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0⑨ [Ethereal·无形]
第753章 Act.0⑨ [Ethereal·无形]
前言:
有人一辈子都在追逐幻影,只好在幻影里寻求满足感。
——威廉·莎士比亚丨《威尼斯商人》
[Part①·侵入性思维]
"在最关键的时刻,他犹豫了。"
犹大扶著比利的脑袋——
——万物归一教派的最高领导人,永生者联盟的权威,此时此刻眼神诚恳语气怯懦,与比利·霍恩讲述著一个难以接受的事实。
"最最关键的时刻,福亚尼尼犹豫了。"
"比利·霍恩。"
"我希望你能慢慢想清楚这件事。"
"我知道它不好受,它令人难过,它是人生中难以逾越的关卡。"
"这不是谁的错,如果要追究责任,那么应该最应该受到惩罚的人,就是我。"
犹大仔细观察著比利·霍恩的眼睛。
自从这小子听到福亚尼尼的死讯之后,立刻陷入自暴自弃的状態中,完全丧失了战斗意志。
他两眼失焦,嘴唇发白,不想说一句话,也不想去怪罪谁,不想大声吼叫,完全封闭內心,不愿意去理解这件事——短短的六个小时里,比利·霍恩在生死之间挣扎著,在死门边缘徘徊,他的心已经千疮百孔。
福亚尼尼被怪物抓下船,跌进河里了。这是铁一样的事实,犹大和法依无能为力,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救回这个意志软弱的智人。
"唯一的好消息是,我们暂时安全了,周边地区的气温越来越低,费克伍德培育的闪电星喜欢更温暖的水域,遵照鱼人混种的本能,这些血鹰怪物可能不会再跟上来。"法依低声说。
比利突然活了过来——
"——也就是讲,福亚尼尼没能挺过最后一关?是吗?"
犹大不好评价。
法依也不敢回话。
天知道费克伍德在哀宗陵挖了多大多深的坑,这次原初之种的活动伴生的广域化灵灾,几乎影响到方圆一百四十多公里的河域——他们乘著观光客船顺流而下,已经走了一百一十多公里,周边的气温依然在继续下降。
如果按照比利·霍恩的说法,福亚尼尼这个倒霉鬼確实就倒在最后一关。
只因为內心的慈悲心,因为那种多管閒事的好奇,他放鬆警惕多看了一眼,朝著船舷外探出身体,被费克伍德的官兵用肠子逮住,拖进了水里。
鱼人混种们喜欢热泉,喜欢七十摄氏度以上的水温,现在雾江流域奔涌不止的活水已经越过零下六摄氏度,几乎看不见任何淡水鱼,也没有血鹰的踪跡。
"为什么?犹大?为什么?"比利·霍恩质问道:"我要你帮他!你必须帮他!"
犹大乱了方寸,他无法控制比利·霍恩的情绪——
——这暴力机关已经失灵,需要採取各种各样的怀柔手段去安抚。
"想想法依!比利"
比利:"他傻呀!你不傻呀!你没有阻止他吗?!"
犹大:"我確实那么做了,我尽力了."
比利咄咄逼人道:"去你妈的尽力!他靠近船舷的时候你在做什么?!躲在帆布下边?躲在舵盘旁边吗?!"
"我没有那个力量,恰好是这小子热血上头,大脑失控的时候。"犹大紧接著解释道:"他被自己的软弱击败了,比利·霍恩。"
"他被一种奇怪的仪式感控制了。"
"他还以为渔网上掛著一个苦命人,想把那头混种怪物救下来。"
"这是他自作自受"
"当然了"
犹大连忙改口,比利已经怒髮衝冠两眼血红。
"当然了,当然了,我觉得我有责任,领袖总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是我的错"
完全毁坏的破岩镐敲碎了犹大的脑袋——
——它两头的镐尖都已经碎光光了,但是这条大棒依然沉重,依然好用。
棍棒敲开犹大的头盖骨,带著一部分鲜嫩的粉色脑积液溅射出去,紧接著便是额叶和顶叶。
大量血液喷射出来,隨著一次次棒击,一次次敲打。
比利·霍恩喘不上气,感觉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正在催促他,催促他速速杀死这万魔之首。
可是这一切都只是幻想——
——只是比利·霍恩脑子里產生的侵入式思维,只是一瞬间的癔症。
犹大的脑袋依然完好无损,他依然用最亲切的语气,最沉重的词汇,讲述著最离谱的事实。
"他掉进水里,我觉得应该是没救了。"
"比利·霍恩,来谈谈他吧。"
"谈谈福亚尼尼?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这么说著,犹大先生从舵盘操作台拿来一个大木杯,交到比利手里,那是满满当当超过四百毫升的万灵药。
比利只觉得心里破了一个大洞,傲狠明德说过,这种伤势用万灵药是治不好的。
他感觉很饿,哪怕肚子填满了,也无法满足这种飢饿感。
"谈谈他?"
