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我是小姑娘,娇气点怎么了!”陆呦嘟囔着,悬着的心放下了,身子还忍不住的往谢清时边上靠了靠。
谢清时及时地敲了敲桌子,制止了她继续靠近的动作,“你那是坐不下吗?”
“我冷!”
谢清时眉梢扬了一下,“马上就到镇国公府了。”
陆呦却是有意呛他,“算了,停车!我自己走回去!”
“你在闹什么?”
谢清时的声音忽的冷了下来,又欲开口的陆呦不由得抖了一下,她小心翼翼地偷看了他一眼,好声好气地说,“那堇色呢?我要同堇色骑马!”
谢清时半个眼神都没给她,“堇色不在。”
“堇色去哪了?”
谢清时被陆呦磨的没了脾气,身子往后一靠,老老实实地回答,“给你善后。”
说罢,他又没好气地用指节叩了叩窗棂,马车应声停住,他起身掀了帘子下去,还不忘冷冷地甩下一句,“待着别动。”
“你去哪?”
回应她的是一阵沉默。
谢清时走远了,陆呦虽然嘴上倔强不稀罕坐他的马车,但身体还是老老实实地窝在马车里。
毕竟,清时哥哥的马车坐一次不容易呀。
她拖着脸百无聊赖地喝着茶,望着窗外热闹的街市。突然反应过来谢清时那句”“待着别动”和蒙面客的语气如出一辙便又觉得好笑,真是凶巴巴的!
笑的正得意,衣领擦过了脖颈上的小伤口,刺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瞬间又担忧了起来,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时间飞逝,外头也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吹过来的风也透着一股阴凉之气,陆呦这才关了窗子,捧着茶盏取暖。
就当她这盏茶见底时,马车的帘子才又被掀开。
一个陆呦没见过的姑娘捧着一堆东西进来,陆呦一愣,那人却先笑了,“陆姑娘,奴是春杏。王爷派奴来送东西,这些都是方才差人去姑娘常去的店里买的,都是姑娘用的惯的物件儿。”
说着,她半跪在马车里,将匣子里的东西一一取出来献给陆呦,“姑娘瞧瞧,若是不欢喜奴便再差人去买。”
陆呦挨个接过,有宝斋阁的手炉,锦绣坊最时新的斗篷,千玺楼的垫褥,还有两包还热乎的槐花酥。
她平时挑剔,又被爹爹养的娇,这些衣裳吃食首饰都有固定的铺子采买,能买得这些物件,倒是清时哥哥花了心思的。
她想着,心间就像炸开了烟花,怦怦直跳。
等春杏将这些物件安置妥当,又将马车里的炉子都烧了起来,陆呦都还浸在蜜罐子里没缓过神来。
春杏福了福身子,柔声道:“都打点好了,那奴就告退了,妈妈还等着奴回去呢。”
“妈妈”这两个字眼可算让陆呦清醒过来了,她怔了怔,才问,“你是楼里的?”
“是的,奴家是烟雨楼的。”
烟雨楼……
陆呦忙抬手掀开马车另一侧的帘子,果不其然,这街市的另一端,俨然是酒香肉色迷人眼的上京第一楼——烟雨楼。
门口打着油纸伞的姑娘都穿的清凉至极仿佛仲夏夜一般,方才还没注意,此时细细听着还能听见姑娘们巧笑倩兮掐着嗓子招客的声响。
陆呦深吸了口气,攥紧了手中的暖手炉,“清时哥哥呢?可有带话给我?”
春杏一听直接吓得一头磕在地上,颤颤微微地回道,“奴不敢说。”
这可是北国摄政王的名讳,敢这么直言的放眼整个北国都揪不出几个,饶是很多达官显贵在背地里连摄政王三个字都不敢喊,只敢隐晦地称之为那位爷……
见春杏不语,陆呦她只盯着她瞧,没有说话,但眼神中却有了几分威压,总归身份摆在这里,唬个烟柳之地的姑娘还是够的。
很快,春杏额间便沁出了冷汗,只得老实答道:“王爷、王爷说……倘若他还在这,姑娘的腿和嘴总是要缺一个的。”
“好的很!”陆呦憋屈地喘了口大气,她下意识地抬眸,正好望见了二楼临街的雅室开了窗子。
红彤彤的灯笼映照着那张清隽的面容,给他平添了几分烟火气。
谢清时靠着椅背,手间握着白瓷酒盏有一搭没一搭地浅酌着。他对面隐约坐着三两个人,身型和模样都瞧不真切。
陆呦直勾勾地盯着那张脸,愤恨地踹了一脚马车,“走吧,回府。”
直至马车驶出街巷,窗边才探出一颗脑袋来。
燕贺张望了一下,冲着对面的人打趣,“你是真不怕小娇花寒心,今日水榭亭的事我可是听说了。这姑娘虽是难缠了些,但要我说也不是个坏心眼的,推沈姑娘这事儿她做不出来,就她那性子,就算真要推也是摆明面上推……保不齐还得叫上几个看客看她推。”
“是,下次叫你去鼓掌。”谢清时没好气地放下酒盏,盯着窗外的街景晃神,“话多,就去茶楼说书。”
“是是是,天底下茶楼都是你开的,成日喊人去说书。”
“……”
燕贺和谢清时俩人但凡碰了头便总是要掐起来,这些年都长大了还沉稳些,十岁出头的年纪这俩人还时常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行了。”一侧奚亭看着拌嘴的二人忍无可忍了,笑着打岔,“清时,你好歹也算是看着沈姑娘长大的,你二人说到底还有一纸婚书在,总是不好如此薄情。”
闻言,燕贺笑开了花,“多大脸,还看着人长大的,你不知道小娇花的爹爹叔叔伯伯哥哥们最想揍的就是他了?”
