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回
秦砚本该知道这是沈旷发热的厉害说出的胡话。
但听到"旱后"两个字心中不免一紧,顿时想要挣脱束缚,推着揽在腰身上的手臂,但却被锢的越来越紧。
"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
身后的人喘着热气,话语中甚至连不成句,反复质问着她。
秦砚嘴唇微张,答不出半句,只当是沈旷烧糊涂了,但唤着他也不见他应声。
很快身后没了声响,贴着她颈窝贴上滚烫的额头,让她的肩膀一沉。秦砚顾不得身后的沉重的身躯倚过来,赶紧挣脱了手臂,撑着沈旷的身躯。
"康平"
她赶紧叫人进来,康平进来见到皇帝这个样子也是吓了一跳。
这么多年除了去漠北那些年,陛下身体一直好好的,这怎么突然一病病这么厉害。
两人将沈旷扶到了榻上,秦砚边解了沈旷的衣襟,褪了那将身上捂得严严实实的外衣,一边叮嘱着康平,"去请太医,但别说是陛下病了。"
秦砚特意嘱托,此刻青州刚出事,更不能传出皇帝抱恙搞得人心惶惶。
她拧着锦帕敷在沈旷额头,光是发热连一点汗都不出,她等着太医来心中越发焦急。
沈旷倚在榻上,好似半梦半醒之间睁开了眼,因浑身发烫,连眼皮都是滚热的。他朦胧间看到了在他身旁的皇后,眉间皱着,咬着嘴唇十分焦虑。
"别怕"他动了动手臂,握住那捏着锦帕的手,滚烫的手心好似找到了舒服的清凉,在那莹润的手中摩挲半晌,"青州已经、已经"
秦砚见病得不轻的竟然反过来安慰她,忽然轻笑一声,谁怕了,你病不病关我什么事但她嘴上却说∶"您好好歇息吧,青州的事已经安排妥当了。"
沈旷得了这句,已经抬不起的眼皮,重重合上。
徐太医终于赶来了,近了晚间宣召那必定是有急事的,只是没想到皇帝病的这么重,诊脉之后又放下心来。
"回娘娘,陛下只是风热之症,微臣开些清热解毒的方子,几日便会好起来。"徐太医那出纸笔,直接开始写下了药方。
"几日"秦砚心中有些泛合计。
"快则明日就好,若是慢可能要拖上半个月。"徐太医如实答到,"不过娘娘不必担忧,陛下身强体壮,想必不日就能恢复龙马精神。"
秦砚细细听出这话里好似有些不对味,但她又说不上来,不过不是大问题就好。只能让徐太医开了方子,"有劳徐太医了。"
不过徐太医走前叮嘱,"今夜还请娘娘注意帮陛下退热解暑,切忌不可让体征太过高热,臣今夜都在太医院值守,若有情况直接传唤微臣便是。"
秦砚心想还真是不拿她当外人,记下以后心思着一会转告康平就是了。
但康平端了刚烧好的热水,他也是着急了,不然不会直接将热水端来。两人都等着那水凉下,康平率先开口,道∶"您今夜还走吗"
"陛下睡一觉起来应是就好了,我一会就出宫吧。"秦砚淡淡道,手上换着锦帕,又在沈旷手心上搭了两块,"今夜你勤帮陛下换换。"
康平心中琢磨一阵,"奴才求您件事,这陛下的诏令都没发出去呢,奴才不敢做主,您看能不能行个方便"
秦砚瞥他一眼,你不敢做主,我就能做主了
"奴才不懂那些东西,看不明白,怕发错了。"康平诚恳地说道∶"咱这不是不能让外边知道陛下抱恙,也不能都丢给中书省干活。"
秦砚看向眼前双眸紧闭的人,轻叹了一口气,"行。"
"奴才替陛下先谢谢您嘞。"康平猛点头,如释重负一般。
秦砚无奈,喂给沈旷喝下一碗温水,但送进沈旷嘴边好似被他十分抗拒一般,硬是送不进去。她也没办法,之后让康平照看着,自己去分出那还没发出的奏章。
她挑出今夜要发出的诏令,中书省呈上的方案沈旷都有一看过,仔仔细细地朱批将周边情况全部考虑进去,都是只差一步就可以发出的诏令。
看来是撑到做完才闭上了眼睛休憩,只是没想到病来如山倒,竟是发热的那么快。
她见到了那让周遭郡县调配粮草的命令,青州境内耕地不多,自给自足都很困难,需要向临州采买,此刻调粮是有些困难的。
所以向粮商采买是最便捷的,沈旷直接让户部拨了赈灾银,让粮商配合。
但他也猜到此刻调粮,可能会被推脱,会被坐地起价,此前几次赈灾时见过数次。
所以沈旷让钦差去时一切一百姓优先,恶意阻拦者直接定罪送京。
只是青州的粮商她记得是荣国公府宗族楚氏所营的,不过多近的亲缘她并不知道。
秦砚只当是把这些诏令发出去,而其他的不是她该想的。诏令反馈出去自然是有回信的,这一来一回之间就到了深夜。她看向那在榻上因高热酸痛,皱着眉的皇帝,忽然叹了口气。
沈旷高热迟迟不退,又很难喂进汤药,秦砚废了半天劲,好不容易灌下半碗。
在那之后也只是解了一阵热气,没过多久又烧了起来。
他恍惚之间好似听到有人在耳边说什么,身上被温水擦拭带去一些热气,让身上舒服很多。