犹大与比利肩並肩,靠坐在舵盘地台旁边,对著缓缓流动的江景说。
"对,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这位教长心里清楚,想要留住比利·霍恩的灵魂,就必须从福亚尼尼入手,要攻其要害才能夺其心智。
"他就叫福亚尼尼。"比利抿了一口万灵药,没有经过高压釜提纯萃取的原料又辣又腥,但是能让他的伤势迅速好转。
那些"活生生"的河豚毒刺在他的脑子里打了不少洞,这种精神创伤一时半会好不了。
犹大:"他没有姓氏吗?我想问清楚他的全名。"
"斯普林菲尔德。"比利斜著眼,在脑子里搜寻伙伴的一切信息:"也是春田市,算报童家庭里的弃婴,在四十八区长大,他的父母亲应该都是美国人——桑加蒙郡人。"
"战帮的兄弟喊他斯普林菲尔德,和我这个战帮的搬运工搭上线以后,他就改名叫福亚尼尼。"
犹大问道:"为什么?你以前在战帮运毒,和他做搭档,为了方便办事,他就换了个名字?"
"不,这小子知道我和玻利维亚的杜兰算同乡,在小兄弟会,南美帮占了一半,剩下的都是外来者。"比利从背包里翻翻找找,搜出来半盒烟,还是枪匠老师送来的——他自己的战团军粮早就抽光了。
"所以,他换了个南美名,有一天."
比利·霍恩点起火,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有一天他翻开一本模特杂誌,问我喜欢哪个辣妹。"
"就一页页翻过去,都是时装模特,很性感"
"我说,就这个吧。"
比利夹著烟虚空点了一下。
"就这个,我喜欢这个,又苗条又健美——名字就叫福亚尼尼。"
"於是这小子给自己起了这么个名字,要融入战帮,跟著我討生活。"
犹大没有说话,他能感受到比利·霍恩的悲伤,却无法理解这种情感。
他是冷血动物,授血怪物都失去了同情心和同理心,他的心是冷的,血也凉透了。不太能明白比利·霍恩和福亚尼尼的友谊。
"他和你在一块搭档有多久了?"犹大接著问。
"我不记得了,好像从老爹病死以后,就一直."比利说到这里,眼神也往远方飘:"一直绕著各种各样的东西转圈,时间过得好快"
"真的好快,太快了。"
"一起看球赛,一起搞钱。"
"最早的时候我们拿著药狗的麻醉剂,去小旅馆抢劫,先把招待给麻晕,然后再拿收银台里的现金。"
"他又说呀"
比利挥著双手,形容著。
"比利大哥,不会出事儿吧?"
"不会搞出人命吧?"
"那个麻醉剂也能药死流浪狗,我不清楚,就因为这一句话立刻心软。"
比利咬牙切齿的,只觉得后悔,只觉得自己还不够坏。
"我又把招待送到当地医务所去,结果要掛號排队,兜兜转转一大圈。回到旅店的时候,这个蠢货已经被警视厅的人抓住了."
犹大突然就笑出声:"哈哈哈哈哈"
比利:"你笑什么?"
犹大:"哦不是我只是觉得,福亚尼尼和你並不是一类人。"
比利:"不是一类人?"
犹大:"他心慈手软多愁善感,不配成为你的伙伴。"
"哪儿呢!你以为我能聪明到哪儿去?"比利怒其不爭哀其不幸:"我当天夜里想去撬警视厅的锁,把他救出来,铁丝还没捅进锁孔呢!就被警犬咬住屁股!一块送进去了!"
这对臥龙凤雏在犯罪道路上跌跌撞撞,处处碰壁满头是包,没有一丝一毫的邪恶天赋。
"总而言之."犹大低声说:"往前看吧,比利·霍恩,你要往前看。至少你现在完成了鱼龙变化,我认可你的武力,我需要你的武力。"
比利没有回应——
——他只是捂著脑袋,不停的抽菸,直到烟屁股开始烫嘴,又点上另一根。
他低声呢喃著,有许多话都是对空气说。
"往前看?"
