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天资过人
真相，还是被全部人都知道了。
过了两日，陈县令刚听完杨四安的转述，当场就拍了桌子，命一队人去各路口查探，一队人去白家询问，一定要问出白克己的去处。
而赵家的院中，白老带着儿子儿媳一直跪着，周围的邻居唏嘘摇头，赵家夫妻俩气愤难挡，厮打了三人一顿，正瘫坐地上痛哭。
杨四安还在劝说着白家人说出白克己去处时，陈县令跨进了院子。
“白老，我一直敬你德高望重，可如今你做的昏事，负了我的信任啊！”
“是我的错，我没把孩子教好，是我怕克己受不了盘问和指点让他走的，他是良心有愧，但人不是他杀的啊！”
朱兰从头至尾一直看着，不明白往日和蔼有礼的人都变了样，不明白这样的局面就算妖物被除了，又能有何改变。
秦氏看到女儿茫然的脸和攥紧的手，手伸出牵住了女儿，一双温和爱意的眼睛看着她。
“兰兰，走吧，回去陪娘折纸钱。”
金色银色的长方形纸钱，先对折，再折成阶梯状，最后把每一小折的两头折进去，像一摞摞的小元宝。
烟黄色的草纸一沓切成方形，固定住一把半月形的刻刀，左转右转用锤子砸出一个个半月缝，形成铜钱样。
还有烧包的拓印板刷上油墨，把模板印到纸上，折起来塞入纸钱纸衣裤，写上仙逝之人的名讳就可。
朱兰漠然的跟着娘亲做，做了好多好多。
“一些是帮你幺青大妈折的，一些是留着清明用的，唉，这几月似乎一直都在折纸钱，兰兰，人没了，活着的人不能忘，年年岁岁烧纸焚香，跪拜祭奠，世代传承，只要你记得，人就还在。”
“娘，永远不忘，那不是时时都会伤心哭泣？”
秦氏笑了笑，摸了摸朱兰的头。
“你外公去世的时候，娘觉得这天地都塌了，可到如今想起他，却都是怀念和开心的，娘记得他最爱瞒着你外婆给我买糖和小串吃，虽然每次被你外婆拿着扫帚打得满院子跑，可他们的脸上都是笑的。”
“娘，我想外婆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看她，还有舅舅舅妈和那对闹包子。”
“明年春节我们回下巴过年，我也想娘了。”
两人还未说完，朱成功把陈县令引进了家门，连忙起身行礼。
“不必不必，嫂子你忙，我找朱兰说几句话。”
之前罗锅曾提到过朱兰几个，自己当几个小孩也一直未曾留心，听说他们勇闯兰园一事，才觉得罗锅不在，先与他们商议也行。
“小兰，能把那兰妖具体说说么？你们担心连累我，我很感激。既然身为父母官，虽力小权微，但上开是我的家，上开人都是我的家人，又怎能坐视不理，就算丢了乌纱，我也无憾。”
朱兰心里感动，失落和难过一扫而光，有些人让人失望迷茫，可也有人让自己坚强和充满希望。
第二天，朱兰和小刀叶墨誊来到了隐照庵。
庵门紧闭，敲了很久递进去了玉佩，才有人开门让三人进去。
莲华师太坐在竹椅上，一如上次。
“那小子连这个都拿出来了，难不成遇到难事了？”
恭恭敬敬的行礼过后，三人讲出了妖兰一事，莲华平静的听着，只是手上的佛珠越拨越快。
“善湖封印坏了？罗椁为何不早与我说？奇怪，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朱兰想莲华师太竟然知道封印的事，追着问个明白。
莲华还是杨柳依时与罗昔我游离毓丰各地，也是在无意中碰到了一处封印，那时才知道原来毓丰一直有真神庇佑。
可她们费尽心思也只找到了四五处封印，知道是镇妖护人的，也不愿再找怕被人知道，就掩藏了痕迹，做了各种假象保护着。
善湖的那个封印算是最易找的一个，本以为一直在水里还算安全，没想到竟然破了。
“我不信任你们，封印之事就说到此，等罗椁回来我与他说。至于这个兰妖，我快八十了，没那个力气下山上山了，我给你点东西，你随我来。”
莲华示意朱兰跟着自己进了静室，拿了一朵山茶花和一片山茶花叶给她。
“此花叶用法简单，既然罗椁看重你，我只说一遍，记不记得住全靠你自己。”
朱兰集中精神，仔细听着莲华师太所说。
外面的小刀和叶墨誊，又感觉到了偏心，为什么罗伯偏心也算了，连师太都如此？她那么逗人喜欢么？
过了一会，就见朱兰人才出来，静室门就关闭了，之后有个小尼拿纸笔过来给她。
朱兰大喜，心想师太还是口硬心软，立马拿起纸笔趴在木凳上不停默写，最后有几处记不清的，等回家再慢慢回想。
来到前院看到小刀瞅了自己一眼，嘿嘿一笑，说了声回家拔腿就走。
下山时小刀还在在怨怪为何罗伯如此偏心，被朱兰踢了一路。
“嫉妒也没用，谁让我天资比你们高呢？”
小刀不服，只有叶墨誊心想这是事实。
星女，天资确实是高，还非常高，自己在兴都第一次得知其身份时，确实曾暗暗羡慕过。
