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往事
墨色一般的月光从上书房的窗外一点点挤了进来，白色的月光洒在地面之上，照耀得这屋中更是一片奶白之色。
慕容枫独身一人坐在书桌后，一只手搭在桌上，另外一只手端着一杯白色茶盏，时不时地抿上两口，喉咙滑动，口中还会发出“嘶啦、嘶啦”的声音。
萧清婉已经离开了。
过往的一切，慕容枫已然清楚。
他抬起头，往一侧的卧榻看去，依稀之间，似乎还能看到萧清婉正侧着身子，躺在卧榻之上，脸上满是泪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盯着自己。
下午的那一幕，到现在慕容枫也无法忘怀。
萧清婉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对自己喊道，“陛下，臣妾做的一切都是因为臣妾过于爱您。您若是真的要因为臣妾对您的爱就要责罚臣妾，臣妾无话可说。可是，陛下您又何曾做对过呢？”
是啊，自己何曾做对过呢？
当萧清婉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慕容枫只觉得一阵恼怒之气顺着自己的血管“咻”地一下便冲上了额头。
那血气在额头之上翻涌跳动，分明不住地呐喊着、呼叫着：萧清说得对！萧清婉说得对！
他顺手将一侧的茶杯投掷出去，冷眼盯着萧清婉，高声道，“你是后宫之主，你最想要的朕已经给你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萧清婉闻言，慢慢地站起身。
她一只手拎着自己的裙角，另外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抵在卧榻的床柱上，蹟上放在塌下的绣花鞋，慢慢地向前走来。
萧清婉走到那被摔碎的茶杯之前，蹲下身子，将碎片一片一片地收集起来，放在手中，低着头，耷拉着眼皮，一动不动。
许久之后，萧清婉才慢慢地站起身，别过头，望着慕容枫的双眼，嘴角微动，肩膀上下抽动两下，露出些许冷笑，“陛下，原来，在您的心中，臣妾要的不过是一个后位而已？”
“难道不是吗？”慕容枫厉声问道。
萧清婉心下一紧。
慕容枫那样阴狠毒辣的目光落在她的严重，他从未这样看过自己。
这是第一次，萧清婉多么希望也是最后一次。
然而，一切来得都太突然！
慕容枫问完那句话，便缓步上前，一把捏住萧清婉的下巴，强行让她抬起头，盯着自己的眼睛，沉声问道，“你一次次设计陷害念离和她腹中的孩儿之时，可曾经想过那是朕的骨血？”
说完，慕容枫一把将萧清婉推开。
萧清婉身子一斜，摔倒在地，只用右手撑在身前。
哪里知道，地上的茶杯碎片却已然扎进她的手中，鲜血顺着手掌逐渐蔓延开来。
那股甜腻腻的血腥味在屋中四散而开。
慕容枫闻得清晰，心中也是一沉。
他蹙着眉头，转过身，望着倒在地上的萧清婉，嘴角忍不住动了动。
曾几何时，她也只是一个成日里只会缠着自己，高声呼着，“枫哥哥，枫哥哥。”
那时候，萧清婉的那一双眼睛多么单纯。
可是现在？
慕容枫思量许久，这才抬起头，长叹一口气，慢慢地走到萧清婉身边。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萧清婉，喉咙动了动，沉声道，“你和朕情起年少，幼时你也常伴朕左右。朕不会废除你。”
闻言，萧清婉慢慢地抬起头，右眼抽动，望向慕容枫。
不得不说，当慕容枫说出“不会废除”四个字的时候，萧清婉的心中也是长吁了一口气。
只要慕容枫不废除自己，只要自己还在这后宫之中，东山再起并非不可能！
见状，慕容枫长叹一口气，对着上书房外，高声道，“陈岷，送皇后娘娘回宫。”
一切又回到了这漆黑的上书房中。
下午的所有场景像是走马观花一般在慕容枫的眼前不断浮现。
而伴随着萧清婉那张脸浮现的还有念离的双眼。
儿时，她总是跟在自己身边。
若是萧清婉被人欺辱了，慕容枫一定会第一时间冲上去，保护萧清婉。
而他的身后，一定有念离跟着！
若是萧清婉想要吃些民间的吃食，便是再难，再晚，慕容枫也定然会溜出宫去，为她买上一二。
而他的身边，一定有念离跟着！
若是……
慕容枫不敢在想。
他低着头，瞧着桌上的那一册《战书》。
终究，是自己弄丢了她！
慕容枫突然想起，过去有一次，自己去为萧清婉寻一支她十分喜爱的簪子。
那簪子奇就奇在簪花全部都是异样珍稀的花种。
其中有一种花种名为潭絮。
这潭絮长在深山之中，从未有人采摘成功过。
传说它长在潭底，非得要水性极好的人才能摘到。
慕容枫带着念离进了山，找到那只深潭。
奈何，他潜下去三四次，都未曾到达潭底，更别提看到潭絮种子了。
眼看着慕容枫气竭，念离索性褪去衣衫，也不答话，只“扑通”一声栽进了那潭底之中。
潭水那样冰凉，可是她却在潭中待了许久，久到慕容枫甚至怀疑念离或许已经死在潭底。
便在他要下潭救人的时候，念离突然举着一束花种，从潭底探出头，高声笑着，望着慕容枫，“主子，我给您找到了。”
彼时，慕容枫看到她那笑容，心中竟然是一阵阵地火起。
他高呵两声，对念离道，“你不要命了！”
眼看着慕容枫发了怒，念离这才耷拉着脑袋，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一般，小心翼翼地走到慕容枫身前，低着头，抿着嘴唇，轻声道，“主子，对不起。”
此刻再回想起来，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自己便已经不愿意她涉险境之中。
只可惜，当年的自己年岁尚小，后来又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萧清婉身上，竟然从来没有注意过自己对念离的感情。
直到今日，所有的记忆涌动而上，每一个画面之中浮现出她那张倔强的面孔之时，慕容枫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或者说，他直到今日，才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才懂的一直以来那困扰着自己的怒气到底来自于何方。
那是因为，他爱念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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