"早报我一个人看?"
"录像店里还有三百多张碟,我刚学会做爆米花,黄油和糖的比例是一比三,糖壳就不会粘手"
"找个合適的时间,伙计,就我俩,陷在沙发里烂上一整天,吃零食看电影,喝完六升可乐也不用担心糖尿病。"
"你还是会接著支持快船,哪怕过去八个赛季,篮球这方面咱们根本就聊不到一块去。"
"我早就到了结婚的年纪了,福亚尼尼."
"有时候你问我,要不要去求求BOSS,咱们到婚介所去找个侍者,总会有办法的"
"你理解我,你理解我"
"如果和法依·佛罗莎琳没头没尾的结束了,我也不想就这么隨隨便便的开始下一段感情."
"在这方面好像你也要爭个高低,傻逼玩意儿"
在得知比利·霍恩的玫瑰仙子是永生者联盟的间谍之后,福亚尼尼就一直在照顾大哥的情绪。毕竟在青金裁判所看来,是比利·霍恩把永生者联盟的敌人带到了枪匠身边,作为当事人也是受害者的比利心智受创,快刀的肃反队伍对他进行了为期三十六周的严密监控——他也困死在无名氏的工坊之中。只有福亚尼尼陪著他,换一种说法。
就像是疫情期间受困於合租房,受困於学生宿舍的你,上铺无话不谈的好兄弟突然就这么没了。
[Part②·寒气逼人]
比利·霍恩还没做好准备——
——那是他朝朝暮暮日日夜夜跟在身边无话不谈的人,比亲兄弟还要亲密的伙伴。
有些话他不会和墓碑里的父母说,却能和福亚尼尼说。
"节哀顺变吧。"犹大拍了拍比利的肩:"你想好了吗?要怎么回战团?"
这个问题把比利问住了,他根本就没觉得自己能活下来。
起初他想和犹大同归於尽,可是他软弱怕死,內心还抱著一点妄想。
后来他渐渐有了自保能力,却发现福亚尼尼已经不知不觉站到犹大那边,想尽办法和犹大谈合作换功劳。
犹大和比利说过,接下来的几次选择,可能要改变比利·霍恩的人生。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快,只在短短的几个小时里,好像所有事情都像一场梦。
"跟我走吧?"犹大贴在比利·霍恩耳边,低声蛊惑道:"无名氏没有你的位置,福亚尼尼已经死了。你回去怎么交差?怎么面对克罗佐·凡迪恩元帅的审讯官?在大卫·维克托的拷打之下,你的思想无所遁形,你前后救了我好几次——已经没得选了。"
比利·霍恩来到了悬崖边。
他看著犹大的眼睛——
——脑子里万念齐飞。
他逮住了犹大的脖子,稍稍一提起,使这颗聒噪的脑袋安静下来,露出完整的大血管。
刀子就从咽喉进去,紧接著往下刺割,照著枪匠老师教过的手法,避开肋骨切断气管,斜著往心室捅刺。
把它拔出来,是的!
比利·霍恩,接著刺下去!
冰冷的血液溅到嘴里,品一品蒙恩圣血的味道吧。
那是授血扈从一直渴望的力量
比利猛然惊醒,他只觉得噁心反胃。
这种脑组织受创带来的侵入性思维,让他难以集中注意力。
犹大已经在他脑子里死了三四回,隨著这种意念继续延伸,他又看向法依女士。
那个身材姣好肤色健康的姑娘似乎变得陌生起来——
——他已经快要认不出小玫瑰了。
在五十一区,在阿拉伯裔难民群体里,在零號站台肆虐的时代,FF只是一个孤独无助的苦命人。
比利·霍恩记得她水灵灵的大眼睛,记得她梨花带雨泪流满面,急切的寻找帮助,想买药,想救助母亲,四处奔走乞討——比利受不了这种声音,他和福亚尼尼都无法忽视这种呼救声。
可是现在呢?法依·佛罗莎琳是犹大的护命羽毛!
他箭步上前,掐住法依的脖子。
他撕开这无耻贱人的衣服,想要接著撕破这张脸皮,从下巴开始!
撕下来一整张授血怪物的脸,要好好看清楚这婆娘的真面目!
