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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16 Subversive·天翻地覆


[part一·赵家的狗]阆

    谁都知道花棋银行是姓赵的——慈悲会的会长说过,做钱庄生意,这是亚洲人的特长。

    天还没亮,就可以看见亭口往街市来来回回疯跑的四头大犬。那都是赵家的狗,要是开了早市,它们也不能这样飞扬跋扈横行霸道,只有太阳还没出来时,可以戴着项圈撒欢。

    和[kingdom·王土]里的大狗一样,这些西班牙猎犬身边都跟着癫狂蝶,已经是维塔烙印的形状了。

    和十一区黄牛镇的布局相似,花棋银行旁侧就是市政厅,不像五十米外的电视台高塔那样缤纷多彩五光十色,它是黑漆漆的,一个人都没有。

    四头肥硕强壮的恶犬在啸叫狂吠,它们被肚子里的蠕虫折磨着,痛苦也快乐的交媾,绝不会生下新的小宝宝了,也依然要狂欢。

    银行门口坐着十四个人——

    ——那是十四个无家可归的人,都是老人家。阆

    “你也买了基金?”

    “不是的,我买了定投...”

    “基金和定投有什么区别呀?”

    “不知道...但是我们都坐在这里,应该是一样的吧?”

    他们来自海滨街道铺面之后的筒子楼,家里多少都有点闲钱,在尤里卡是标准的中产阶级,只差临门一脚就能冲进富豪俱乐部。

    这些老爷爷老奶奶,年轻时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都是吃人肉搞大钱的一把好手。

    可是年纪大了,脑子不清醒了,都在几年前听信了银行经理的话,买了爱神基金会的各种产品。阆

    起初花棋银行的柜员、销售、客户经理专门针对这些大存单用户定制了一套话术。

    他们可以当儿子,当孙子,上门为老年人提供[亲情服务],比亲儿子还孝,比亲闺女还甜——

    ——爷爷奶奶们听信了这些柜员的话,耗费一生的积蓄买下这些银行背书的产品。

    “一开始呀,他们就说这个是哪个哪个东西,什么战略合作关系搞的,收益率好得很啦...”

    “都是放屁!现在收不回来钱!我该找哪个去!”

    “少说两句,少说两句...”

    诸位爷爷奶奶也安静下来,压低声音商量着。阆

    “多久偿清呀?”

    “原本是七年,后来拖到十七年。”

    “我哪里还有十七年,我哪里还有十七年呀...”

    “我有一千两百万在银行里...后来小李(介绍理财产品的柜员)说,那钱不在银行里咯,我也不知道钱去哪里了。儿子和我吵架,要我自己来解决这个事,他没有空,他没有空,他忙到吐血...”

    赵家的狗累了,就趴到银行亭口旁边,等太阳来了,它们就要回狗舍。

    “他为什么不讲话咧?昨天还好好的?”

    “哦!他是签了字的那一批。”阆

    “什么字?”

    “原本不是说,慈悲会欠我们的款,要十七年才偿清吗?”

    “嗯。”

    “花棋的经理说,要我们不要闹,不要往外传,只要签个字,就可以提前把钱还回来。”

    “他是?”

    “他签了,那是一张借据——意思是银行先帮慈悲会还了这笔钱,剩下的钱呢。如果慈悲会还给我们,我们再还给银行,一来一去是不是就扯平咯?”

    “哦!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啊!”阆

    “等一下,如果慈悲会不还钱呢?”

    说到这里,老头老太们也不讲话了,能听见声音细小的抽泣。

    过了半晌,从海滨娱乐城飘来血的味道,吹起赌档的金鱼旗,带着风铃的声音一起,很好听。

    “讲起这个事我都觉得好笑...”

    “明明是他们欠我的钱!凭什么最后我还要还他们利息啊!”

    “你确实是签了字的——没有办法。”

    “你应该是要跌得粉身碎骨,晚节不保了。”阆

    “去你妈的老天爷!”

