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道破

　　
日头开始渐渐落下，剑峰里的争斗也开始有所平息，幸运抢到了碎片的修士没敢过多逗留，急急遁走，而现在仍在厮杀的无不是打出了真火，不肯就此罢手。
出山的边界处，伏击的大秦锐士也己经没了开始的优势，被打退出十里开外，八尾手底下那些化形大妖皆现出了原形，其中以冲杀在前沿的獐兽熊妖最为暴戾，打得虎贲军节节败退，幸运的是有一些一开始就没想掺和，打定主意离开的门派散修纷纷加入了战局，这才堪堪顶住了妖兽大军冲击的压力，不过防线己被冲破，很多都只是各自为战，不少妖兽趁机越过了战场，冲向无双城。
另外还有一支，以体型有数十丈长的青色狼妖为首，竟是往落霞镇方向冲去。
半空，八尾此时也现出了真身，乃是一头体型庞大的白色狐狸，那双赤红色的眼眸摄人心魄，身后八条尾巴铺层开来遮天蔽日，口中吐射出青白光波，直直地轰向赵无极。
赵无极置身于风眼之中，周身一道道飓风狂暴肆意，对迎面瞬息而至的光波夷然不惧，气势瞬间攀升到顶点，怒喝一声，身形不退反进，近乎蛮横地往前冲去，霸气十足。
若是几天之前，赵无极或许还不敢如此托大，但如今境界己然稳固，虽然比起八尾来还差了一个境界，可这位于战场厮杀出来，战功赫赫的大秦战神，最热衷之事，便是迎难而上，于生死之间磨励，不然也不会有之前的临阵破境。
环绕周身的飓风开始在拳头上汇聚，压缩，只见赵无极一记重拳，直接将青白光波轰散，紧接着，一道道闪电蛟龙凭空显现，最后竟幻化成一条巨大的苍龙，咆哮着冲向八尾。
另一边，智通与黑蛟同样手段尽出，金光与水雾弥漫，势均力敌。
为了避免殃及地面，双方皆有意识地避开，战场己连换了数处，战斗己经趋于白热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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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昊一路漠然地出了荒岭，卫奎风亦是跟随在侧，两人没有返回古岭村，而是去了落霞镇，径直落在茶馆后院。
本该在茶馆前堂的说书老人老李头这时候靠坐在躺椅上，手中摺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
原来是茶馆的掌柜真的听了伙计的话，关张几天，不过小镇的外乡人几乎都走光了，倒也没什么损失。
宋昊手握天弧断刃，怒气汹汹，卫奎风缩头缩脑，畏首畏尾。
老李头闭着眼，手中摺扇不停，仿佛知晓来人是谁，淡然开口道:“来了，坐下喝口茶！”
宋昊当然不是为喝茶而来，冷声问道:“为什么要袖手旁观，你不是挺看好他的吗？”
老李头呵呵笑道:“你知道的，我从不插手世间的纷争。”
宋昊冷哼一声，讥讽道:“那玉华真人的事呢，别跟我说不是你在背后怂恿的。“
卫奎风别过头咳嗽了一声，示意宋昊说话悠着点，语气别那么冲。
老李头沉默了片刻，这才缓缓开口道:““有些事情总该是有人要去做的，姚圣，可惜了！”
一个嗓音突兀地插嘴进来，“不可惜，不可惜，就该如此！”
宋昊眉头皱起，怒意更甚。
有个白衣男子推开院门，径直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个提红灯笼的佝偻老妪。
正是大秦国师齐承志，拱着手，笑嘻嘻道:“前辈，我路过此处见这里面挺热闹的，于是不请自来，冒昧之处还望前辈见谅。”
“无妨，来者便是客，可是要喝杯茶水，我这里别的没有，就是茶水管够。”老李头睁开眼睛，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齐承志。
“前辈能不怪罪便好，岂敢再做叨扰！”齐承志话说得很是谦逊。
老人收回目光，  “呵，你知道我？”  “听家师提过一嘴，倒是有点后知后觉了，现在才琢磨出味来，不然早就应该登门拜访，不至于等到现在，平白失了礼数。”齐承志摇头叹息道。
其实齐承志也只是有所猜测，并不知晓老人具体根脚，他师尊说起时也是讳莫如深，只道小镇有位老前辈隐居于此，剑峰当年之所以不了了之与老人脱不了干系，让他若是来此千万别太放肆。
老李头又闭上了眼睛，手中摺扇继续有气无力的敲打着。
齐承志转过头，故作夸张道:“咦，原来狂剑也在这里啊。”
宋昊冷着脸还没开口，倒是卫奎风率先沉不住气，破口大骂道:“姓齐的，你个卑鄙下作的阴险小人，竟然还敢冒头，今天就让我替姚大哥教训一下你这个只会背后捅刀子的无耻之徒。”
对于邋遢汉子的辱骂，齐承志不以为意，反而笑眯眯地问道:“你的脚还在流血哟，疼吗？
“疼啊！”卫奎风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望向右脚，刚才动了气，几个窟窿眼又开始滋滋地冒着血，汉子随即反应过来，脸色铁青地撸起袖子，“关你屁事，是爷们的就跟我大战三百回合！”
“哼！”齐承志身后的老妪上前一步，面露不善。
