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拾叁

周围温度越来越低，研究和侦察还是没有进展，藏在暗处的捕食者正在恶意的捉弄他们的食物。

        “要生火吗？”燕春在私线里面和队长说，“大家快受不住了。”

        临近冬天，远离赤道的北国温度正在逐步下降，一年比一年低，不安的情绪伴随着征兆奔涌而出，这也是为什么研究所要迁址的原因之一。

        “队长，现在外界温度快要接近十度了，”才入队不久的新兵敬责敬业的向自己的长官报告，“是否穿上防护服，开启温控模式？”

        “一号，”燕春被点了名，“现在还有多少能量？”

        “现有十一能量储存器，可坚持三日温控模式，在加上现有服饰能源，可坚持五日。”

        “全队？”

        “全队。”

        “是否生火？”

        “暂代。”

        最后他们还是升起了火，队长坐在火堆旁，燕春在一旁守夜。

        末年时代的夜都是静悄悄的，不像在末年前，有一段时间，全球都爆发了一个传染性极强的病症，几乎人人都闭户不出。

        然后，自然重新在寂静中回归，鸟雀在学生宿舍的窗沿筑了巢，野猫在公园的大树上安了家，野蔓攀上了墙角，阳光照在没有人类出现的城市，那里又成了自然的地界。

        万物众生，喧闹欢腾，哪怕是在夜间，夜猫子们呼朋结伴，展翅滑翔，飞鼠在还没有灭的路灯下盘旋，江边吹来冷清的江风，可这都独独是在离了人类之后，独独缺了人类。

        “怎么了？”借火光翻看白日行径的队长对着这不再年轻的女人说，他不希望有什么差错了。

        废墟荒凉，可从护目镜中看到的星河环绕，星子洒在黑布上，细密的星辰汇在一起，夜空也有了微乳的光，来自千万光年处的光。

        “我在想，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人类自己种的苦果。”燕春伸出手，像是想要接住什么一样，白色的夜光照在了这布满茧子的手上，“我只是在可惜。”

        “我还以为你不是那样的人。”队长端着木仓，站了起来，顺便喊醒了下一轮守夜的队员。

        “我该是那样的人？”

        “自怜自爱，劳神伤心，以及……自私自利，不近人意。”

        “你在说我？”

        “前半句是……”

        剩下的几个字燕春没有听清，严谨而严肃的日耳曼人侧身立在火堆旁，那怕是普通交流都有一种严肃意味的德语从他的唇齿间滑出，不懂德语的燕春只是皱着眉，没有说什么了，也不需要再说什么了。

        她知道了这个不再年轻的队长说的是什么了，他说：

        “这个时代，这个世代。”

        刻于方舟开篇的语句，在一个夜晚又一次被它的掌舵人反复念诵。

        他在绝望之中反复念诵这个名字，试图从中寻得早已迷失的罗盘所指向的方向。

        “要笑着，队长。”

        “为什么？”

        “因为我们还有明天。”

        擦着木仓的男人抬头看向了正在摆弄电子仪的燕春，又撇了撇她旁边的睡袋，里面的男人皱着眉，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快的东西，可当燕春离他近一些，他就松了眉，带了笑，做了一个美梦。

        “你的爱人对你说的？”队长呆愣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燕春看向他，发现他的眉目中也带了笑，眼眶却红了，还念叨着“你们要好好的，好好的”。

        “会的，”燕春替自己的爱人拢了拢睡袋，平静的说着，“我和他会走下去的。”

        我们的前路都是荆棘，割得人遍体鳞伤，可是我会手拿斩刀，他会手持砍刀，斩断我和他身前荆棘，携手共进。

        夜空依旧星子浩瀚，苍穹高不可及，可爱人就在自己身侧，一呼一吸，灼人耳目。

        她寻到了自己的锚点，港口，以及家。

        可她不知道的是，他也在此时寻到了自己的朝阳，苍穹，月亮，以及数也数不过来的星子。

        你我未来可期，此时正当星河浩瀚，于是，此等良辰美景，一同携手共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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