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高斛把东方璨扔在地上，尽管给他盖了被子，可是没开空调不说还敞着阳台的落地滑窗。
东方璨半夜又冷又难受，爬起来去厕所吐完以后清醒了，搬着椅子坐在阳台上，翘着腿等日出。
高斛随在衣帽间里挑了套衣服换上，在主卧睡得身心舒畅，起床看到东方璨坐在阳台一动不动，吓成了结巴：“璨璨璨璨，你你你，醒了啊？”
“早。”东方璨打了声招呼，他看着高斛身上不合适的衣服，神色有些抱歉：“我还得去趟学校，今天有考试。衣服多少钱，我赔给你。”
高斛是交警，上班穿制服，加上他的衣服本来也不贵，摆摆手就说算了。
东方璨不喜欢欠人情：“那等你下班我陪你去买吧。”
“好耶。”高斛和东方璨认识算是巧合，七个月前高斛执勤处理车祸，东方璨就站在旁边抱胸围观。后来在同一条路上东方璨被追尾，也是高斛过来处理的。
小区门口那片区域是高斛的工作范围，他们总能莫名碰上，一来二去两人就熟稔起来。
东方璨看到高斛会主动打招呼，叫他小交警。那时候高斛刚被交往五年准备谈婚论嫁的女友甩，看见富二代就来气，嘴上也不留情面，回敬他一句二世祖。
高斛打开冰箱，只看见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两排药盒，吃的是什么都没见到。
“你在家里修仙吗？”他拿起最边上的药看了看，密密麻麻全是英文，还都是很生僻的词语，除了用法用量能看明白，其余都不知道写的什么：“璨璨你生病了？”
东方璨丝毫不担心高斛能看懂医学专业术语，随口扯了个理由：“减肥药。”
高斛脸上带着不解：“你这么瘦还要吃减肥药？”
“美无止境。”东方璨去拿车钥匙，高斛制止了他的行为：“你昨天喝了那么多酒，今天不要开车。”
“好吧。”东方璨放下车钥匙，穿上外套打车去了学校。
考完试以后他给高斛发消息，说大学城这边有些堵车，他们直接在商场碰面。
见面以后东方璨指着一水儿奢侈品牌问高斛喜欢哪个牌子。
“噢哟，你对我这么大方啊！”贪财小市民高斛笑逐颜开，不合身的衣服穿在身上显得有些滑稽：“你下回好久喝酒，你再吐我一身嘛，我点都不介意。”
东方璨柔和地笑了笑：“再喝酒叫你。”
高斛在巴宝莉选了整套内搭，东方璨又给他拿了件风衣，然后付了款。
高斛拿着购物袋跟在他后面走出去：“好多钱哟？”
东方璨想了想：“大概是你半年的工资。”
高斛瞪大了眼睛。
他年轻的时候也有过虚荣心，尤其是当他前女友提想要的时候，他都没舍得买。
高斛心头大动，似乎有些理解他那缺德的前女友为什么跟着富二代跑了：“你对你男朋友也这么大方啊？”
东方璨看了眼他拎着的袋子，心想这就叫大方啦？然而他只是笑了笑：“我没给他买过衣服。”
然后像是又怕高斛误会，补了句解释：“我父亲在世的时候，经营着国内最顶级的时尚杂志。所以，从我有记忆开始，每季都会有各大品牌的pr排队往我们家送最新单品。”
高斛摸了摸下巴，确认它还在自己脸上，没有因为震惊而脱臼。
“你不冷吗？”他问高斛，奇怪，商场里暖气怎么回事，气温这么低不怕被投诉吗？
高斛热得都把外套脱了下来：“不冷啊。”
分别以后东方璨坐在出租车上，心口闷闷的，呼吸不畅还有些憋闷。
他把手搭在额头上，觉察自己有些发烧。回到家他从冰箱里把药拿出来，吃完以后打开说明书阅读起来，碰到不认识的单词就用牛津词典查询。
医生开药的时候严厉叮嘱过禁止饮酒，他一直注意得很好，除了昨天情绪上头没控制得住。东方璨很少会生病，不知道这次发烧跟服用的药物有没有关系，保险起见还是去了医院。
这房子地段非常好，位于市中心旁边，又兴建在半山腰上，附近生活设施齐全，做到了闹中取静。
冬季的门诊来看病的大都是抵抗力较差的老人和小孩，东方璨挂上点滴以后躺在病床上，神情变得有些恍惚。
高斛发消息说到家了，谢谢他送的的礼物，又嘴欠问了句要不要跟前男友复合。
东方璨捏着胸前的玉牌，也在思考要不要跟梁正皓复合。
十几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割舍就割舍得掉，他连当面说分手的勇气都没有，何况梁正皓还为了他修改志愿，宁肯被父母经济制裁也要来渝市找他。
东方璨想着想着脑子就开始混乱不堪，想不明白干脆把电话打到了梁正皓那里，问他是怎么打算的。
梁正皓赶到门诊病房，重足屏息一番才走了进去，只见东方璨躺在那里缩成一团，闭着眼睛头陷在枕头里，攒眉蹙额的呜咽着。
这是在做噩梦吗？梁正皓握住东方璨的手，被冰凉的触感震惊。