“滚开，老子不打女人。”卫奎风叫嚣道。
老李头咳嗽一声，轻飘飘的说了句，“要打就滚出去打，别在我这里碍眼。”
卫奎风登时掩旗息鼓，讪讪笑着，齐承志亦是摆摆手，示意老妪不必如此紧张。
宋昊此时脸色却是恢复如常，淡淡地开口道:“以为自己是执棋之人，没承想到头来却沦为棋子，滋味不好受吧。”
从始至终都笑嘻嘻的齐承志像是被戳中了心事，神色一凛，“那又怎样，大道之争，何其残酷，谁何尝不是这天下大势中的一枚棋子。”
宋昊摇摇头，脸色鄙夷道:“喔，是吗，你将玉华真人的去向这等宗门隐秘公诸于世，闹得沸沸扬扬，又散出谣言称姚圣窥破剑峰之秘，借此鼓动三派对其出手，最后再以姚圣跌境之事大做文章，煽动人心挑起火头，自己则隐于背后隔岸观火，当真是好算计，如此费尽心机让姚圣一步步成为众矢之的，你就没想过事情会如此顺利，皆是因为姚圣太过了解你，有意为之吗？”
齐承志双拳握得咯吱作响，脸色铁青，随即又突然大笑起来，“你想坏我道心，没那么容易，就算你说得都对，可是结果如何，姚圣终究是死了，虽然过程让我有点意外，但最后还是我赢了，这就够了。”
“呵，真是自欺欺人，如果我说被你视为大道劲敌，而郁结于心的姚圣根本就没把你视为对手呢？”宋昊扯起嘴角，语气轻蔑。
齐承志猛然向前踏出一步，伸手指着宋昊，厉色道:“不可能，你是骗我的！”
宋昊抱臂环胸，眼神玩味，一副信不信由你的架势。
齐承志低下头，脸色苍白，嘴唇颤抖，喃喃自语道:“这不可能！”
身后的老妪急忙开口:“承志，别听他的，他在破你心境。”
齐承志充耳不闻，最后猛然抬头，死死地盯着宋昊，脸色狰狞，癫狂道:“姚圣死了，还怎么和我斗，我就是比姚圣强！”
宋昊叹了口气，反问道:“是吗？”
齐承志瞬间满脸愕然，脸色苍白，抬手捂住嘴巴，黑色的淤血顺着指缝流出。
老妪顿时脸色大变，右手飞速捏了个指印，拍向齐承志肩头，沉声喝道:“醒来！”
下一刻，齐承志身体一阵摇晃，随即站定，将口中的淤血尽数吐出，脸色也多了几分红润，沙哑道:“今日赐教，承志铭记于心，告辞！”
说完便朝老李头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待两人走后，卫奎风拍了拍宋昊的肩膀，满脸揶揄道:“打铁的，看不出来啊，平日里蔫不拉唧的，关键时刻这么牙尖嘴利，倒是省了一番手脚，他这副化身道心崩散，估计真身也不会好过，实在是高啊，我老卫服了！”
宋昊冷哼一声，甩开卫奎风的手，视线转向老李头，沉声质问道:“你口口声声说不理纷争，现在妖族大举进犯，那些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正面临着生死危局，他们的死活你管不管？”
老李头手上动作一停，抬起眼皮，淡然道:“天塌下来自有高个的顶住，早死晚死不一样是个死嘛，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烦心事，我哪管得过来，要不你去管管？”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真不明白姚圣师徒俩就这么死心眼，连你的鬼话都能信，我就是一个打铁的，有能耐还来这跟你说个甚！”宋昊几欲抓狂，然后将一物扔在地上，冷声道:“你在这里守候了几千年，就等来这个结果，真是可笑至极。”
话毕，宋昊身形冲天而起，猛然遁向远处，丝毫没有理会镇外正汹涌奔袭的狼妖大军。
“哎，打铁的，你就这么走了？”卫奎高声喊道，见宋昊没有理会，又瞥了一眼老李头，转身就走，恨恨道:“哼，你们都不管，老子管！”
老李头缓缓坐直了身子，仰头望去，目光似穿破了天穹，见到了极远处，自嘲道:“我也想有人出来管管啊，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是连我都有些迷糊了，呵呵，我看到最后谁也别想置身事外。”
老李头呼出一口气，伸出手掌，被宋昊扔在地上的碎片瞬间飞了过来，入手冰凉，老人动作轻柔地摩挲着，喃喃自语道:“一晃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之前大的那个勉强有些资格，但是入不了你的眼，如今这个小的，你可还满意，若是再不点头，当真要这么继续浑浑噩噩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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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远在数千里开外的繁华都城栎阳，气势恢宏的国师府邸。
身着白色袍服的中年男子，眼神阴郁，抬手擦拭嘴角的血迹，冷笑道:“狂剑宋昊，山水有相逢，咱们走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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