谢清时指尖点了点桌面,轻叹,“今日又弹了十余封奏折。”
燕贺唏嘘,“圣上也真为难……”
“?”
燕贺耸了耸肩,一脸欠打地支着下巴,脸上就差写着不服你来打我啊的几个字样。
其实燕贺说的也不无道理,圣上的确为难,一边是他亲封的摄政王,一边是他的亲姑夫,始作俑者是他素来疼爱的小侄女儿,真为难。
燕贺将酒一饮而尽,继续煽风点火,“可到底是姑娘,探子来报时便说了,小娇花是受了皮肉伤的,不知道回了府是不是要哭鼻子。”
窗外雨势渐大,顷刻打下了一声响雷。
谢清时没有接燕贺的话,只是勾了勾唇,“既是这么闲又不想去说书……不如同我去练兵场?”
阎王笑一笑人鬼都让道。
燕贺深知他的秉性,吓得忙道:“不了不了,我方才想起!今日好像我的远房表妹来府上,据说生的美艳动人,我着急回府瞧上一眼,我便先告辞了。”
“想起还有差事没办妥……”
“我养的那只鹦鹉最是粘人……”
其余几人就算有胆也不敢再说了,只好打了马虎眼挨个告退。
人一走,方才还热热闹闹的雅室里就冷清了下来。
谢清时一人坐又了很久,直到面前新添的茶又凉透了,他才望了堇色一眼,“谢檀儿会哭?”
堇色梗着脖子,老实答道:“小姐年纪尚小时是会哭的。”
谢檀儿是他同父同母的妹妹,幼时父母走的早,便同他相依为命了几年,再后来他便忙于朝政疏于管教,慢慢地谢檀儿就养成了一幅骄横跋扈的性子。
也不全然,陆呦那种才是娇,谢檀儿就是单纯的横。
谢清时颇为意外,“我为何从未听闻?”
堇色眼观鼻鼻观心,“往日小姐闹情绪爷都将小姐丢在西苑,您住南苑……”就摄政王府南苑和西苑的距离,就算是杀猪您也听不见呢。
当然后半句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说的。
谢清时靠着椅背望着窗外的夜色愣神,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爱哭,费时又费劲。
“真的会哭吗?”
堇色摸不准爷在说谁,只好硬着头皮回话,“前几日小姐同李家公子那事,爷不应允,小姐便哭了两日呢。还有前月,爷忘了小姐的生辰,小姐也哭了半日。再往前就是前年夏日,小姐骑马摔伤了腿,足足哭了五日。”
谢清时幽幽地喝了口茶,听堇色这么一说还有些惊讶,“有这事?”
堇色面如死灰地点了点头,不敢再言。心中暗叹得亏先夫人有先见之明拟下了婚书,不然就爷这性子,求爷爷告奶奶都寻不上个真心实意的好姑娘。
窗子开的大,一粒粒雨珠子打在窗棂上,有一连串小雨珠打了个轱辘钻进了谢清时的衣袖里。
谢清时换了个慵懒舒服的姿势靠着,垂了眼望着那小雨珠愣神。
他其实没世人想得那般矜贵,这么点打湿的衣袖对他来说也算不上凉,但不知为何他却忽而想到了陆呦那张委屈的脸还有那圈湿湿嗒嗒的狐狸毛。
他叹了口气,问道:“上次北伐归来后,皇上赏的雪肌膏可还在?”
堇色忙点头,自怀里掏出一个青花瓷花样的小罐子呈上来,“在,属下日日带着,唯恐爷伤着。”
谢清时瞥了一眼那小瓷罐,十分小巧,还没他手中的茶盏大,可就这么一个小玩意儿却能值半座宅子。姑娘家用的东西,他属实有点不明白。
不过这金贵玩意儿倒是适合镇国公府那个娇气包。
想着他无声地笑了一下,“我没那么矜贵,送去镇国公府吧。”
堇色瞪大了双目,“属下去送?”
谢清时闻言掀了掀眼皮子,一脸你不去难道我去的模样。
堇色正为难着,雅室的门就被人“唰”的一下推开,一道火红的身影像窜天爆竹似的掠了过来,“哥!方才水榭亭的事儿我可听说了……陆呦真的推沈清澜了?你快跟我说说!”
少女风风火火的,扑过来就抓起酒盏斟满,豪气地一饮而尽。
谢清时看到坐没坐相的谢檀儿就头疼,手敲了敲桌面示意她放下翘在椅子上的脚,“你同她很熟?”
“谁?陆呦?我不熟,但她同我一个学府的。”
谢檀儿抓了颗花生,抛起,用嘴接住,“不是,你还没说她是不是推沈清澜了?”
谢清时看了堇色一眼,淡淡地说,“给她吧。”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了风中凌乱的谢檀儿,“干嘛?……什么意思啊哥!”
堇色愣了一下,边感慨爷的善变边老实交代,“爷的意思,是让小姐将东西带给陆姑娘。”
还没来的及细说,堇色就放下烫手山芋跑没影了,徒留谢檀儿一人愣在原地,看着桌上的一小罐雪肌膏丢也不是拿也不是。
给陆呦?她面子过不去。
可不给陆呦……她胆子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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