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战事将起

　　
月光如水，醉人心弦。
姜天和燕翎被魏大嘴迎进了无双城之后，就被闻讯赶来的李山炮强行拉进了一间酒肆里，期间来来往往许多人，都想来和救了他们百夫长的少年侠士喝碗酒，刚开始姜天还努力的推辞着，结果后来被灌得多了，少年的脑袋就变得迷糊，几乎是来者不拒，其中叫得最欢实的当属燕翎，一个劲的窜捣人给姜天灌酒，说好男儿岂能不会喝酒。
而这话也正说到了那些沙场武夫的心坎里去了，在他们眼中，能让人服气的除了实力便是喝酒，所以这场酒才刚喝到一半，姜天头一歪就溜到桌底下去了，少年迷迷瞪瞪的时候只看到了魏大嘴还有燕翎勾肩搭背，狼狈为奸的笑脸。
最后等到夜深人静，姜天这才悠悠地醒转，直起身坐在床边，双手使劲地敲了敲晕晕沉沉的脑袋，环顾四周发现原来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抬到了一间屋子里。
屋门吱呀一声打开，李山炮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走了进来，见姜天己经起来坐在床边，笑呵呵道:“恩人醒了，来喝点解酒汤，醒醒酒。”
“李大哥，我这是睡多久了？”姜天定了定神，下床走到桌前坐下。
“没多久，也就两个时辰左右，看来恩人是真没怎么喝过酒，没事，多喝几次就习惯了，酒可是个好东西，能让忘却烦恼，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醉解千愁嘛。”李山炮将碗放到姜天面前，又把油灯的灯芯挑高，让屋子亮堂了些。
“李大哥，都说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小天就好了。”姜天端起汤喝了一口，总算感觉好受了点。
李山炮同样坐到了椅子上，咧嘴笑道:“行，小天，那我就托大了，听大嘴说你要去栎阳，此去千里迢迢路上可不太平，你要多加小心，路上的盘缠可曾带够？”
“嗯，家里的长辈给了些，想来是够用了。”姜天点点头，又有些疑惑的问道:“我听说在大秦境内律法严苛，若有人胆敢逾越规矩，必会招致官府无情的镇压，以儆效尤，下场极为凄凉，只要我一路沿着官道走，应该会安全许多吧？”
李山炮沉声道:“话虽如此，但是大秦尚武成风，官府对于那些仗剑佩刀游历四方的江湖游侠，只要没在官府的辖境内惹出大事，或者牵连到无辜百姓，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江湖事江湖了，只是如今东边战事将起，恐怕会有许多牛鬼蛇神趁机兴风作浪，我只懂得沙场厮杀，对于行走江湖之事也是一知半解，但总归小心无大错。”
“东边要打仗了？”姜天想起了之前在荒岭看到的那幕惨烈厮杀，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明天大军就要开拔，如果你晚来两天估计我就见不着你这救命恩人了。”李山炮脸上似有倦色，叹气道，“仗打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是个头，可日子也没见得有变得多好，如今这世道，唉，算了，我们都是些无名小卒，打不打仗也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在战场上刀头舔血，浴血拼杀，无非也只是希望家人们能过上些太平安稳的日子罢了。”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姜天捧着碗默默地喝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嗨，不说这些了，小天，有没有兴趣投军入伍，我可以向将军举荐你进虎贲军，以你的医术和本事将来肯定能当上大官，到时候也好让我和老魏沾沾光。”李山炮也意识到话题有些沉重，想要转移话题，只是像他这样的沙场武夫，说的还是行军打仗这些事。
姜天顿时有些难为情道:“李大哥可别这么说，我暂时还没想那么多，只是想着先走走看看，见识一下外面的天地到底是怎么样的。”
“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小天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李山炮大笑着拍了拍姜天的肩膀，“行了，你先歇息吧，有事就让人喊我。”
等李山炮离开后，姜天便一口气喝完了解酒汤，随即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感觉胸口依然有些发闷，少年略一思量，决定出门走走，吹吹风，好让脑袋能清醒一些。
无双城作为一座边关之城，除了必要的生活区之外，很大一部分区域都是军营，存放器械的武库以及粮草仓廪，马厩等等，而且都有兵士轮班巡查，所以姜天能走动的地方其实不多。
姜天感受着夜风的吹拂，顿时觉得身心舒畅了不少，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城墙底下，少年突然心血来潮，便顺着台阶一路向上，结果登上城头之后，便看到一身白袍的燕翎靠坐在垛口上，将脚悬在外面，手中提着一坛酒，转头灿烂笑道:“不会喝酒就别喝那么多，搞得最后还要被人给抬回去，真是丢人。”