    那赵家的狗听见了爷爷奶奶的埋怨声,立刻跳到花棋的紫铜招牌下边,冲向声音最大的那个,最愤慨最恼怒的那一位,它们壮得像狮子。

    第一口衔住老头的腿,只咬着却不咬断,怕他乱动逃跑,不能踩住大地也就失了力气,免得其他猎犬伙伴受伤。

    跟上来的第二头猎狗立刻撕扯脖颈,与其他兄弟姐妹喝上几口热血,再慢慢来料理其他部分。

    等到五脏六腑都要吃空了,留下一颗心,留下一块肝,是给赵家老爷准备的,等到太阳出来,动员兵就会把这条尸首送去人肉工厂封上外包装。

    它们只吃了一个人,非常懂事,不像[kingdom·王土]里野性难驯的低等生物,还需要犰狳猎手反复用强烈的指令去操纵。

    想来赵家的狗肯定是能听懂人话,能分辨敌友,否则不止吃这一人。阆

    银行门前再没有人声言语,都是戚戚悲苦的唉声叹气,倒更像是狗叫。

    往城市电视台的文化大厦上,那座塔楼的顶端有一轮月亮灯牌,那是极好看的装饰品,此刻也没有光了。

    风乱了一阵,园艺门店前的康乃馨落下来几片花瓣,它跟着乱流往前席卷翻滚。

    就见到街口跑来十四五个年轻人,衣服干净,全副武装。他们一边飞逃,一边往身后紧张的观望偷看,有跌了好几跤的也不怕疼,似乎实在是不放心,一定要看清将近的死期才行。

    死神的尺寸是十二点七毫米。

    ash的枪焰像婚礼上的花火——

    ——花朵要送给伴郎团,礼炮的声响会惊起三朋五友。阆

    这十四五个精英兵身上的甲胃在春雷一样的爆鸣声中炸开,受了巨大的子弹动能冲击,在长街翻滚,血肉成泥。

    跑得稍微慢一些,在队伍尾巴持枪要还手的宾客,也是最早中枪翻倒的,他们受了冲击,还没有完全死去,爬起来时腿止不住的发抖,胸骨凹陷下去,却因为授血的体魄难以身亡,只觉得胸闷疲劳眼皮打架。

    他们两两搀扶着,在ash的枪口下被逼到一家剪纸艺术馆旁侧,就看见纸屏风里钻出来一只恐怖的血手。

    那是另一位死神来了——

    ——赤红的手套抓紧了班长的胳膊,扯向屏风一侧,景光好似蛟龙一样的枪管就将班长杀死,让头颅消失。

    从这条路往前看,经过慈悲会的和平公馆,老东京路口,千叶区,总共十八家赌档。路上尸骸无数,血流成河。

    顺着街道的消防通道和引水渠,巷子口与还没有收摊的小食铺一路走出来,一脚踩上去,是不会在路面留下脚印的,因为阴巷狭窄,路面已经完全变成了红色。阆

    ......

    ......

    [part2·杀]

    枪匠耸立在凄冷也热烈的市政厅长街尽头。

    小七刚刚踢开最后一具挡路的尸首,举枪瞄准那四头西班牙猎犬——

    ——赵家的狗立刻明白过来,嗅见空气中浓郁的信息素,喉口呜咽悲鸣,又狡诈的摇尾乞怜谄谀献媚。

    小七毫不犹豫的开火了——阆

    ——子弹敲开勐兽的颅脑,其他三头猎犬立刻暴起飞扑。

    听ash枪弹连发,小七的肩颈抖擞,扫射转移的动作艰难僵硬。

    那妖魔猎犬身影轻灵,看起来肥胖笨重,肿胀的肉躯却轻飘飘的,在步行街石砖上抓地变向形如鬼魅。

    它们认得智人手里的凶悍武器,也知道如何逃脱枪口的锁定,肩颈和屁股中弹却没有减速的意思,反倒添了几分凶性,要扑杀过来了!

    从电视塔的大月亮灯牌落下来一道光——

    ——贝洛伯格从天而降,落在枪匠身前。

    说时迟那时快,景光的套筒枪膛似游龙吐珠清空弹匣,却造成不了多少实质性的伤害。阆

    9*39弹丸轰在这三头畜牲的皮毛上,破开一个个拳头大的血坑,猎狗好似行尸走肉不知疼痛,当头的先锋张开大嘴,勐冲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

    枪匠提剑怒击——

    ——兀的一下稍有微小偏折角度的纵斩抢了中线!

    从明德遗骨中迸发出灿烂的光焰,辉石与棍棒通神会意,生生将这吃人的畜生分作左右两半!

    没有半分歇息的时间,持剑进步改了牛式,斜侧方扑杀来的第二头猎狗被砍掉半边脑袋,叫枪匠以肩冲顶,尸首卸在路边抽搐颤抖,四腿不听大脑指挥,一个劲的蹬踏着。

    剩下最后一条胆小鬼,见哥哥姐姐们都死绝,开始畏缩惧战。阆

    枪匠一挥剑,从贝洛伯格的剑嵴上泼出稠厚黏腻的血,上千度的高温裹了一层厚实的焦炭,光芒都要被遮挡住。

    振剑挥洒,那血液化作一道赤红的新月,落在长街的砖石上,此刻小七终于换完了子弹。

    她换弹的速度很快,只是枪匠提剑杀敌的速度更快。

    眼看猎狗想转身逃跑,终于明白街口那十四五人为何要亡命奔逃,可是一切都为时已晚了。

    ash打断了它的后腿,又打断前腿,歪歪斜斜一头撞上亭口的岗哨铁板房。

    看守大门的雪鸮动员兵终于从睡梦里惊醒——

    ——他仓皇起身,要为赵家的狗鸣不平,枪也没抓稳,立刻推门出去。阆

    刚探出身体,那人头与狗头,都叫贝洛伯格一剑噼飞!