东方璨血液循环比寻常人慢，但是冰冷成这样实在说不过去。他取下病床上挂着的单子，心中的猜测愈发初见轮廓。
单子上面只是简单写着发烧，什么原因引起的只字未提。
“璨儿，醒醒。”他拍了拍东方璨的脸颊，被叫醒的人双眼无神，幽幽盯着他。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梁正皓还能闻到东方璨身上没有完全消散的酒味，如果是病了，为什么还要去喝酒？吴琛不会撒谎，难道东方璨连家里人也瞒着，因为被他撞见心情烦闷才去买醉？
“耗子。”看见来人东方璨努力挤出一个微笑，长久伪装的坚强突然被击垮，下一秒就号啕大哭了出来。
他躲了梁正皓整整八个月，为什么还要阴魂不散追到渝市……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逼他……他好累啊，真的好累啊……
“怎么了？别哭啊，别哭。”梁正皓俯身抱住东方璨，小心避开他手背上的针头，被他这哭泣搞得心痛如绞。
被抛弃的人不是他吗，东方璨怎么还哭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把人渣了不认账呢。
“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问题我们一起解决，你讲出来，别闷在心里。”梁正皓拍打着东方璨的后背，耐着性子温言细语劝慰着。
“——不！”东方璨摇头，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顺着眼角滑落：“我不能告诉你，如果我讲了，你就不要我了……”
东方璨抽泣着，声音细小而微弱，却带着不服输的倔强：“与其被你丢下，不如……不如我主动甩了你……”
他不希望被梁正皓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待：“至少这样我们还能当朋友……”
东方璨信不过他，或者说更看重自己的尊严，才没有选择坦诚以待。
梁正皓如同坠入冰窖，只觉得周身被寒气包裹，尤其一颗心更是抽抽的疼。他推开东方璨，楞楞地看着眼前的人，随即反应过来东方璨在说胡话。
他的意识很模糊，可能是被烧糊涂了，但是更让梁正皓确信东方璨和他分手不是因为不爱他。
“我怎么会不要你呢？”梁正皓喃喃道，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会让宁肯跪在院子里14个钟头都不松口求饶的人不管不顾离他而去。
把东方璨哄睡以后梁正皓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妈，我找到璨儿了。”
郁萌闻言一愣，梁正皓接着说：“他状况很不好，像是生病了，您能给我转点钱吗？”
郁萌转了些钱给儿子，拿到钱后当即去挂号处把能做的血检项目报了个遍，抱着东方璨安置在轮椅上，举起输液杆把他推去采血。
意识再不清醒被扎也会觉得疼，东方璨拧着眉头出于本能要反抗，梁正皓把他手压在桌上，盯着护士抽了四管血。
“加急三个钟头就能出结果。”护士把单子递给梁正皓，指着旁边的自助打印机，让他看好时间扫条形码取结果。
“谢谢。”梁正皓把东方璨推回病房，中途护士进来帮他换了新的点滴，又量了量体温：“好多了，这瓶输完应该就能退烧了。”
见东方璨嘴唇都干起了褶子，梁正皓去护士站接了杯温水。
东方璨睁开眼就见到梁正皓拿着棉签在替他擦拭嘴唇，触感有些痒，还有点舒服。他蹙着眉，表情里带着不耐烦和困惑：“你怎么在这里？”
梁正皓放下杯子，伸手摸了摸东方璨的额头，不烫了。
“你翻脸不认人的样子还是那么讨人厌。”梁正皓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把手机通话记录拿给东方璨看。
他在黑名单里，电话根本打不进去，这八个月东方璨为了躲他也不接陌生电话，能知道具体地址摆明是东方璨烧糊涂了自己报的家门。
东方璨：“……”
“我跟你说了什么？”他最后的记忆就停留在跟高斛聊天上，在后面的事情都没有印象。
梁正皓断章取义：“你说你爱我，舍不得我，想跟我和好。”
“不可能。”东方璨闭上眼，浓密卷翘的睫毛在脸上映出阴影，随着放松脸上的五官舒展开，阴鹜逐渐被儒雅取代：“少自作多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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