姜天翻了个白眼，有种想把男子掐死的冲动，缓缓走到旁边的垛口，学着男子那般坐下，手肘撑在膝盖上，身体倾伏，底下，便是来时的路，听魏大嘴说前些日子妖族大军蜂拥而至，这里死伤无数，尸横遍野，尸体都能堆出几座小山。
姜天迎着夜风，怔怔出神，少年想象得出当时的战况该是何等惨烈。
“想什么呢，要不要再来一口？有一种说法叫做回魂酒，比任何醒酒汤都管用。”燕翎笑眯眯地望向姜天，嗓音里满是诱惑。
姜天头也没抬，低声问道:“你说人和妖为什么不能和平共处？”
燕翎愣了一下，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艰难开口道:“你跟一个立志斩妖除魔的绝世大剑仙说这些，怕不是酒还没醒在这说胡话呢吧，赶紧过来喝一口醒醒神。”
姜天抬头，一本正经的望向燕翎。
燕翎这才忍住不笑出声来，摇摇头道:“你这个问题太有深度了，我可答不上来，估计连道祖佛陀都不一定会有答案，只能说是天性使然，有那么一句话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虽然我也不是很认同，但其实还是有点道理的，且不说妖族，连人族内部一直都是争斗不休，因为各国之间的战火而死去的人那可比被妖族残杀的多了去了，那又该如何说呢，天底下哪里有什么和平共处，说到底不过是人心在作崇。”
姜天有些迷茫，“可是我有个朋友身上就流着妖族的血脉，人妖都能够相恋，凭什么就不能共存，难道我还要将他视作仇敌吗？”
“真的？他现在在哪？那可是罕见的半妖喔，能卖上大价钱的。”燕翎顿时两眼放光，只是见到姜天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这才咳嗽了一声，“当然，也不能一竿子全打死了，人有好坏之分，妖族亦然，所以做人做事，但求无愧于心就成，喝顿酒都能喝成这样悲天悯人，真是服了你了，等哪天你觉得自己的拳头足够大足够硬的时候，兴许还能多想想这些问题。”
最后燕翎喝了口酒，  望向繁星点点的夜空，语重心长道:“你连这个天下是怎么样的都没真正见识过呢，想那么多干嘛，你不累我都替你觉着累，以后别问人这么愚蠢的问题，否则丢人的可是你自己。”
姜天没再说话，只是怔怔地望向远方，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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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都城栎阳。
栎阳宫议政大殿此时灯火通明，身穿玄色衮服，头戴冕冠的中年男人正襟高坐在王案前，面无表情。
底下，被连夜召来的几位在国大臣神色皆是肃然凝重，站在首位的是个身穿黑色袍服的中年男子，眼神低垂，正是在大秦如日中天的国师齐承志本尊，眉眼之间与白衣分身依稀有几分相似。
全身披甲，风尘仆仆的亲王赵无极由侍人引领着缓缓走入殿内，随后单膝跪地，恭声道:“拜见大王。”
中年男人见到赵无极后，呵呵笑道:“没有王命你敢擅自进京，真不怕寡人治你的罪？还是你觉得这次的动静闹得还不够大，想让寡人再帮你壮壮声势，如果我没记错你历来是最反对开战的，这次居然直接将把柄亲手送给魏王，你说说寡人应该如何谢你啊，我的好弟弟。”
赵无极沉声道:“王兄，此次乃是妖族的阴谋，倘若此时兴兵，妖族必会在我大秦境内作乱，况且宋韩两国亦不会作视不管，到时候三国合纵，恐怕首尾不能兼顾。”
“喔，这么说你我着急地赶来是想劝寡人去跟魏王那个老匹夫和谈，再割让几座城池给他，好让他就此罢兵？”坐在王案前的秦王收敛起了笑意，冷声道，“妖族，跳梁小丑罢了，我泱泱大秦带甲锐士何止百万，岂会惧怕他区区三国合纵，你己经让魏国有借口出兵，现在居然要寡人求和，不觉得可笑吗？”
赵无极摇摇头，一脸正色道:“不是，臣此番特来请命，愿率二十万虎贲军赶赴武都击溃魏军，既然这次是臣捅出的娄子，理应由臣亲自去解决。”
“嗯，不错，你能这么想寡人很欣慰。”秦王闻言愣了一下，有些意外，随即又转头望向齐承志，“国师，你觉得呢？”
自打赵无极进来，便如同老僧入定般你齐承志抬起眼皮，缓缓道:“领军打仗之事臣可不敢搬门弄斧，虎贲军乃是精锐之师，既然王爷肯亲赴前线，我军士气必然大涨，不过魏国己经在武都关外集结了将近五十万的兵力，又是名将李茂领军，单靠二十万虎贲军可能还不够，若是加上白恬上将军的四十万新军，可保万无一失。”
“这样加上武都关蒙全的驻军己近百万，国师如此未免过于兴师动众了，对付魏国还用不着摆出这么大的阵仗。”赵无极开口反驳道，他清楚秦王不可能听劝，所以他赶来的目的是想拿下领军的主动权，若是白恬也去的话，统帅的位置自然非上将军莫属。
“魏国仗着有萧山书院撑腰，竟然敢如此明显的栽赃嫁祸我大秦，若是此次不将他给打怕，我大秦的颜面何存，何况王爷不是说韩宋两国也会趁机发难吗，索性就一并收拾了，岂不快哉。”齐承志淡然道。
“好，就该如此，也是时候让整个天下都知晓，我大秦己经做好了东出的准备。”秦王大手一拍王案，朗声笑道。
“大王英明！”惟齐承志马首是瞻的几位大臣齐声喝道。
赵无极心下一沉，他最不愿见到的局面还是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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