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五好学生
事情是这样的，林朝考完试回到家里吃饭，家里就只有王春莲，她知道她爸去跑车了，王春莲在家里做饭。
林朝平时在家帮林建国打下手习惯了，因为是考试，学习量也不大，做完作业看到王春莲饭还没做好，就去厨房看了一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切的比石头还大的土豆块，还有看起来没熟的豆角，林朝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撸了撸袖子在厨房里帮忙。
“哎哎，早早，你去学习，阿姨来做就好了。”
“没事的，我作业都写完了，我来帮您吧。”
于是熟练的把菜切好，料配好，动作行云流水。
王春莲看林朝简直是越看越欢喜，又有礼貌，还会帮忙做家务，她觉得林建国有这么个好丫头简直不可思议，之前还担心搬过来会不会被她刁难，现在看来这个担心完全就是多余的。
王春莲确实不怎么会做饭，之前跟裴晚商的时候，家里都是有佣人做饭，后来裴暮在学校吃，偶尔吃一两顿也是饺子和面条这类的，所以看着这些菜有些难为人，但是又必须要表现出一副慈爱后母的样子。
她总不能和林朝独自相处的第一天就给人家高三学生点外卖吧，真吃出个好歹来，别说林建国不找她事儿，学校都要找她麻烦。
她看着林朝在厨房里洗菜做菜，不一会功夫就弄好了三菜一汤。
都快晚上十点，裴暮还没回来，所以问林朝，裴暮她们的下课时间。林朝也有点奇怪，昨天也是那么晚回来，自己一个人走夜路还吓得半死，今天也是？
然后王春莲就请求她能不能去接一下裴暮，王春莲没去过学校，不知道学校怎么走。林朝答应了，然后就有了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回家的这个场面。
裴暮晚上在医务室休息，没回家吃饭，到了这个点肚子已经饿瘪了。王春莲让她赶紧洗手吃饭，她是了解自己妈的，桌子上这几样菜一看就不是她妈做的出来的，先别说鱼了，就看那个虾，她妈做虾是绝对不去虾线的。
林建国不在，菜色也不像外卖，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三好学生在家里变成了五好学生。
裴暮心里有点烦躁，她自己也不知道这种烦躁从哪里来，但是肚子又是着实的饿，她承认在吃饭的那一刻自己是没什么骨气的。
三、二、一，时间到，裴暮在心中倒数。
果然王春莲跟着裴暮的倒数就开始了一连串的话术“这些菜都是早早做的哇，很好吃的，小晚你学习一下人家”“成绩也好，也会做饭，高考完全不需要你林叔叔担心”裴暮口里含着饭的时候是不会说话的，只是点点头。
林朝看出来她的尴尬，喝了一口水，两只手拿着水杯，修长的指节握住透明的杯子。
林朝说“裴暮擅长的东西不一样，我也有不擅长的，不用向我学习，做她自己就好了，阿姨您别担心。”
瞧瞧林朝的发言，很有分寸感，知道小晚是小名，绝对不喊，给裴暮留面子的同时还踩低了自己，最后也没有驳王春莲的面子。
洗衣机的声音在浴室转动，林朝应该是洗完衣服出门接的自己，得找个办法和自己妈说一下，自己不能再欠林朝人情了。
毕竟她没有把林朝当什么姐姐看，而且自己是别人对自己有一点点好都会还回去的类型，她不想欠林朝的，更不想喊林朝那声姐姐。
饭后林朝还想收拾碗筷，被王春莲拦住，让她赶紧回房间看书。林朝只能听话照做，路过裴暮的时候还不忘关心一下，你的脚还好吗。
裴暮回，好得很。林朝觉得这个妹妹好像对自己有点？排斥？
裴暮回到房间，准备复习一下今天自己做的错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刚刚在学校还想得起来的题目到了家里一点都不知道怎么做了，她给手机充上电，看到了几条消息提示。
“小晚小晚，在干嘛呢？”
“小晚，没有你的日子我觉得汉川真的好无聊啊，今天班主任又发火了，好像是因为他们几个尖子生数学没考好。”
“你过得怎么样，小晚？”
裴暮看到这些消息笑了一下，回了个一切安好，放心。她又看到手机置顶的那个对话框。
那个停止在过年的聊天，这些天解不开的数学题，让她心情有点烦躁，她很想发个信息问对面过的还好吗？哪怕对面根本不会有回复。
还是算了，比起裴晚商的混蛋，她更不能接受的是一次次对裴遥的期待落空。
老房子的隔音不是很好，她听到隔壁翻箱倒柜的声音，估计是林朝在找什么东西，想起这个人，裴暮脑子里的思绪很乱。
她本来对林早早、林朝这两个身份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好奇，但是架不住全班都在耳边念叨，什么林朝学姐今天换了个新袖章。
