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发神威

　　
铁匠铺子里，吴正阳此时握着铁锤的手正在微微地颤抖着，肚子叫得震天响，只能可怜巴巴地望着不远处正在那喝酒的宋昊。
“休息一下，先吃饭吧。”宋昊瞥了眼高大少年，轻哼出声。
吴正阳顿时如蒙大赦，恨不得三步并做了两步地跑到桌边，却发现连碗都无法端稳，估计也是饿急了眼，磕磕绊绊地将就吃了起来。
宋昊沉默了好半晌才开口说道:“阳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太严厉了，知道自己错哪了吗？”
吴正阳只顾低头闷闷的扒着饭，他也想不通今天宋昊抽得哪门子疯，难道是这趟出门在外面碰了钉子，把气全撒在了他头上了。
宋昊也没管吴正阳，继续说道:“你小子，若是能有姜天一半的悟性，也不至于迟迟没有开窍，没那么大的能耐就窝着不丢人，老天爷最见不得自己寻死的人，多少有本事的人不照样处处受制，需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非要自己一个人扛着，死了活该，还想让我收尸，门都没有！”
吴正阳此时弱弱地插嘴道：“师傅，您说的好像不是我吧？”
宋昊又干了碗闷酒，瞪着眼没好气道：“我看呐，你小子也离死不远了，你就不能学学小天，性子沉稳一点，凡事三思而后行，再这么心性跳脱，定不下心来，如何能够明心见性，成就大道，佛门里讲究的心猿归正其实对你来说不无道理，降得住心猿，心境方能无垢，说的便是坚守住本心，你的杂念太多，执念未深，远远不能让剑心澄澈，如何能修得剑成。”
吴正阳听得云山雾罩的，低声嘀咕道：“不就是个打个铁吗，说得这么玄妙，你又没教我练剑？”
“真是一窍不通，说了也白说！”宋昊闷闷地骂道，对于这个弟子他是又爱又怒，却也不愿拔苗助长，铸剑即是铸人，只能是靠吴正阳自己领悟，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天生的剑仙胚子，宋昊心心念念的是把吴正阳当成了衣钵传人来培养，当然希望他能够青出于蓝。
宋昊自顾自地喝着酒，突然眯起眼睛，抬头望向远处，飞来的几个黑点在他的眼里越来越清晰。
村口榕树下躺着的卫奎风抬头望了望天空，咒骂道：“水浅王八多，真是不让人省心。”
眨眼的功夫，三道身影便落在了铁匠铺前，为首的是个鹰勾鼻子，眼神阴霾的老者，是被管事拉着下棋的顾恺之，吴正阳眼尖地发现了老者身后那个一脸玩味地对着他笑的，不是别人，正是老龙山遇见的阮玉，至于剩下那名年轻男子，若是姜天在这里，想必就会认得出来，便是今天向他问路之人。
阮玉此时趾高气昂地指着宋昊跟顾恺之说道:“师傅，原来这家伙是替那小子出头才打伤我的，就是说嘛，我怎么可能凭白无故的招惹到别人，等回去看曲师兄还有什么话说，您老人家这次可一定要替我作主啊。”
顾恺之随手拿起把柴刀在手上掂了掂，点点头赞扬道：“手艺还不错嘛。”
“平常得紧，乡下人靠手艺糊口饭吃，上不得台面。”宋昊随口答道，继续仰头喝着酒。
“既然这么有自知之明，还敢打伤我徒儿，想来是没听说过我碧云山的名头吧。”顾恺之话锋一转，冷笑道，既然姚圣要出面做和事佬，想来这汉子也无甚本事，只不过是以大欺小罢了。
“碧云山倒是略有所闻，不过你这么大摇大摆的跑来寻仇，就不怕坏了姚圣的规矩？我可听说周围十里八乡可是在他的管辖范围。”宋昊似笑非笑道。
“规矩？不过只是寄人篱下的可怜虫罢了，充什么大尾巴狼，还想拿姚圣来压我，他自己都快自身难保了，难道会为了几个乡巴佬而得罪我碧云山。”顾恺之嗤笑道，不等宋昊开口，又指着吴正阳说道:“把这小子交给我，你再自断一臂，这次的事情就算了。”
阮玉急忙喊道：“不行，还要把那黑瘦的小子也一起交出来。”
宋昊摇摇头，讥笑道：“那我岂不是还要感谢你的不杀之恩，我正愁一肚子火没地撒呢，竟然还有人送上门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顾恺之闻言冷哼道:“口气真大，也不怕闪了舌头。”
此时的吴正阳也听明白了，心想难怪师傅会知道昨天的事，感情己经帮他出过头了，吴正阳心里感动之余又不免腹诽，好嘛，还有脸说我，自己做事情不是照样不靠谱，打了小的，现在老的找上门来，连跑都跑不了。
不过想归想，吴正阳可不是任人摆布的主，“明明是你们先动手的，现在竟然还敢血口喷人。”
宋昊摇摇头示意吴正阳不用多说，然后放下酒碗，起身走到作坊处拿起铁锤，对吴正阳说道:“你不是经常说打铁这门活计，只看臂力大小，根本就没什么用吗？你的脑子是真是不如姜天啊。”
吴正阳翻了个白眼，也拿起了把***，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有心思说教，别人都找上门了，不赶紧想辙跑路，不会是真要拼命吧，自己几斤几两难道心里没数吗。
吴正阳一直认为宋昊的本事也就那样，教了自己这么多年，充其量也只能对付些山中猛兽，怎么可能和这些能飞来飞去的神仙中人相提并论，至于说打伤了阮玉一事，吴正阳猜测汉子估是躲在暗处偷袭的。
然而宋昊像是没有看见吴正阳眼里的焦虑，一只手轻轻地摩挲着手中的铁锤，眼神炙热，自顾自地说道，“练了些神通本事，就狂得没边了，总觉得自己地位超然，高高在上，视他人如蝼蚁般，想想挺恶心人的。”
