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48章
其实因为幼时被掳走的原因，我的精神受过重创，记忆因此支离破碎，很多事我没办法串联起来，对我来说，记忆不是像河流一样连贯不止地奔腾着，而更像一截看不见尽头的黑暗隧道，在一片漆黑之中，只有零星的路灯，彼此独立地照射着灯杆下一小块区域，而所能够照亮的地方，就是我的记忆。
而这路灯虽然修得极不讲究，有时候走两步就树立起一根灯杆，有时候却又要走很久，但我终究能够依靠这星星点点的灯火，照耀出我曾经走过的路——那就是我能够自述出来的，作为蓝姚所独有的回忆。
只是这些回忆，就像黑夜中的孤独灯火，它们是离散的，既然如此，我便无法确定灯火照不到的黑暗之中，我究竟遗忘了什么。
……蓝锗说，我曾经有一整年不认得他，
而这个情况，在他说之前，我本人是毫无察觉的。
我忘了太多东西。
……
以至于，也许那个对蓝锗至关重要的【他】，可能也是我相识的某人——即使推理出这个可能性，我也无法回忆起关于【他】的一星半点。
他是谁？
让蓝锗念念不忘，甚至需要找代餐的人。
还能有这种神仙人物么？
我是无法想象蓝锗和向宇似的一脸痴情的样子。向宇固然有他念念不忘的白月光，但以蓝锗的性格，他似乎连感情都觉得是一件多余的事，从他和陈玉的相处来看，他甚至根本不把和陈玉有肉体关系这件事当回事，所以才能够那么坦荡。
反之对于含蓄保守的东方人，要这样心无芥蒂地和自己的床伴当事业上的合作伙伴，恐怕颇有难度。
说实话，就像我和向宇滚床单后，现在又被蓝锗办了，再叫我去面对向宇，我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哪里像蓝锗那样厚脸皮。
我闭着眼，看似睡觉，实际上脑子高速运转。蓝锗躺在我身边，睡得很熟，他的身体带有天然热度，辐射着，哪怕在漆黑的暗夜中，也具有强烈的存在感。
我动了动。
他立刻醒了，睁眼看我，眼睛里清明一片，很难相信刚刚他明明还是睡着的。
“不舒服？”蓝锗伸手下意识地探探我的额头，我说：“你睡吧。”
蓝锗嗯一声，把我抱在怀里，说：“你在想什么？想陈玉？”
我一惊，不知道这个精明的男人是从什么时候看出来的。他还真沉得住气，跟我在这装没事人一样演了这么久。
“他是谁？”我问：“很少见你这样青睐一个人。以前也没听说过什么陈家……”
蓝锗哂笑一声，说“什么陈家，不过是早年间两党内战，趁机卷了国家财产逃出国混的败类，算不上名门，你当然没听过。”
我咳了声，蓝锗立刻换了口气，颇为忧虑地说：“你的身体，太弱了，你咳一声，我就——”
他顿了顿，没继续说。
我在黑暗中，悄悄扯住他的衣角，追问道：“你什么？”
“我会担心。”蓝锗过了许久，淡淡地说道。
“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我故意逗他。知道他不喜欢被调侃，可是现在的氛围，太温馨，太柔软，一时间叫我忍不住。
“我谁都不怕，只怕你。”蓝锗抓着我的手，虔诚地吻我的每根手指，我感觉得到他灼热的气息，他几乎吞噬，却又小心翼翼的一种力度。
我对他而言，究竟是什么呢。
是想得到，却又怕毁灭的东西，以至于如此渴求，却又如此放轻动作吗？
“我有什么可怕的？”我嘀嘀咕咕。
蓝锗没再说话。显然他并不是一个喜欢甜言蜜语的男人，连多哄我几句都做不到。
我尚没意识到自己心态上的转变，为什么要斤斤计较他哄不哄我？以前向宇也从来不哄我。
我成年之后，再无人哄过我。
蓝锗曾经哄过那个【他】么？
我想知道。
我吃醋了。
陈玉那种程度的性伴侣固然让我不爽，但我自己本身也并非没和别人滚床单，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不会也不该去计较蓝锗过去的**。
他那样英俊高大，又有一种亦正亦邪的领袖气质，要说他没睡过俊男靓女，我才觉得奇怪。
所以他和陈玉怎么样，他和他过去那些情人怎么样，都是一笔我懒得再翻的旧账。
不去计较才是聪明。
除了……陈玉口中那个人。
“蓝锗，”我轻声说：“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么？”
蓝锗轻描淡写道：“都是小事，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你每次匆匆回来，又匆匆离开的样子。”我闭上眼，渐渐地感觉到困了，因此声音越来越微弱：“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蓝锗呼吸一促，但他很快地调整过来，用斩钉截铁的语气道：“忘了就忘了，都是小事。”
我缩进他的怀里。
他搂着我，把我囫囵抱在怀里。
许久后，我差不多真正早睡的时候，他有些怀念地低声道：“小时候，你也这样。”
“什么？”我迷迷糊糊问。
他摇摇头，不再回答，待我再要追问时，他只是用一个霸道的吻，结束了这场漫无目的的清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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