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47章
“你的手有些凉，”陈玉说：“多穿点。”
我点点头，笑着回：“一定。”
他勾了下唇角，扬起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我没看懂，那笑容一扫而过，容不得我多去分析。
“早就听说过你，之前蓝锗大张旗鼓回国，据说晚会上把你也带过去了，只可惜那一次我没回去，没能见到你。”
我想，他指的应当是蓝锗强行逼我出席的那次晚宴。似乎从那天起，我平稳普通的生活就彻底消失了。
“让你哥哥收敛一点。”蓝锗说：“我只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没把他扔海里去。”
“是，是，是——”陈玉爽朗一笑，露出脸颊上两个小小的梨涡，他拍拍蓝锗的肩膀，说道：“我去收拾烂摊子，你放心。”
蓝锗又道：“陈老爷子身体怎么样。”
陈玉说：“就看什么时候死了。”
他这轻描淡写的口气，反倒叫人觉得毛骨悚然。也许豪门之中确实没有什么亲情，不止是蓝锗，显然这一位对自己的老爸也没太多情谊。
我正想着，陈玉忽然后转过头来，他和我个头差不多，因此能够附在我耳边说：“你——很漂亮，果然是蓝锗喜欢的那一款。”
这话说得轻声细语，只能够让我一个人听见，蓝锗不知情，在一旁挑眉道：“在说什么悄悄话？”
我仓惶抬头，把面上的错愕藏起来，笑着说：“他要我的电话。”
这不着头绪的污蔑，显然在陈玉意料之外，他一顿。
蓝锗对我说：“别给他，这家伙麻烦得很。”口气还是玩笑。
陈玉随即接口，他笑看着蓝锗，带着点娇嗔说：“知道你宝贝得紧，既然你不让他给，那我主动，你总管不着。”
说罢，他喊让人拿来纸笔，匆匆写了一串号码给我：“我的门牌号，报你的大名，保镖会让你进来。”
“不是电话号码？”蓝锗从我手机拿过纸条，嗤之以鼻。
“我要走了，”陈玉不答，冲我和蓝锗挥挥手，带着一群人离开。远远的传来他哥哥骂街的声音，显然，陈玉还得去安抚被蓝锗揍了一顿的兄长。
我挽了挽耳边长发，转身凝视大海，蓝锗也斜靠着栏杆，噙着笑看我，说：“陈玉是个有意思的人。”
他没有要解释自己和陈玉关系的意思。
显然，陈玉刚刚在我耳畔说的话，他确实一点都没听见。
陈玉说：“你果然是蓝锗喜欢的类型，只是不知道，床上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放得开？”
我只来得及把错愕藏起来，而还没能够消化这份惊愕。现在，我只能冲着大海发蒙。
“我要去和陈老爷子道个歉，”蓝锗说：“你多穿点，别着凉。”
说罢他离开。
我在甲板上吹了很久的风，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才回去。
第二天我病了。
烧得两颊通红，双目似水，浑身怯弱，颇有病西施的味道。我昏沉沉在房内吊水，忽然门打开，有人进来。
“昨天才说，你要多穿点，今天就病了？我来看病。”陈玉让人把花放下，他坐在我床边，关切地低头问我：“感觉怎么样？”
我费力地挣扎着想坐起来，请他喝茶。他温和地按住我，说：“你好好休息，我们不敢劳你大驾，只是蓝小少爷病起来也这么好看……”
“蓝锗他，有在你发烧时干进去吗？你越是哭，他越来劲……”
他带来的人都出去了，房间里只有他，他的话语便越来越露骨起来。
“我头疼，”我捂住头，虚弱地请求道：“你今天能不能先回去？”
陈玉没想到我示弱得这么干脆，倒叫他这个下马威杀得好无趣味，他摇摇头，从还没坐热的凳子上站起来，临走前说道：“你该不会以为自己就是他的……”
他顿了顿，忽然笑起来，用一种可怜的目光看我，问道：“如果你有一天发现，你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你会怎么办？”
“什么意思。”我这时倒没再装头痛了，只是问他。
他笑起来，冲我比了个嘘声的手势，说：“你和【他】，倒真的很像，难怪蓝锗再也不多看我们这些人一眼。”
“我累了，请你出去。”我说。
“你不好奇【他】是谁么？我当年可痛苦了很久呢……发现自己被当成代餐的时候。”他嘻嘻笑着说。
我面无表情地按铃，医务人员进来，恭恭敬敬把陈玉请走，又照顾我重新躺下。
我浑身发冷，这是发烧的典型特征，但我知道，我冷得并不是身体，是恶心得原因。
代餐……
代餐……
我是谁的代餐？
【他】又是谁？
虽然不排除这是陈玉信口胡说，存心为了怄我而编的小故事，但这种话一旦说出口，难免就像一根针，直接钉在当事人的心理。
蓝锗和这个陈玉，一定是上过床的关系。
这也罢了。
这个陈玉提起那个【他】时，微笑之下深深的妒忌和怨恨，却难免叫人咋舌——如果这也是演出来的，而非发自内心的想法，那陈玉该去演电影，下一个奥斯卡就该颁给他。
陈玉在嫉妒着一个人。
那个人甚至不是，现在和蓝锗在一起的我。
那个人……是谁？
我昏昏沉沉睡过去。
……
再次醒来，我揉揉眼，发现蓝锗在我身旁，坐在陈玉坐过的那张椅子上，在看pad大概是处理公务。
我没有吵他，又闭上眼。
“醒了？”他却发现我已经醒来，蓝锗放下手头事务，走过来，俯**，喂了我一口水。
虽然我更情愿他用普通的方式给我喝水，不过此刻，沉溺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我配合着他，湿湿缠绵地吻起来。
“嗯？”他低声笑着，在我喘不过气地间隙贴着我的鼻尖，说道“病了倒乖了许多，会配合了。”
我闭着眼，只是张开双手，蓝锗会意地弯下腰，让我紧紧地抱住他。
“别怕。”他揉着我的脑袋，哄道：“小病而已，很快就好。”
他以为我怕的是这个。
我嗯了一声，软软地贴着他，难得温顺地拱在他怀里。
一个可怕的预想。
如果我不是我。
那我是谁？
我在蓝锗温暖的怀抱，令人舒适的气味里，脑子疯狂转着，像撞了邪的唐吉诃德，把风车看作怪物，把世界看作一场闹剧。
我是我？
我……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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