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秦府荒院
秦府门口已经挤满了人,叽叽喳喳的嬉笑声在车帘掀开后戛然而止。
扶姜踩着车辕走下,秋日暖阳洒在玉色的衣袍,如浮光跃金,炫人眼目。
少年生得一副好姿色。
唇红齿白,眉眼精致,唇角扬起的弧度都透着一股随性和懒散。不佩玉冠,红色的发带与乌浓的墨发勾缠,平生几分风流缱绻。
昔日蜷缩佝偻的身躯依旧瘦弱,如今却挺拔峭厉,隐约中锋芒涌现。淡漠的目光扫了一圈,不带一丝风色,却激起了千层骇浪。
一名身着墨蓝色官袍的年轻男子皱着眉头,端正冷俊的容貌藏着一丝疑惑与不易察觉的杀意。
此人正是秦府嫡长子,秦淮。
他同不远处的云清秋视线交汇,而云清秋咬着下唇,神态楚楚可怜,又暗藏着几分不安。
“殿下。”
一道温和的笑声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秦淮身旁的黄衣妇人走下台阶,向她行了礼,才道:“舟车劳顿,殿下累坏了吧?”
扶姜睨着眼前面容清秀的妇人,脑海中清楚地浮现了她的身份。
青阳宗氏嫡长女宗媱,秦淮的正室夫人。
她淡漠颔首,嗓音清冷,“多谢少夫人关心。”
宗媱微微一愣,也不知是因为扶姜这句陌生的称呼,还是因为她身上那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肩头落下一双温厚的手,秦淮轻轻揽着宗媱,语气沉稳而温柔。
“阿媱,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先进府吧。你身子骨本就虚弱,若是再吹了风受了寒就不好了。”
宗媱乖顺地颔首,还不忘叮嘱扶姜:“殿下体弱,我特地让人熬了参汤,晚些时候再派人送去秋水居。”
没等扶姜回话,秦淮已经揽着宗媱入府,临走之前还盯了扶姜一眼,眼神中毫不掩饰警告和杀意。
扶姜冷一挑眉。
这秦大公子,是怕她把他和云清秋的私情透漏给宗媱吧?
“喂,小废物!”
一道毫不客气的骄横嗓音传来,扶姜偏眸,睨着对面那个环着胸气咻咻地盯着她的小姑娘。
“你……是在叫我?”
秦钰上下打量着她,怪异道:“去了一趟雁留山,脾气倒是见长,你该不会是撞邪了吧?”
扶姜微微一笑,这小丫头不怎么礼貌,看人倒是挺准的。
秦钰被她笑得瘆得慌。
虽是日暮,但余晖尚在,秦钰却不由得起了一身冷汗。
待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顿时生出被扶姜戏耍的恼怒。
“别以为跟着皇上去祭祀,你就能不帮我抄书了。过两日谢夫子就要问我要了,你要是拿不出来,仔细你的皮!”
秦钰撒泼了一番,放下狠话,才傲娇地一甩头,转身进府了。
扶姜只当听见了狗叫。
秋水居,是扶姜和阿笙在秦府的住所。
此处原来是个荒院,专用来放置杂物的。当年扶姜被送到大晟入质时,几大世家都嫌麻烦,最后靠抓阄决定,秦家成了倒霉鬼。
虽说家大业大,但要白白养两个外人,秦府自然不乐意。加上西梁王像是忘了自己还有这个“儿子”,这么多年来也不曾过问半句,小公主和阿笙的日子也越发艰难。
然而此刻看着荒如废宅的院子,扶姜还是低估了秦家人的狠心,也低估了小公主和阿笙的毅力。
推门而入,入目便是废池,池上残叶片片,湿泥泛绿,蝇虫纷飞。院前枯草衰连,墙面斑驳,更莫论那破窗旧门,怕是难掩寒风冷雨。
好在屋内还算干净,虽然简陋,但拼拼凑凑也有不少物件。
阿笙看着扶姜背着手巡视着屋子,时而皱眉,时而冷脸,一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但瞥见杵在一旁像个冰雕的魏玄,阿笙只觉得更加头疼。
“殿下。”她小声唤着,目光频频看向魏玄,纠结地询问扶姜,“他是谁啊?”
扶姜淡定地胡说八道:“我救了他的命,他要死要活地要跟着我,以后他就在这儿住下了,有什么活尽管吩咐他去做……对了,你叫什么?”
魏玄的脸色阴沉,不情不愿地挤出了两个字:“魏玄。”
“姓魏啊,”扶姜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赞赏道,“好姓!”
魏玄:“……”
他看不出来自己的姓氏好在哪里。
让阿笙把魏玄带下去安置,扶姜才在屋内翻翻找找。
床底下装着二十两的钱袋,床头枕头下尚未完工的荷包,还有书匣里那一叠厚厚的信。
这些是小公主临终前交代她的。
阿笙端着纸笔进屋时,扶姜正在烧信。
阿笙惊呼一声,“殿下,这是六皇子的信啊,你怎么……”
扶姜面无表情地把最后一封尚未启封的信丢进火盆,看着那跳动的火舌把信封吞没,才拍拍手站起身来。
“找我何事?”
她冷漠的声线和表情令阿笙几乎失语。
一股强烈的割裂感和恐慌在心里翻涌着,阿笙呆呆地凝视着她,仿佛透过那张熟悉的皮囊,在看着一个陌生的灵魂。
扶姜蹙眉,朝着她投去了一道不悦的目光。
阿笙如梦初醒,甩掉自己脑海中那个荒唐的想法,连忙道:“这是四小姐派人送来的。之前她因为和谢家四姑娘斗殴,被谢夫子罚抄女戒,过两日就要交了。殿下已经抄了一半,今晚估计得赶赶工了。”
谢家崇尚文礼,满门文人墨客,其他世家皆是挤破了头想进谢家私塾,如今扶姜同秦钰正在谢家私塾受教。
扶姜抽起那本书,翻了几页,随手丢进了尚在燃烧的火盆内。
“殿下!”
阿笙惊恐地瞪大眼睛,毫不犹豫地扑过去想把它捡回来。
扶姜拽住她的手臂,绝色清雅的脸冷冰冰的。
“做什么?”
阿笙急得溢出了泪,“殿下,你怎么能把书烧了?若是拿不出来,四小姐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是么?”扶姜声音寡淡,“正好,我也有不少账要跟她算算。”
阿笙面露惊恐,颤着声:“你……你真的是我家殿下吗?”
扶姜垂眸,冲着她露出了一抹自认为十分和善实则狰狞的笑,阴冷的嗓音回荡在阿笙耳畔。
“记住了,我就是扶姜。你乖一点,我不会杀你的。”
阿笙捂着嘴哭,面色苍白,两股战战。
“嘭!”
外面突然传来一道猛烈的踹门声,紧接着响起骄横的怒喝。
“这院子里的人是都死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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