历其境地看一次海上日出。

        天际线在极目之外,首先是一片漆黑,夜与海交融,谁也分不清彼此,一切是寂静,只有海水拍打船壁的规律性噪声,和驱使巨轮行驶的,隐隐约约自下传上的马达声。

        除此之外,一切是凝滞的。

        你看不清楚夜,也看不清楚海。如果不是风拍打着你的脸颊,将你身上的余温吹走,逼迫你不得不缩进脖子,双手插兜瑟瑟发抖,你可能会误以为自己身处某个凝滞的宇宙,或者,你自己也是不存在的。

        直至破晓。

        第一缕光撕破夜和海的帷幕,海平面处,有什么东西开始沸腾,天际线的颜色从黑到墨蓝,随即又染成靛蓝、浅蓝,直至混淆出一摊橘红。

        太阳出来了。

        你首先看到的是隐隐约约的一个亮点,那亮点在海雾的迷障之中若隐若现。

        随即,那个亮点以空前的速度膨胀,亮度也在几何倍增长,不消多时,一个纸剪出来的,红彤彤的圆,忽然不真切地从海平面以下唐突地跳出来。

        你努力地去辨别那轮太阳,直至她的光辉将整个海面浸染成金和橘相间的混沌,海面闪耀金光,一切夜晚的寂寞和静,霎时间都不见了。

        对久居路上的游客们来说,偶尔看一次海上日出也算兴致。

        而船员们则毫无兴趣,对他们来说,这不过是家常便饭。

        我盯着那片被太阳照得沸腾的海面发呆,直至太阳完全地升上去——直至海面变成人们所熟悉的,清澈的蔚蓝。

        我记得蓝锗以前曾经对我的某幅画横挑鼻子竖挑眼,那是一副描述海鸥在暴风雨的海面上艰难飞行的饭后余兴之作。当时蓝锗以为那只海鸥是我。

        我记得自己说,那片想要吞噬一切的海才是。

        蓝锗耸耸肩,不再说什么,他兴趣并不在这上面,那天也不过是为了多逗我说几句话。

        但是,那却是我隐秘的内心第一次坦白给外景,值得纪念的一天。

        我是那片海。

        我是吞噬一切的怪物。

        我是……

        我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这个困惑不消一会儿便游出了我的神思,我当时在蓝锗的掌控下,并没有多少兴趣去探究这些无用的东西。

        现在,我来到了海上。

        我切身地感受到海的凝滞,海的沸腾,海的虚无的,通透的,纯净得夸张的蓝。

        我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海?

        我……

        ……?

        我心事重重地样子让领班瞧见了,误以为我身体抱恙,他本着体恤的原则,让我去干轻松一点的活儿。于是我边被打发到配菜间,有人匆匆忙忙塞给我一个锥形袋子,让我给蛋糕裱花。

        于是我手忙脚乱地现场学习,一边忏悔地把失败的作品扫到别人看不见的垃圾袋里,一边坑坑巴巴地学习。到中午的饭点,我倒是很能得心应手地给蛋糕加上一些无伤大雅的装饰。

        中午吃饭时,jack慢悠悠地端着搪瓷碗过来,在我身旁蹲下,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说:“小后生,你和那个大块头吵架了?”

        我看了他一眼,兴趣不大地说:“今天我不去了,明儿——也不去了,你不用来找我了。”

        “哟,听口气原来是京里的人,你祖上哪里的?”这姓陈的脸皮够厚,转爱聊骚小后生,我都明显表现出不想搭理的态度了,他还不依不饶。我这时有点后悔,这老东西像条险恶的毒蛇,一旦被缠上,恐怕不好摆脱。

        因此我拍拍屁股站起来,说道:“关你屁事!”说罢呸了一口,匆匆跑开。

        我和向宇彻底冷战了,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双方正式承认的冷战——这么说未免可笑,但是以前我单方面冷战时,向宇都是不闻不问,或者说不知情的。

        我们为什么要冷战呢,这个具有哲学高度的问题已经彻底被彼此抛之脑后,现在唯一的情况就是,谁都不愿意向对方低头。毫无疑义的较劲,已经到了哪边都不愿意先退一步的窘境。

        就这样一辈子不说话好了。

        我满不在乎地想。

        但是,一件值得警惕的事在于,姓陈的为什么如此敏锐,一眼就看出我们在吵架?

        向宇和我的容貌都经过伪装,据说给我们化妆的是前好莱坞的特效造型师,他在把那些奇奇怪怪的生物泥和硅胶糊我们脸上时,曾提过这种装扮即使半个月过去,也不会有太大影响。我当时虽疑心这是夸海口,但等在船上带了两周后,却也不得不承认,好莱坞专业级别的造型,确实强到普通人难以想象。

        所以从这点来说,陈鹏海未必是因为发现了向宇的存在而对我们过度关注。

        更大的可能是这家伙色迷心窍,急于给我“开后门”,这才瞪大了眼睛,像秃鹫捕食猎物一般,无时无刻不关注着我们。

        或者说,我。

        这可是聪明反被聪明。原本我算盘拨得噼啪响,打的是一石二鸟的好主意:既套套陈鹏海的话,又能刺激向宇,想想都愉快,这样一来,无怪乎我那么主动积极地参与到这件事。

        只是现在看来,向宇既不买账,陈鹏海也不是什么好惹的鬼。我这算是……黏上屎了,甩不掉了?

        我苦着脸,再一次觉得自己愚蠢至极。

        蓝锗如果知道我这么胆大妄为地逃跑,一路上遇到都却都是这样的事,他一定拍着桌子笑惨了,或许会笑到不追究我这次的行动。

        ……希望他不要为难那些看守我的人才好。

        我唯一深深感到抱歉的,是感觉对不起那些人。

        我过着再怎么一塌糊涂的人生,在过去的这二十多年中,我也没有拖累过任何一个人。

        一个都没有。

        唯有这一点,曾经是我一直的骄傲,可是直到现在,我再不敢理直气壮且自豪地这么说了。

        蓝锗会对他的手下痛下杀手吗?

        我赌他不会。

        剁手是为了恫吓我,当我已经不再时,这样做毫无疑义。

        我正是堵上这一点,才跑到了这条莫名其妙的游轮上,莫名其妙地开始杀鱼和给蛋糕裱花。

        真是……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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