她是真的不能理解这种事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林朝如果知道有人在背后谈论她的袖章，可能也只会说一句没关系。
反正和我没关系，裴暮抱着这样的想法睡着了。她那天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梦到她第一次看到裴晚商吸毒，王春莲发疯一样的把她往门外赶，当时她也确实站在门外，等着警察上门。
在梦里，她被她妈推着出门的时候，突然有一只手死死的拽着她的脚，用哑掉的声音和她说，你跑不掉的，你别想跑。
几乎是惊醒，醒来才发现已经是早上五点四十分了，那双手的触感太真实，真实到醒来很久裴暮都不敢看自己的腿。
她拉开窗帘，看到楼下的小院子，那几株栀子花不知道被谁救活了，顽强生长着，旁边还被人做了个小栅栏围着，接着她就看到林朝戴着耳机出门。
这样就不会撞上了，没有哪个青春期的少女在成长的时候身边需要一个100分的标杆，还总是不停的有人拿你们俩做对比。
裴暮几乎是形成了对林朝的一种抵触魔咒，她抵触林朝本人，抵触林朝的优秀和完美，甚至抵触林朝的温柔。
其实如果是白天从家走到学校可以看到很多有意思的事情，比如烟火气的早市，还有成对的高中生，和忙着奔波生计的成年人，只要不是让裴暮晚上走这条路，她都ok。
“裴暮，昨天没睡好啊，看脸上的黑眼圈比周瑜都黑了”
“你滚不滚啊孙炸”
确实是没睡好，现在想起来那个梦都有点后怕。
“都醒醒，醒醒，看看你们的精神状态，高三的学生都没你们这么困，你们还有几天就高考了？没几天了，高三百日宣誓后你们就是高考战场上的后备军，高三那批学生的分数定了，也不会有太大的起伏，但是这段时间的总复习，你们要是好好复习，还能有重生的机会”
任迎的高跟鞋声音比高跟鞋更早到教室，吓得教室的小鸡崽子们一个清醒。
“讲两个事情，全市总考定在下周三周四，大家好好准备；其次，总考完之后要开家长会。”一阵哀嚎，
“任老师，能不能不开家长会啊？”
“你玩游戏充个钱都要听见响声，怎么你爸妈花钱供你读书不能来看看你们这群电子宠物的近况？怕什么，你看人家刘算怕家长会吗，好好复习，接着读书。”
裴暮已经过了因为成绩害怕家长开家长会的这个年龄段，她只是烦，从现在的学习情况来看，月考考砸是肯定的，所以会听到王春莲开始抱怨，从裴暮出生开始的每一件错事抱怨到本次总考，裴暮只是烦这些。
此时此刻的高三一班教室。
“哎，你昨晚又去当护花使者了？”
高三的座位是可以男女混坐的，因为高三一班的班主任是赫赫有名的叶天元，他是真的会用教棍去打学生手心的那种，所以他很放心，自己的学生，给八百个胆子也不敢恋爱，尤其是在高三一班这种a班里。
林朝捂了捂鼻子，把窗户打开，她全家上下没有一个喝酒的人，所以她是真的一点都受不了这个酒味。诚承看着她这个样子自讨没趣，说要不我喷点香水？
”算了吧，你不喷只有酒味，你喷了好像更难闻。”
“得嘞，你那朵花，长得挺好看的，改明儿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第一，她是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第二我敢介绍，但是你的性取向好像也不是很对的上。”
“切，小爷我男女通吃。”
“社会上最近对同妻这个话题非常敏感，如果你要是真的有这个心思我第一个打断你的腿，如果你没有，这种话也可以断送你梦想中的导演路。”
诚承是个长得很漂亮的男孩子，据他描述，不少人夸他长得像许光汉，所以他自封京外许光汉。咳咳，自封。
他跟林朝实在是太熟了，两个人同年同月同日生，从小在一起长大，后来他妈改嫁搬了家，两人就没联系了。直到高二的时候，两个人又再见面，诚承染着绿毛指着老师心头宝，从初中部保送上来的林朝说，我要和她同桌。
这件事很多年以后都被诚承当笑话讲，林朝答应后，据说叶天元当时的脸色难看的像吃了苍蝇。后续林朝还跑去和叶天元解释，这是自己从小的好朋友，会一起好好学习的，才把叶天元哄好。
诚承的妈妈姓诚，他出生开始就不知道他爸长什么样，所以他的名字，承诺的承，也出自他爸这一点。
诚承是个天生的gay，用他的话来说，为什么自己从小被男人坑，长大了还会喜欢上男人，简直不理解。
他也是学校的混世魔王，如果不是继父太有钱，自己的分数根本进不了京外，据说京外的新楼就是他继父捐的，他有自己的梦想，想着和emo张一样做一个大导演。
至于他和林朝为什么关系这么好，诚承对外说，因为林朝救过自己的命，其实救他命的人是赵青，当时他年龄小，在池塘里玩，没人看出来他脚抽筋。
小孩溺水基本上就是那几秒的事，赵青看情况不对把人拉上来了，然后诚承抱着赵青哇哇哭，边上还站着一个拿着娃娃的小女孩，那个小女孩就是叶朝。
“而且，诚承，你搞清楚”
林朝的普通话发音非常标准，每次念诚承大名的时候，诚承都会忍不住害怕一下。
“那天是你给我打电话，说你艺考结束了，让我去那条街找你，结果我去的时候就看着你对电线杆子吐。”