顾恺之见宋昊阴阳怪气的把自己晾在了一边，顿时怒火中烧，眉心处飞出一柄利剑，悬空停留，嗡嗡作响，顾恺之还记得汉子一个眼神就把自己的大徒弟吓得不敢出手，又如此有峙无恐，倒是不敢太大意。
“对于这等恶心事，除了干脆利落地一锤子砸扁之外，我实在想不出有更好的办法。”话毕，宋昊眼神一凝，瞬间爆发出雄浑的战意。
下一刻，在吴正阳目瞪口呆之中，宋昊就这么简简单单近乎蛮横的一抡锤往顾恺之身上砸去。
顾恺之顿时心神一紧，瞳孔骤然收缩，悬空地飞剑呼啸着迎上铁锤，砰然一声裂响，顾恺之张口鲜血狂涌，双脚深深地陷入了黄泥地里，被铁锤砸中的剑身上竟然出现了裂痕。
宋昊大踏步向前，又是一锤砸向飞剑，就跟平时打铁的节奏一样，扭腰摆挎，看也不看顾恺之一眼。
咔嚓一声，飞剑应声碎裂，性命相交之下，顾恺之瞬间如遭重击，倒飞出去十数丈，七窍流血，口中的鲜血更是不要钱的直淌，已然是剩下了半口气的模样。
宋昊转头对着吴正阳咧嘴一笑,“现在明白了吗？”
吴正阳愣愣地点了点头。
场面顿时陷入沉寂，阮玉神情呆滞，直接瘫软在地上，而之前带路的男子也是两股颤颤微微。
此时两道身影正从远处急急赶来，来人是碧云山的外事长老，名叫邓世昌，刚到落霞镇便从随他前来的曲奇风那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听到姚圣出面后顾恺之还如此不给面子，邓世昌就知道事情要糟，也顾不得其他，直接便让曲奇风带路赶来。要知道姚圣的规矩是不会插手修士之间的争斗，除非波及到普通百姓那就另当别论了，但是能让府里的管事拦住顾恺之，根本就是姚圣碍于与碧云山魏老祖的情谊，用屁股想想都能知道顾恺之不是那人的对手，偏偏顾恺之连这点都看不明白，想到这里，邓世昌就差直接开口骂娘了。
等到看清楚眼前的一切，邓世昌只觉得一阵头大，阮玉此时呆愣地看到邓世昌和曲奇风到来，眼神逐渐恢复清明，哭着喊着爬起身来就要开口，结果被邓世昌一巴掌直接扇飞。
邓世昌瞥了眼倒在十数米开外的顾恺之，连忙走到宋昊面前躬身见礼，“前辈，碧云山外事长老邓世昌特来请罪，冒犯之处请见谅。”
见宋昊根本没搭理他，邓世昌不由得冷汗直冒，内心苦涩，心里此时恨不得问候顾恺之十八代祖宗，这么大的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邓世昌见到满地的碎片岂能不明白对方修为之高，若是在碧云山，起码也是老祖级别的人物了，顾恺之现在之所以还能剩口气，看来对方多半是留手了，看来应该不至于迁怒碧云山，于是又硬着头皮开口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滚，看在姚圣的面子上就不与你们计较，别在这打扰我吃饭。”宋昊冷冷道。
“是，多谢前辈！”邓世昌躬身后退几步，这才转身一把拎起顾恺之飞速离去，他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逗留了，此时心里甭提多后悔让顾恺之先来落霞镇打前站了，简直就是自找麻烦。
目送着一行人走远，吴正阳眼神炙热地望他宋昊，满脸谄媚，后者却板起个脸，“哼，赶紧吃饭，一会继续练功。”
吴正阳顿时一个激灵，哀嚎一声，把满肚子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村口处，懒汉卫奎风见到一个被拎着，一个被扶着走出村子，摇了摇头，啧啧称奇道:“女的也不放过，打铁的就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此时还有几个村民也在那指指点点，有个妇人跟身边的人小声说道：“你们看那被拎着的老头，进气多出气少，眼看就要活不成了，真是可怜啊。”
旁边的汉子顿时不乐意了，“昨天村里听说不是也死了几个吗？有什么好可怜的，我看呐死了活该，整天就会欺压我们这些平头百姓，都散了吧，没什么好议论的，小心祸从口出。”
“就是，这些外乡人死多几个才好呢，心眼比山里的猛兽都要狠毒，还是镇里的大人好，这些年犬戎也没再进犯，难得过上了舒心的日子，真希望能一直这么相安无事，打来打去最后受苦得不还是我们这些穷苦百姓嘛。”又有个妇人附和道，听得周围几人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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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天与赵灵儿回到村子时，天己泛黑，送少女回去后，姜天回到宅子，灶房里己经留了饭菜，很是可口，郎中可做不来这些，想来应该是杨氏送过来的。
姜天吃过饭后，熟练地拿起砂锅开始生火煎药，郎中背着双手走了进来，笑眯眯地开口说道:“小子，今天玩得挺好吧，明天收拾一下，跟我进山一趟。”
姜天应了声，头也没抬地继续扇着手中的蒲扇。
“这次要是顺利的话以后你就不用再吃药了。”郎中又开口说道。
啪的一声，扇子柄应声而断，姜天怔怔地盯着砂锅，一动不动。
郎中摇摇头，背着手走了出去。
姜天默不作声，低着头，几滴眼泪砸落地面，少年双眼紧闭，握紧的双拳微微颤抖，轻声呢喃道:“爹娘，你们听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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