回到朱兰家，把白家的伏妖录翻了个遍，也没找到有用之法，三人却也不气馁，拿起秦氏备足的干粮和水，寅时就出城爬山。
白日的云山悠然巍峨，明丽温和，可天黑着进入山中，冷风吹拂，树影交错，又看不清前路，三人还是有点小怕，可想到老一辈人夜里出门不要随便回头的俗话，只好一路向前不敢回头。
忽然身后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不像风吹，朱兰和小刀搀扶到一起，紧张害怕。
就连走在最后的叶墨誊都开始心虚起来，这山野树林也不知有何野兽或是妖物。
噼啪一声，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朱兰和小刀尖叫，叶墨誊确定后面有人，转身就是一个飞腿。
“哎呦！要死了啊！”
是幺窈的声音。
三人……
“幺窈姐，你跟我们去，我们保证不了你的安全。”
“谁要你们保护，是谁踢的我？我的肩膀要废了。”
朱兰三人都是一身黑衣服，树林里一时也看不清谁是谁，于是默契的选择了沉默。
“既然来了，那就走吧……我来扶你吧，幺窈姐。”
朱兰搀扶幺窈，小刀抓着叶墨誊，走过了树木最繁茂的那一段山路，来到了豁然开朗的空旷处，借着天光，终于能看清了。
看着远处不至园隐隐露出的飞檐，四人蹲下一阵嘀咕，开始加快速度。
天亮之前就到了不至园附近，朱兰和小刀左边靠墙走，叶墨誊右边，幺窈扭腰摆臀，直冲大门而去。
敲了半天都没人，幺窈翻翻白眼杵在门上。
突然门一开，幺窈差点跌倒，本想开口大骂，但还是忍住朝开门的人露出了一个笑容。
守门的大爷熬了快一宿本就疲倦，去上个茅厕竟然听到敲门声，开门是个美艳女子。
可在这黑漆漆荒山野外出现的，那一定是女鬼啊！吓得妈呀大叫，嘭的把门关上了。
幺窈气急，把门敲得更响，不至园内的灯一盏一盏燃起。
萧园主披衣叹气，起身安排手下。
“让他们进来吧，闹这出有何用？”
正准备翻墙钻狗洞的几人，被拿着灯笼从院墙内跳出的护卫请进了园子。
几人纳闷，怎么那么容易就进来了？
葳蕤亭中，萧园主和米总管打着哈欠，喝着热茶，挥了挥手，护卫们就都撤下去了。
“真是年轻气盛啊你们，天还没亮就来爬山，就不能等我们起床再来？不过比我想的晚来了两三日，我还以为南先生一走你们就会来此！”
拿不准他们的意图，一个人也没接话，只是神色稍显紧张。
“不必多疑，没人想害你们，又不是写话本子，动不动知道了隐秘之事就杀人灭口，大盛朝律法严明，人不是我们杀的，本就无罪。我们不过生意人，不会为了小事，自绝生路的。”
叶墨誊明白了，开口问道：“你们有何条件？”
“灭了那兰仙……妖以后，兰园要有上报之功，南家出钱补偿逝者家人也为大善，知州大人从未来过此地。”
“南首富为兰沉迷怕是舍不得，这是你们想出的自保之策？倒是谁也不得罪。”
米总管接过话：“南先生爱好颇多，对什么都是图一时新鲜而已，若不是那兰花出了妖迷惑众人，他早已对养兰不感兴趣了吧。”
朱兰无可奈何，虽知道这已是他们能得到最好的结果了，可还是觉得忿忿。
“米总管，你们为了多赚首富几个钱，任由妖兰害人，难道不怕报应么？”
萧园主笑了，摇了摇头。
“小姑娘，原谅我说话太直，看你不像富裕家门所出，是以不曾尝过肆意享受、钱财开路的甜头，又有几人吃过了香饽饽，还能咽下猪食草的？不要与我说你们不会如此，等你们到了我这岁数再来议论。”
“既然如此，何必除妖，继续养啊，反正兰花在你园中，我就不信，那妖怪最后不会害到你们几人身上。”
被一个小姑娘如此看穿，两人有点不自在。
“正是看那兰花越来越不受控制，似乎阳光也晒不死它了，怕将来祸害更多的人，就算可惜也得毁了。好在那兰花不能离开那小园子，不然还真拿它没办法。”
幺窈在旁边轻蔑一笑，却是把两人看得眼睛一亮。
“妖兰的事要是广传了出去，上开赌兰这门生意怕是做不长久了，早做打算，另谋生路。我说的对吧？”
朱兰不愿再听，站起身就朝那个院子走去，轻纱全部撤去，太阳渐渐升起。
叶墨誊知道朱兰很难过，她的世界非黑即白，对这样的事无能为力只会伤心自责。
怕她冲动万一伤到自己，只好和小刀一起紧紧跟着。
幺窈坐在园中，端水沏茶，倒是与萧易闻攀谈起来。
阳光晒进那小园的院子里，那三株兰花只剩一株静静树立在那，无盆无土，毫无动静。
可忽然浓香袭来，从土里蹦出一株兰花，叶似利剑，朝朱兰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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