“那你不还是看着你那个妹妹被我吓到了，然后对我恶语相向就把我扔那儿不管了吗？”
“你突然像流氓一样跟我打招呼，在她的视角里就是调戏她，而且我哪里对你恶语相向了？”
“你让我早点回家，都没有跟我说好想你，好久不见，这可不就是恶语相向吗？”
“艺考结束了赶紧补习一下专业课吧，我看你语文问题挺大的”
林朝只有对着诚承的时候才会像个正常同龄人一样有说有笑。
“好歹你也是我初恋的女儿，我也算你半个爹。”
“你找死吗？”
林朝瞪着他，自从诚承被赵青救了之后就嚷嚷着将来长大要娶赵青，把赵青是自己的初恋挂在口边，他也不喜欢女的啊，真下贱啊。
诚承突然正色“不过说实话，你那后妈，和女儿，好相处吗？”
诚承很少有这样正色的时候，上一次还是和林朝出柜。他又补了一句“算了，你个闷葫芦，在你眼里就没有不好相处的人，当我白问。”
林朝刚想反驳，诚承就让她闭嘴。
毕竟诚承给林朝起过很多外号，端水大师，林玛丽亚，之前初中林朝拿三好学生得了一个很好看的卡片，诚承和另外一个男生都想要。
诚承觉得自己十拿九稳，毕竟自己是林朝最好的朋友，他笃定叶朝会把卡片送给自己，可没想到，林朝居然把卡片一分为二，两个人一人半张。
想到这里诚承都忍不住发笑，
“笑什么？”
“没事，林朝，受委屈了记得说，你不说没人会知道的。”林朝解完题，点点头，说了句自己尽量。
“对了，哥让你准备的笔记本呢？找到没。”
“我昨天回家找了一下，缺了一本高二的，可能在任老师那里，我待会下去找她拿。”
“ok”
裴暮已经对着那道昨天回家没解开的题目发愁十分钟了，她问了周时午，周时午说她也不会裴暮说的那种方法，只能用基本的解答法给她讲一下，裴暮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也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她决定直接去问任迎，看看那个便捷的方法怎么才能再次演算出来。她去的时候任迎正在和高三的一个老师面红耳赤的争什么东西。
“大北，必须是大北！”
“大清！没得商量，你不要再那边篡改孩子想法。”
她有点不好意思，还是开口打断了，
“任老师，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
“哦哦，裴暮啊，你问”
那个高三的老师实在是吵累了，喝了口茶，茶叶还在嘴里，他tui了一下。“任迎，你这学生还蛮像我们林朝的”裴暮翻开习题，听到这句话简直满脸黑线。
“去去去，哪一题？”“这道题其实是会解的，但是不会老师昨天在课堂上演算的方法，回家想了很久都没想出来。”“任老师，我的笔记。”
“来的正好来的正好，裴暮不知道你那道题的解法，你给她讲讲。”
“啊？”“啊？”裴暮和林朝两脸懵逼。反应过来林朝拿了只笔，只扫了一眼题目就开始在草稿纸上计算。“这道题其实不用几何，用代数的方法做，想的会顺一点，陷入误区就会不断要先证明她的那个几何条件了。”
林朝在讲题的时候，裴暮一直盯着林朝看，其实林朝说出来用代数方法计算的时候自己就豁然开朗了，但是林朝还是很细致的帮她演算完所有的过程，推出了结果。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老盯着林朝看，明明见的次数已经很频繁了。
“我这样讲可以清楚一点吗？”
“哦，可以的，了解了。”
“谢谢”
林朝被她看的也有点不知道手该往哪儿放，在空中挥了两下。
“还有什么不懂的吗？”
“没了。”
裴暮是真的羡慕这个好用的大脑，“下来找我干什么。”
“哦，我想问问，我的笔记是不是在您那儿，高二上册的一本”
裴暮刚收拾完草稿纸准备走，结果听到了这句话。不出意外的话，林朝讲的就是自己手中的那本笔记。
任迎坐久了，颈椎有点痛，于是伸了个懒腰。
“要那个玩意干嘛，你还需那本？”
“不是我，诚承要”
“哦那就更不能给你了，这个笔记我给裴暮了，你也知道她刚转学过来，有点跟不上。”林朝有点为难的样子。
裴暮看到林朝的神色有点不痛快，自己的好继姐，居然为了一个外人，要拿回笔记。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不也是个外人？
“没事，裴暮用就裴暮用吧，我回去和诚承说一下就好。”
林朝走后，任迎用一脸我什么都知道的神情对着裴暮讲“多跟她学学”。任迎也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长得好看还好学习，成绩也还行，是哪个老师都不会不喜欢这种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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