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救人

　　
许郎中默默地俯下身子，伸手覆上了那双瞪大的眼睛，随即转头对着姜天讥讽道，“臭小子，这就受不了了，等你哪天见识过真正的战场，才知道什么是尸横遍野。”
姜天干呕了一阵，感觉舒服了许多，正要开口回答，却瞧见远方一个身影哭喊着向他们这边狂奔而来，肩膀上扛着个黑衣男子，身后似乎还追着一团黄色的砂砾，姜天愣愣地伸手挠头，一脸古怪。
那身影似乎也看到了姜天两人，口中直喊救命，竟还带着哭腔。没一会儿，便来到了姜天身前，是个身背竹芨的年轻僧人，此时泪眼婆娑，神情焦急。
姜天帮着他把黑衣男子放下平躺，那古怪的细砂在男子身侧凝聚成一个硕大的葫芦，不禁令姜天啧啧称奇。
然而当姜天望向黑衣男子时才发现，男子整张脸上竟是布满了细小的裂痕，密密麻麻，像是破碎的瓷器，鲜血染红了大半，时不时还有少许脱落下来，露出了里面略显苍白的肤色，男子全身竟然都覆盖了一层细砂组成的皮肤，像是铠甲。
姜天转过头，带着问询的目光望向年轻僧人，兴许是见到少年背后背着的药草，想来应该是略通医术，僧人顿时安心了不少，抹了把脸，定了定神，然后双手合十道:“施主，小僧法号玄德，他叫做罗晋，在山里受伤了，施主你是上山采药的吧，能否施以援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阿弥陀佛！”僧人说到最后眼睛却是望向一边的许郎中，玄德很有眼力见，见到姜天还年少，所以猜测老人应该才是懂医术的人。
然而姜天没有急于答应，见罗晋的伤并不像是妖兽弄的，于是继续问道:“怎么受的伤？”
“当时我们正在追赶一头獐子，罗晋说他肚子饿了。”说到这里玄德的脸色微红，顿了顿，继续一五一十地说道:“跟着我们就碰到了一个背着把大刀的男子，冷冰冰的，不像是个好人，然后他们两个没说几句就打了起来，最后我见罗晋被他一刀劈飞，就连忙扛起他往边逃了，跟着就碰到你们了。”
姜天听完后点了点头，望向老人，目光讨好，希望老人能够出手。
许郎中冷哼了一声，瞥了眼罗晋身侧的葫芦，眼神中带着些许讶异，仿佛是知晓了罗晋的根脚，然后把头转向了别处，竟然假装没看见姜天的目光。
姜天顿觉满脸尴尬，将郎中的细微变化尽收眼底，与老人朝夕相处了八年，姜天自然明白老人的意思是让他自己看着办，那么罗晋应该是没有大碍的，少年挠了挠头，深吸了一口气，伸手轻轻地搭上了罗晋的手腕。
片刻后，又按了按罗晋的胸腹，姜天这才收回手，组织了下言语，看着满脸希翼的玄德，开口道:“气息紊乱，但是好在没有伤及脏腑，只是有些移位，应该是他身上这副砂铠的功劳，抵挡住了大部分的攻击，不过现在暂时不要随意移动他的身体，等我先找几味药草应下急，再帮他施针理顺了气息，然后再调养十天半个月就能痊愈了。”
姜天说完望向老人，老人微微颔首，身旁的玄德顿时喜笑颜开，葫芦摇晃着喷出了少许细砂，像是在欢呼一般。
姜天放下背上的箩筐，从里面翻找出了几味草药，倒了些水壶里的水洗干净后，放进铜臼杵里捣碎，又往里添了些水，玄德在一旁盘腿而坐，闭着双眼，手里盘着一串念珠，正在默默地为那些散落各处的尸骨诵经超度。
许郎中见姜天拿出的那几味药都没有纰漏后，便独自离去，说是要去采摘剩余的药草，让姜天收拾完后先带着两人回村。
姜天扶起罗晋喂了些捣好后的药汁，然后解开了男子的衣服，发现罗晋身上同样是布满了裂痕，少年手拈银针，朝鸠尾穴扎下，然而却根本不能扎不进分毫，姜天神色尴尬，只能求助地望向身侧的葫芦，仿佛感受到了少年的心意，葫芦晃动了下，罗晋身上的细砂便快速的消融，露出原本有些苍白的皮肤，姜天飞速地在几处穴窍上扎完针后，想了想，又拿出条毛巾，沾了些水，擦拭着罗晋身上的血污。
玄德依旧盘腿而坐，默默诵经，一脸慈悲...…
一一一一一一
