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耳边是喧闹的人声车鸣，头顶是闪烁的霓虹明灯，身后是紧追的牛鬼蛇神。
夹杂着各类小吃香味的晚风迎面扑来。
他们穿越拥挤的长街。
有路人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傅蔓戴着口罩，呼吸困难，跑了很久，她忍不了了，断断续续地冲前边的人喊道:“我、我跑不动了。”
楚家霖闻言，脚步一顿，他逡巡了下四周，随即带她拐进了一栋大厦里。
他似乎对这栋大厦很熟悉，弯弯绕绕的，没多久就把那帮人彻底甩开了。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躲进了楼梯间。
楼梯间远没有门外那么明亮奢华，这里好像在重新翻修，墙面的漆只刷了一半，剩下一半早已斑驳脱皮，四周随处可见揉成团的报纸，角落里还堆着几个脏兮兮的铁桶。
在关上门的那刻，楚家霖就松手了。
傅蔓没了支撑，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楚家霖站在高她两层的台阶上，扶着栏杆，半弯着腰，也在调整呼吸。
楼梯间静悄悄的。
谁也没功夫说话。
傅蔓捶了捶酸痛的小腿，又吸了吸鼻子，等剧烈跳动的心脏一点一点平复后，她才仰起头，看向楚家霖。
他垂着眼，嘴唇发白，额角冒汗，看样子也是累惨了。
傅蔓赶紧摸摸口袋，从中掏出一包纸巾，递给了他。
楚家霖睨了她一眼，没接。
“你不累吗？”傅蔓还是高举着手。
楚家霖没应声。
傅蔓只得收回手，她抽了几张纸，将其铺平，放在前面的台阶上，说:“坐着吧，休息一会儿。”
楚家霖仍是没动。
傅蔓静了几秒，抬手，扯了扯他的裤脚，“你站着，我这样跟你说话，很累的。”
楚家霖无言看着她。
然后妥协了。
他在她面前坐下。
黄晕洒了他一头一脸。
傅蔓歪头凝视着他，唇边慢慢露出了一个浅笑。
楚家霖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你很讨厌我吗？”傅蔓闲闲地问。
“没有。”楚家霖终于肯开口了。
傅蔓慢条斯理道:“可是你的表情看起来很不待见我啊。”
“我天生这副表情。”
“哦——”傅蔓拉长声调，她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说话，边拿了张纸，伸长手臂，给他擦汗。
楚家怔了一下，睫毛微不可见地轻轻颤抖。
但他没避开。
傅蔓随口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如果说是巧合，这也太巧了吧。
一个晚上，连遇着了好几次。
傅蔓手一转，换了个方向。
温热的指尖触碰到他冰凉的脸颊。
楚家霖感觉哪里都不对劲，麻酥酥的，喉结抑制不住地上下滚动了下。
“你家应该离这挺远的吧？”傅蔓想到什么说什么，也不在乎对方并不想搭理她。
“蛋糕收到了吗？好吃吗？”
“我都不知道你会打篮球呢，你怎么没上场？”
……
“反正不管怎么样，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这会儿肯定还脱不了身。”
……
楚家霖盯着虚空，没看她，似乎是在走神。
傅蔓擦完汗，自行结束了单方面的喋喋不休。
她手劲不小，楚家霖的一张白脸被她擦得粉红。
不过她没来得及问他是不是不舒服。
他突然做了回应——
“我在学校外边，看到有个梳着油头的男人好像在偷看你，我不确定，就多留意了会儿。你上公交后，他就上了自己的车，你在这附近下车，他也跟着下车，我猜他应该是狗仔，想故意惹你生气，好拍些照片去卖。”
梳着油头男人？
傅蔓当即反应过来。
怪不得，她包得严严实实的，那男人怎么可能在那么多人里，一眼就认出她。
他又不是她的铁粉。
原来是有备而来。
再去看楚家霖。
如果她下车后，直接打车回家。
那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
今天，有人在她身后，护了她一路。
楚家霖还在仔细回答她的问题，“蛋糕收到了，好吃，哪家店买的？”
“比赛的时候出了点情况，不方便上场，大家都打得比我好，也没必要。”
……
“不用谢。”
……
他的嗓音毫无起伏，仿佛一台机器人在照本宣科。
傅蔓听着听着，却忍不住笑了。
楚家霖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傅蔓翘起嘴，“因为我赚到啦。”
楚家霖不懂，“赚到什么？”
傅蔓勾了勾手指。
他凑近。
她靠在他的耳边，神秘兮兮地说:“金子。”
饶是楚家霖再聪明，也跟不上她的脑回路，“什么金子？”
“你话那么少，可不就是惜字如金嘛，你跟我说了……”傅蔓掰了掰手指，“十五句话，哈哈哈哈，我赚发了。”
“……”楚家霖:“你很无聊。”
可话一说完，他却低低笑了一声。
傅蔓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她静静地看着他。
楚家霖很少笑，小说里，他几乎没怎么笑过。
他从小聪慧内敛，后来又因父母双亡，愈发封闭自己。
直到遇见安夏，他黯淡的人生才有了一丝光亮。
可惜后来，安夏选择了顾佑希。
至此，他的生活又变成了一滩死水。
如果可以，傅蔓想，即便未来没有安夏，她也希望，他能很快乐。
谁的人生，都不该由她来掌控，谁也不该禁锢在她所谓的设定里。
想到这，傅蔓倏地爬了起来。
楚家霖不明所以地看她，“怎么了？”
“我要去个地方。”傅蔓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你知道卡斯酒吧在哪吗？”
“你去那儿做什么？”楚家霖缓缓站起了身。
“有点事。”傅蔓打开手机一看，八点了，不知道那边的架有没有打起来。
要真打起来，她只能去围观了。
“在顶楼。”
“这里？”傅蔓伸手一指。
“嗯。”
“你怎么会知道酒吧在那儿？你去过？”傅蔓咋舌，故意打趣他道:“啧啧啧，没想到啊，一本正经的楚学霸，原来是个夜店小王子。”
“我没去过，一楼大厅有地图，我看过一遍，就全部记下了。”楚家霖的表情要多认真有多认真，“一次也没有。”
傅蔓有一瞬间的错觉，他好像在向她解释，为自己正名。
有什么好正名的？
他又从来不在意外界的眼光。
“你去那儿做什么？”他反问。
“啊？我啊，我去玩啊。”傅蔓胡乱瞎扯道。
“玩什么？”
“喝酒，跳舞，喊麦咯。”傅蔓也没去过夜店酒吧，对里头的了解，全靠小说电视剧，外加一点脑补。
楚家霖皱了皱眉心，“你一个人？”
“对啊。”傅蔓说着，就要往台阶上走，“你先回家吧，拜拜。”
然而楚家霖先她一步转身，朝楼上走去。
傅蔓跟在他身后，不解道:“你也要去？”
“嗯。”
“那里很吵的，音乐很闹，人很多，你应该不会喜欢那种地方。”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我——”
傅蔓还要劝阻，余光一扫，忽然发觉楚家霖的走姿有点奇怪。
他的右脚像是不敢用力，落地的时候很轻。
傅蔓心中一动。
她刚要说些什么。
楚家霖在拐角突然停身，他扭过头，眼里含着一点笑意，淡淡道:“快点啊，傅丽冰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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