他已经半疯,听见法依女士的尖叫声,却想不慈悲和爱意了!
他只想发泄心里的欲望,只想占有这副美丽的肉躯,他狠狠抱住这血肉模糊的怪胎,亲吻著,同时也在伤害著。
他举起手里的刀,同时亮出胯下的刀。
他想听见更多的尖叫,因为尖叫声是真实的,是不带任何谎言的。
再一次,比利·霍恩从杂乱的思绪中回到了现实。
法依和犹大毫髮无伤,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比利暴走的思维构筑出来的幻觉。
"好好考虑一下。"犹大没多余的时间来安抚比利,既然未来是一片坦途,他要好好思考如何组织军队,重新凝聚力量反攻东南的诸多事务。
万魔之首站起身,对法依·佛罗莎琳使了个眼色。
"斯文点。"
这句"斯文点"就別有深意了——
——法依心领神会,她早就和比利先生滚过床单,不止一次。
作为[天授]的化身,这副躯壳可以死而復生,可以改换面貌,能够执行各种各样复杂的谍报任务。
既然福亚尼尼已经死了,这也是比利·霍恩最脆弱的时候。与犹大一样,FF这头授血怪物没有任何同情心,她一点都不在乎比利身边这个碍眼的小跟班,就这么丧事喜办,贴了上去。
"比利."法依靠在比利·霍恩的肩头,想去亲吻男人的耳垂,想找到熟悉的感觉。
美色当前,比利·霍恩没有任何犹豫,紧紧抱住了FF——
——可是下一秒,他就感觉不对,完全不对!这副脊樑,肩颈的宽厚程度,臂展和骨架的尺寸,还有抱起来的感觉,完全不对!
这不是他的爱人,更不是他的爱情。包括这婆娘身上的体味,除了熟悉的香水以外,里里外外全都不对了!
真正的法依·佛罗莎琳或许早就死了,他怀里的人,只是一个被鬼魂侵占了身体的傀儡.
有人一辈子都在追逐幻影,只好在幻影里寻求满足感。
对於比利·霍恩来说,在小兄弟会的旧营生,也是用大脑激素的幻影来麻醉自己。
有那么几年,福亚尼尼和枪匠老师让他回到了真实的世界里。突如其来的寒流使他浑身激灵,从陌生的软玉温香中露出面无血色的惊恐表情。
"怎么了?"法依急切问道。
"怎么回事!"犹大找到舵盘平台,找到船夫。
客船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直到天与地的尽头,从黑漆漆的乌云之下冒出一片闪亮的白霜。
河面的水花渐渐变得"平静",一片片浮冰撞上船板,发出脆声怪响。
这些浮冰迅速连结起来,几乎在短短的一分钟里,就把河域变成了冰原。
寒风慢了半拍,它来得晚了一些,水流传导温度的能力要比空气强太多太多,暴风雪吹到犹大的鼻尖时,这位万魔之首才开始恐惧,才感觉到绝望。
"不会吧"
他与船夫面面相覷,用了不到五秒钟的时间思考,终於明白这智人彻底没用了,要做成粮食,来度过寒冷的冬天。
在六分钟之前,四千五百米之外,河流完全结冰的那个瞬间。
福亚尼尼抱住美人鱼的半边肉身,勉强爬上了岸——
——多亏这血鹰怪物富含油脂的菌丝蛋白,这些元质拥有匪夷所思的浮力,能让他在湍急的河水中死里逃生。
也多亏这位官将的气味足够诱人,在其他血鹰怪兽眼里,福亚尼尼这智人的味道,就好比华莱士搞折价促销冻了两天两夜的殭尸肉,碰见疯狂星期四的吮指原味鸡——血鹰宅宅们根本就不想多看他一眼,闻一下都会吐出来。
女兵被怪物啃得面目全非,福亚尼尼还是毫髮无伤,除了脖子上一条淤紫勒痕以外,只有手指头受了一些冰冷河水的冻伤。
"你他妈的."女官将奄奄一息,低声骂道:"要杀我,结果又来救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福亚尼尼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呃,我觉得小姐姐你还有救,英雄救美嘛."
女兵尖叫道:"你想睡我?!"
"不排除这点"福亚尼尼非常的诚实,但是现在女兵这张脸也不能看了,还掛著几条肥嘟嘟的白夫人肉虫:"但是."
女兵脑袋一歪,脖子下的腮眼跳出来两团结块的脓血。
"那你还是杀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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