    枪匠杀完了畜牲,使贝洛伯格往拦车的长杆上敲敲打打,震下烧透的血浆,震下焦黑的泥炭,就看见白花花的焰刃迸发出磅礴的火气来,似乎寄宿在剑刃里的督灵也在狂怒。

    这时一颗圆滚滚的人头滚到银行门前,太阳刚刚从庞贝大海升起,像是一颗金灿灿的鸡卵。阳光照见尸首,这癫狂蝶铸造的妖魔就立刻消散,像火炉里投去松针,变成金红二色的星焰。

    门前讨债的爷爷奶奶都一哄而散了,只剩下孤零零的,被猎犬吃剩下的心肝。

    不过还没有结束,还没有结束。

    枪匠抬起头,凝望着一百三十多米之外,在电视塔的窗户边挥手报喜的大弟子——哈斯本把贝洛伯格还给了老师,要接着执行任务。

    对海滨赌档的十八场剿灭战斗结束了,这仅仅只是个开始。阆

    雪明和小七冲进银行,把尤里卡总行的印钞机抬了出来,用贝洛伯格的超高温剑刃撕开了保险库的大门,紧接着在银行门口写下了八个大字。

    [替天行恶·傲狠明德]

    ......

    ......

    五王议会的四方露台——

    ——僻静无人的小角落。

    boss坐在吧台前,刻意避开了乘客们,与灵翁和经理人马库斯一起喝酒。阆

    “有个坏消息。”大堂经理一边为boss倒酒,一边说:“石村拓真死了,没来得及审,在路上就死掉了。”

    傲狠明德没有任何意料之外的感觉,“康雀绝不会留他一命,这家伙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东西,这是好事。”

    经理:“好事?”

    boss:“这代表慈悲会的人急了!我们摸到了他们的痛处,确确实实的造成了有效伤害!要继续逮住这种弱点打!”

    紧接着好猫咪跳上桌,抱着酒杯牛饮。

    “石村是怎么死的?我想知道细节...”

    经理人马库斯努力的形容着,试图用肢体语言加之解释,尽量还原当时诡异的画面。阆

    “我们的押运队伍正要离开尤里卡,还在车上的时候——石村拓真突然开始呕吐。”

    “具体来说,是食物从他的喉咙口冒出来了,很恶心。”

    “那些水分、浆液,肚子里的意面湖湖,像是突破了重力的束缚,往上漂浮起来了。”

    “紧接着这家伙不受控制的跟着漂起来,趴在了押运车辆的顶盖上。”

    “他喘不过气,呕吐物堵塞了气管。”

    “最后就这么死在车顶,像是受了重物的压迫,皮肤干瘪,血液挤烂了毛细血管和粘膜,都渗进车架的缝隙里。”

    “这是康雀·强尼的魂威在作祟!”boss如此说着,继续喝酒。阆

    马库斯急切的问道:“要把这个消息告知无名氏吗?他们恐怕还不了解这家伙的魂威超能.”

    boss:“对,联络白猿号,把石村的尸检报告和灵能侦测检验结果发过去。”

    等到酒保离开,灵翁顶上酒保的位置。

    好猫咪开始吐苦水。

    “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

    灵翁不说话,静静的听着。

    “七十多年!整整七十多年!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好猫咪举起爪爪,轻轻摇晃:“我生气不是因为这些年我失去了什么!”阆

    “而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做不了,做不到!我只能看着亲友朋辈在敌人的屠刀前卑躬屈膝,低头流血!我答应过他们的祖先,要给他们一个安稳的家!可是...”

    “我只能看着自己一天比一天更虚弱,一直憋着一口气!我说傲狠明德你以前失掉的东西,就一定要完完整整的拿回来!我一定要癫狂蝶圣教明白!我要闹个天翻地覆!”

    “我要铸剑!我要把心里的怒铸成复仇的铁!”

    “我...”

    灵翁:“喝酒喝酒...猫哥...”

    “你先喝!”

    boss嫌弃的推开杯子,似乎是没有说够,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阆

    灵翁举起酒杯,往珠光宝气的喉舌脖颈送去,酒液淋过黄金白银,最后洒在地毯上。

    好猫咪想了半天,抱起杯子。

    “还是我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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