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第100章
诚如向宇所说，我确实还有很多东西要学。能做一个合格的，向宇的专门助理，所需要的不仅仅是递递文件之类的杂事。突**况层出不穷，小到部门新人打错了文件，而向宇在十分钟后就要用——你必须当机立断地、掏出你准备好的备用文件，事后再严厉地教育一顿新人；达到上百万的合同从你手上走过，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你这个经办人都逃不了责任。
我把一部分工作安排给Allen，还要耐着性子忍耐他的不合作。
我现在才明白，向宇为什么要我“提前养精蓄锐”了。
跟进这样一场大型活动，太累了。
我这么想着，忽然背后有人说：“满了！”
！
我回过神来，赶快按下按钮，毫无感情吐出咖啡的咖啡机刹车般停住，正好，满满当当一杯。
我叹口气，后悔自己在接咖啡的时候走神。
此时是下午一点半，我才赶到会场食堂，草草准备吃些午餐。
会场提供小厨房供与会者点餐，也提供自助餐，来吃的通常都是我们这种参会的搬砖人士。
我回过头，对来人笑道：“真巧。”
陈玉的秘书王安冲我点点头，说：“人生何处不相逢。”
我倒是没意外陈玉会来，毕竟这个招商会的规模在国内已属顶级。我和王安既然是私下有了十万块交易的苟且关系，此刻当然是端着餐盘坐到一起去吃饭。
“今年向总在风投领域可谓大放异彩。”他说。
“就我们两个在，还拍老板的马屁做什么。”我嚼着花菜翻白眼。
“哈哈……”王安笑起来：“那不说他们，你今年的年终奖应该能拿不少。我听说你们上一笔对瑞华的抄底收购，令向氏在冶金业的股票一夜飞涨。就冲这，你们这些鞍前马后的功臣，不得拿个……”他搓搓手指，比出一个数。
我说：“要真有这么多，我请你吃顿好的。”心里却想，他倒总是想把话题有意无意往工作上的事上面引，这家伙，事业心太重了吧，无时无刻不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想方设法探听别人家的口风，冲着这敬业程度——陈玉才该给他这个数，我在也心里也冲他搓了搓手指头。
“那一定——”他话还没说完，忽然手机响。
他立刻拿起电话，同时对我做了个不好意思的动作。我点头，他站起来准备出去接电话，还没走两步，有人大步流星从餐厅外走进来。
“陈总！”王安赶紧快步迎过去。
不知道是什么事这么着急呢，急到老板亲自来找下属。
我悠闲地一边吃饭，一边盯着他们。他们离我不近不远，虽然听不清说什么，但是，倒看得见。
只见王安点头哈腰对陈玉说什么，陈玉面向他的身体一转，视线随着他的身体绕过整个餐厅，像是在扫射什么，直至，那咄咄逼人的目光露在我身上。
嗯！？
我下意识地向左右两边看了看，发现除了我，这里没有别人。
陈玉的目光此刻锁定我，他随口问了句什么，王安大约是给了他肯定的答案，于是，他大步流星朝我走来。
“我手下从你这收了幅画。”陈玉说。
他不知道我是蓝姚，便没有了当时在蓝锗面前，对我故作亲切爽朗的样子，现在剩下的，全是上层人对下层人天然的傲慢。
正如他看不起他的秘书王安，他同样，也看不起我。
“嗯？”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卖给你画的那个人，你还能联系上吗。”他问。
看来不是冲10块中间商差价来的。
“我试试。”我对外到底是向宇秘书的身份，当然不可能给陈玉甩脸色，任何拖累、影响公司形象的事都是不允许的，于是，我和颜悦色地当着陈玉的面，按下免提。
电话一直忙音，直至自动。
“听说他准备出国。”我说：“恐怕国内的手机他已经不用了，陈总。”
陈玉啧了声，像是没看到我这个人一样，扭头就走。
王安远远地冲我做口型，像是说谢谢。
我想，做这种人的手下可真够呛的……又想，他那么着急找那个中年男人，是为了什么？
现在想想，那个中年男人急于把画脱手，拿着大量现金处境的理由，或许并不是“只想出去见见世面”，大概是想躲避某些祸事吧。
陈玉和向宇所追查的——陈玉的背后，蓝锗所追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是画？是画家？是那个禁忌的宗教？
可是，关他们屁事？
我想不明，索性懒得再想，正要收了盘子走人，忽然一片阴影投射在我的面前。
我心里泛起一阵不好的感觉，汗毛倒竖。
有种被狼盯上的错觉。
——蓝锗似笑非笑，自上而下打量着我，说：“我和我的朋友走散了，你能帮我找到他吗？”
他用德语、法语、英语重复说了三遍。
说得我天灵盖发麻。
我抬头，冲他微微一笑，然后道：“听不懂。”
说罢端着盘子就走。
蓝锗哪里能让我如愿。
我被他一把拖回来，按在椅子上，而且，动弹不得。
有什么东西，冰冷地，顶住了我的脊背，而他笑得坦然自若，说：“别动。”
……这疯子，居然带了枪！！！！！！！！！
“我要找一个人。”蓝锗说。
这一次，他换了中文。
说明他刚刚就是想装外国人讹我，如果我信了他的邪，跟着他出去为他带路，恐怕路上一棒子就被他敲晕了。
虽然，眼下的情况好像更糟。
这神经病居然拿枪威胁我。
如果他不知道我是蓝姚，那么，他不会有一丁点手下留情。我已经见识过他怎么当着那么多人地面处决叛徒，他的残酷和冷血，是外人想象不到的。
“听说你从那人处购得了画一副，真巧。”蓝锗危险地眯起眼。
“我不知道，刚刚也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我已经当着他的面，给卖画的人打过了电话，没人接听。”我说。
要不要现在就自曝身份？我怕蓝锗真的会问完话就把我灭口啊！
我陷入巨大的两难。
“他可能已经出国了，他之前就和我说过，他要离开这里。”我继续试图说服蓝锗。
蓝锗已经转而坐在我的面前，枪不知被他收到哪里去，从外人来看，我们这一桌，风平浪静，安安稳稳。可是，只有我知道，此刻这个人的眼神里，透露出的，是多么令人颤栗的凶光。
遭不住了，为什么这人光是这样看着我，我就感到巨大的压力……
我突然想问自己，过去蓝锗在我面前到底收敛了多少锋芒？
“我……我是帮向总收集这些画，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努力露出诚恳的表情。
蓝锗没给我时间，让我去揣测他的想法。就像来的时候像一阵风，他此刻跨过长凳，又风一般地走了。
我：……
这说明，他确认我说的话是真，并且，对他再无隐瞒。
从我嘴巴里问不出更多的东西了。
我长舒口气。
也许外人会看不懂蓝锗的反反复复，但我好歹是他的弟弟，好歹在他身边——
！
我猛地倒抽一口气。
蓝锗又杀了个回马枪，他坐回来，歪着头，手指轻巧桌面。
我刚刚思索的神色，我刚刚的小小的得意，估计被他全部收在眼底了！
啊！！！我心里惨叫一声。
“我有没有说，你很想一个人？”他看着我，挑眉道。
“……”向宇，救命啊！
此刻我已经慌不择路到在心中求神拜佛求向宇了。
“你是向宇的秘书。”蓝锗笑了笑，自说自话道：“真有意思。”
说罢，他走了。
……
这一次，是真的扬长而去，留我一个人在原地，心脏跳了起码二十分钟才平静下来。
蓝锗这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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