婢女琼珠拎着颜真回到众人那里的时候，李复开面露感激，连忙迎上去接过了颜真，经过刚才调息过一番之后，李复开的身体己经没有大碍，把颜真平躺着放置在一块青石上，喂了颗丹药后，李复开再次朝赵天明躬身作揖表示感谢，后者轻摇折扇，无所谓地摇摇头。
这时，密林内又突然响起一阵吼叫声，一个黑色的身影从中冲出，竟是那黑熊去而复返，哗拉一声，赵天明手中的折扇束起，眼神微眯，饶有兴致的望着黑熊。
紧接着密林内又冲出了一群毛色各异的狐狸，为首的那只通体雪白，眼眸灵动。
“哟，原来是去找帮手了，看不出来这笨熊也有点机灵劲的。”赵天明洒然一笑，把玩着手中的折扇。婢女琼珠手持彩绫，护卫在赵天明身侧，李复开更是一个跨步直接冲到最前，神色凝重，就连那一路走来都没有出过手的李羽飞，此时也没有了观望的心思，同样抽出了缠在腰间的软剑，随后站到赵天明的另一侧。
黑熊一马当先，率先发了进攻，闷着头径直前冲，双足踩踏之处泥土四散飞溅，李复开首当其冲，只见他神色自若，手中狼毫笔在半空中虚画，朗声道:“身陷囹圄。”
半空中一个困字成型，金光熠熠，李复开胸中浩然正气翻涌，黑熊脚下的泥土顿时松软下陷，黑熊越是挣扎却越陷越深，嘶吼连连，李复开看也不看，继续凝神书写，铁划银钩，箭字最后一笔落下，“万箭穿心！”
半空中骤然出现了金色绚烂的箭雨，密密麻麻，成千上万，狠狠地射向黑熊，声势浩大，儒家君子，口含天宪。
李复开之前只是困住黑熊，让颜真有机会能够历练成长，验证所学，最后也只是为救颜真，而仓促阻挡才会被黑熊所伤，所以此番再次出手，凌厉异常。
相比李复开的凌厉攻势，赵天明则要显得轻描淡写很多，折扇挥舞之间，一缕缕罡风袭卷而去，那些冲上前来的狐魅俱是皮开肉绽，哀鸣不断，修为低微的更是被罡风刮得骨肉分离。
婢女琼珠抬手间，彩绫飘飞，如灵蛇般卷动，呼啸而至，宛若仙子。
李羽飞手中软剑抖腕便直，细长的剑气喷涌而出，如一泓秋水，柔中带刚。
为首的白狐见手下甫一接触便死伤惨重，顿时吡牙咧嘴，凶相毕露，身后骤然虚幻生出三条猩红长尾，扫过之处，恣虐的罡风登时炸裂，彩绫倒卷，剑气消散，白狐灵动的双眸红光更是泛起。
然而就在战斗正酣之际，一把长剑无声无息地从赵天明背后穿心而过，赵天明难以置信地低头望着胸前那抹剑尖，鲜血滴落。
“公子！”婢女惊呼出声，慌忙扶住赵天明倒落的身躯，失魂落魄。
听到身后的呼喊，李复开连忙转头望去，见到了被婢女扶住的赵天明，视线越过两人，看到那本该昏迷的颜真此时正站在两人身后，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双手，眼神空洞。李复开瞪大双眼，顾不得理会被困住的黑熊，闪身来到颜真身侧，扣住后者肩膀，摇晃着大声质问道:“颜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公子，没事的，没事的，我这就带你回去，城主大人一定能够救你的。”琼珠此时泪如雨下，双手死死地按住赵天明的伤口，赵天明嘴角不断淌着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腰间悬挂的玉佩嗡嗡作响，一股暴虐的气息正在飞速凝聚，只听咔嚓一声，玉佩骤然碎裂开来，一圈肉眼可见的光波以两人为中心瞬间向四周扩散。
李羽飞见机不妙，连忙转身飞速逃窜，还不忘提醒颜真两人。
颜真回过神来，表情惊恐，李复开促不及防之下，被颜真一把拉住，挡在了身前。
如潮水般的光波瞬间涌来，将方圆十米吞没，声势浩大，震聋发溃。
“大胆！”赵天明玉佩碎裂的瞬间，数百里之外的边关大城，身披战甲的魁梧男子一声怒喝，冲天而起，如一道雪白长虹激射向云海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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