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内心戏不要太足了
画屏被拖了出去。她挣扎着，额头的鲜血被衣袖蹭得到处都是，显得有些可怖。她口中还在不断的求饶，求燕辞放过她。
她不明白，从前的燕辞虽然有些贪玩任性、喜欢作弄宫人，却从不加以惩罚，更没有要过宫人的性命。
自三个月前，这个四处捣蛋的小公主仿佛变了个人，也仅仅是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安静沉稳了起来。对宫人偶尔犯的小错并不放在心上。
为何今日偏偏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惩罚于她？她实在想不通。
不仅画屏想不通，十三也是疑惑不解，从前只是有些顽皮的小公主，怎的突然如此恶毒起来？
…
十三很快便将此事处理好，他回到房中，仍是静静立于燕辞身后。
画屏犯了如此的错，惹怒了主子。责罚，或者处死，都是应当的。可……充为军妓，实在有些过于严苛了。
十三想问一问如此处置的原由，却心知自己并没有过问的权利。毕竟连他自己也是犯了错的，不知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他惴惴不安的想着。
“十三，对于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一个叛徒罢了，不值得你同情。”燕辞坐回到椅子上，看起来完全没有要惩处十三的意思。
燕辞的声音尚有些稚嫩，用这般冷漠的语气说着这种话，听起来有些违和。可她自己却毫无察觉。
她拿着帕子，慢条斯理的擦着手。仿佛方才碰过的不是画屏的脸，而是什么脏东西。
“是。”十三应着。他很意外燕辞会主动向他解释什么。可她的解释，他也并未完全听懂。
他只知道，燕辞这一句话，是认定了他的身份的。从前，她是主子，而他和画屏不过都是奴才。而今，她说：画屏是敌人，是叛徒。而她和他，是“我们”。
亲疏远近，一目了然。
可是……敌人？叛徒？什么时候的事情呢？他不是一直都跟在公主身边吗？怎么他不知道画屏是叛徒？
十三一头雾水。可却对燕辞的话深信不疑。他很清楚，燕辞并不是轻贱人命的性子。她最近都十分关心灾情之事，偶尔也会为流离失所的百姓叹息。
难道是画屏在背后议论主子被发现了？还是画屏妄图勾引皇子，刚巧被公主撞见？或者是画屏想要谋害主子？
十三越想越离谱，表情变换不定。
“内心戏不要太足，打扇。”燕辞凉嗖嗖的声音飘来。十三立刻止住了胡思乱想，接替了画屏的位置，老老实实的打起扇来。
关于如何处置画屏，燕辞其实犹豫了许久。
画屏，确确实实是个叛主忘恩的。
…
上一世，国破之后，大多数宫人皆选择殉葬。亦有一些沦为了囚徒，等待着处置。
赵国的皇室是不可能继续用着燕国的宫人的。用敌国的人近身伺候，那真是嫌命太长。
明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有些宫人便选择自我了断，一了百了、免受折磨。有些却挣扎着想撑一条命。此皆是人之常情。
可唯有画屏。她站了出来，向敌军献计。
因画屏和绿屏是燕辞自幼贴身伺候的奴婢，是以对她十分了解。
画屏说，燕辞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又生的好看，可以作为细作去往他国打探消息。她还说，可以抓住燕辞的幼弟和朋友作为要挟。
乃至后来，燕辞想要殉国之时。也是画屏献计，想方设法折辱燕辞的幼弟，逼她无法安心就死，只得乖乖听话。
画屏终是得到了她想要的。她凭借自己姣好的面容，讨好了影卫五，也就是后来的赵国太子赵毅。
她成了赵毅的通房丫头。赵毅在燕国处理遗留的麻烦时，皆是画屏殷勤的伺候在侧。虽是没有名分，却也落个平安富贵。
回赵国时，赵毅本不想带画屏同去，可她却怀上了赵毅的孩子。赵毅虽算不上什么好人，却也并未灭绝人性，便将画屏一起带去了赵国。
去母留子之事在宫廷之中并不新鲜。画屏知晓自己生下孩子之后多半就会没命，便在怀有身孕期间极尽所能的讨好赵毅。
期间不光对燕辞时常折辱，更是将自幼一同长大的绿屏送去做了军妓。
她想以此种种行径来证明自己曾经在燕国过得不幸，对燕国没有半分旧情可念。
求生乃是人之本能，燕辞是明白的。若画屏只是献身于赵毅，让赵毅对她有所留念，留她一命，那也是她的本事和造化。燕辞是不会对她有任何责怪的。
可她错便错在，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而断了他人的活路，甚至加以折磨，令人生不如死。
…
燕辞重生后，一直在考虑如何处置画屏以及赵毅。
以燕辞对他二人的仇恨，本应五马分尸或者凌迟处死。
可此时那二人尚未暴露。大张旗鼓的处置实在过于显眼，与她如今这个年纪该有的行事作风实在不符。
思考良久后，她决定先处置画屏，就用其曾经对待绿屏的方式。也算是自食恶果。
至于命令赵毅在旁看守，完全是想要稍加报复。
一来，能先出出自己心口的恶气。二来，此时赵毅与画屏也并未相识，不会有所怀疑。毕竟监刑之事在宫中实在常见。
亲眼看着自己未来的妾，连番伺候五十个军士，想必那滋味也并不好受吧？哪怕此时的他心中不会有任何波澜与不适。
可今日的赵毅已满十六岁，正是有所需求的年纪。监督旁人行香艳之事，不知他可会憋得难受？
燕辞坏笑着摸摸嘴角，心中积压了许久的恨意终于消散了一角，令她能够在时时压抑的仇恨中稍稍透一口气来。
仇总要一个一个的报才够痛快，直接绑在一起处死了又有什么意思呢？
至于赵毅，便先将他的命留些日子。毕竟是赵国的皇子，日后或许还能有些其他的用处呢。
一旁的十三看着燕辞阴恻恻的笑，只觉得心中发毛，忙将扇子打得更勤快了些。
十三想着，往后自己做事还是要更加当心些，莫要将这小魔星得罪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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