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第67章

车一停下，立刻有人把我塞进热乎乎的毯子里，全程脚不沾地的，我被转移到屋里。

        记忆中门厅里那一对雕花大屏风不见了，我四下张望，只看到满眼的金碧辉煌玲珑有致。还有些过去向家装潢的影子，家底还是那个家底，只是主人的审美已经变了。

        有个银发老妇急匆匆从楼上迎下来，笑脸吟吟看我，她穿得不像下人，手上又挂着个通透翠绿的镯子，一时间我拿不准她的身份，还好她自我介绍道：“小姚，你叫我陈姨就好，我是这里的总管家。”

        这也是新面孔，在我记忆里，向宅的管家曾经是个男人。

        看来不止装潢，连人事都有大变动，向宇对向家终于还是做了全身大换血手术。

        我喊了一声，她笑得眯起眼睛，直夸我长得俊。

        我现在对长相这类恭维已经彻底脱敏，别人夸得真心假意，也就那么回事，因此我只是笑了笑，没接她的话。

        “你一定很累了，先喝口汤暖暖胃。”她边说，边招呼佣人端上汤，又摆了一桌小食，然后遣散一众人，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我，她，一只猫。

        她在壁炉旁的高背沙发里坐下，拿起放在小茶几上的针线开始做活儿，那只虎斑猫懒洋洋地甩着尾巴，趴在她脚边，警觉地盯着我。

        我坐在离她和壁炉不远的长沙发里，面前摆了很多精致点心，陈姨说：“汤不错小姚，我让他们煨了十几个小时，用东北老人参吊着，你喝一口，暖心暖胃。”

        我喝了，她于是慈祥的看着我，我于是点头，表示赞扬。

        她这才收回目光，又专心致志开始织毛衣，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和我闲聊。

        “整个冬天，这里太空旷了，先生不常回来这边，只有我们这些下人守着这桩宅子。年轻人做完了活计，情愿窝在房里玩手机，我偶尔让他们为我读几段书，就像要了他们的命。”

        说罢，这个和善的妇人自己笑了起来。

        我觉得很有意思，也笑了，于是她说：“你该多笑，否则可惜了这么乖俊的胚子。”

        “向宇不常住这？”我问。

        “先生一年都难得回来一两次，他总有各种各样的事要忙——只是前段时间，他忽然吩咐我们把房间打扫干净，说是有贵客——”陈姨笑吟吟看向我。

        我喝了口汤，不接话，于是她继续说：“我们便急急忙忙地喊人来打扫，平时虽然也做清洁，但主人不在家，我们到底图省事，听说他要回来过年，我们马不停蹄开始大扫除，做了三次，现在勉强还看的过去。”她谦虚地说。

        我心道地板都快被磨成平面镜了，冲这拖地力度，真是很认真了。

        “先生说今年要好好过个年，”陈姨说，她的猫喵了一声，试探性地凑近我，我撸了它两下，猫又多疑地跳开。这猫！我心想。

        “早些时候，天南地北的年货，我们就已经制备齐了，国内国外，想吃什么，都可以做，今年的年夜饭，由本市最出名的幸春楼主厨掌勺，他从不轻易出手，我们也是沾了先生的脸面，都盼着目睹大厨风采呢……”

        这个健谈的老妇人用她的滔滔不绝，很好地缓解了我来到陌生环境的紧张不安，这个热腾腾的，有着壁炉的小客厅，也比外面那金碧辉煌的大客厅更令人感到放松。

        我在这休息了两个小时，和陈姨聊了很多无关紧要的事，陈姨健谈，且见识广博，又熟知本市历史，很多关于本市的笑谈传说，她随口就能说出一段。

        我听得津津有味，直到掌握这个谈话节奏的人说：“该休息了，我带你去卧房。”

        于是又有训练有素的下人鱼贯而入，把我推着往卧室前进。

        这不真实的热闹，叫我有些糊涂，我仿佛是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突然一下变成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只顾着胡乱打量和懵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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