未至清晨,沈旷如时睁开了双眼,手指轻动,身侧坐着一个纤瘦的人。高热刚退,身上还是留着那病中酸痛,但应无大碍。
身边的人好似一直等着他醒来一样,赶紧抬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
沈旷眼前还有些模糊,但先问道∶"青州怎么样"
"您不用担心,昨日调配粮草的诏令已经发出去了,工部营建总督和傅大人今晨已经启程。"秦砚知道他最关心的就是这事,把情况一跟他说了一遍。
"后来周围郡县消息到了长安,百姓在地动的时候就已撤离,滑坡时没有人在山脚。"
地动又遇上了暴雨,雨水混着泥浆从山上直接冲下,半个城差点被淹。这是天灾,谁也算不到。
万幸之中疏散的及时,没有百姓伤亡。
只是农田毁了大半,今年恐怕是有些难挨。
"多谢。"沈旷看着眼前稳重的前皇后,一瞬时不知自己活在哪年光景。但听说已经处理好了,他顿时放下心来,撑起上身。
他看见秦砚有些疲惫的双眼,抬手抚上她的脸颊,问道∶"没睡吗"
秦砚稍稍偏开,"睡了。"
只不过醒夜多次,看看沈旷退烧没有,后半夜才睡实。
沈旷没戳穿她,就连这也不想承认,他看向窗外,沉声说道∶"快到时辰了。"
"我去叫康平进来。"秦砚看了看即将泛亮的天际,是到了早朝的时辰。
沈旷却拉了她回来,自己站了起来,"你在这歇歇吧。"
秦砚恍然间想起了沈旷昨夜刚见到她的样子,盯着抓住她的手,有一阵忘却在心中打下的结,好似又被触碰到了。
沈旷没察觉到秦砚滞涩的神情,转头看到桌上清空了大半,便明白是秦砚帮他处理了剩下的事务,又说了一遍,"多谢。"
秦砚笑笑,得体又稳重。
康平听见了响动适时走了进来,见沈旷那又是一副要准备上朝的样子,立刻劝道∶"陛下,不如今日就停一日早朝算了。"
"不用。"沈旷果断摆手,也不是什么大病。
"您这高热了一夜,今天还要上早朝,身体吃不消啊"
秦砚却拦住康平,沉声道∶"康平,去准备吧。"
秦砚知道劝不住,沈旷即便是病中也放不下朝事的,更何况青州刚刚出事。既然沈旷觉得能撑住,那能为他做的就只有准备好一切他所需要的。
沈旷冲她扯出一丝笑意,即便是一夜高热,嘴唇上好似都没什么血色。
"这次能等我下朝吗"沈旷一夜高热,还是有些疲惫,握着秦砚的手都有些虚浮。
秦砚想了想,"唱。"
她这次有了十分清晰的印象,所以还不能立刻就走,她伏在沈旷歇下的地方,留有的余温还未散去,一夜的疲惫让她渐渐合上了双眼。
梦乡中,她又回到了过去,戴着凤冠端庄的皇后望着天际,好似等着谁一般,恍然间回首冲她招手。
她犹豫了。
不知什么时候,本该果决的她,心生了一些动摇。
只是眼前已然让她梦中等着的人占据了景象,见她醒来那目光灼灼敛了意念。
秦砚刚想起身,但却又被沈旷揽了过去,头顶传来有些沙哑的声音,"你做得很好。""多亏了你诏令得以及时发出。"
得了夸赞的秦砚抬头看看他,心中只是没那么欣喜,她说∶"为西益百姓,这只是本分而已。"
沈旷抵在秦砚发间,轻声说∶"阿砚,陪我一会吧。"
秦砚感受到身侧的人的疲惫,喃喃说道∶"那就一会。"
瞬时,秦砚找到动摇她决心的根源,那也是让她下定决心的人。她轻轻睁眼,看着英挺的面庞,心中叹了一声。
不是皇帝就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秦砚睡了一阵变得极为清醒,也躺不住了,推开沈旷的胳膊撑起身。
但沈旷还拉着她,秦砚嘟囔着,"说好就一会的。
只是这一会太快,说好的履约的一夜沈旷根本不记得,有点亏。
"热。"沈旷拉着她的手贴在了额前。
确实比寻常热上那么一些,但秦砚忽然想起被叫入宫,还帮沈旷处理政事,现在还要被他赖皮,狠心甩开,"热就喝药。"
"我很少喝药。"
这倒确实,三年就没见沈旷喝过什么汤药,喷嚏都很少打一个。
秦砚见他还有精神抬杠,还拉着人不放,好像也不是病的那么重,问道∶"您这是好了吧"她起身坐到了桌旁,这时康平端了药进来就退了出去,把这差事自然交给了秦砚。
秦砚将汤碗递给沈旷,沈旷盯着那汤药,又看了看秦砚忽然说∶"不喝也能好。"
秦砚瞪他,她能治是怎么的看她干什么
"您不喝也行,病好了再说。"秦砚扭头,"不好我就不来了。"
沈旷瞬时端起汤药一口饮尽,盯着秦砚说∶"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能996但要老婆贴贴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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