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死而无憾
莫北走上前去，才见梁家四雄正围着甄央，而甄央却倒在地上。
他定睛一看，心中顿时“咯噔”一声。
只见甄央仰面躺着，四肢已经消失不见，袖口裤管处正汩汩流出绿色的液体。
“甄央，你这是？”
全身是血的梁栋带着哭腔说道：“甄兄弟为了在毒雨中保护我们，多次挺身使用不动式。但他真气耗尽，真气结界被蛟妖的毒液腐蚀穿透。”
失去了右臂的梁春也悲伤道：“虽然我们四个安然无恙，但甄兄弟却被毒液。”
梁邱与梁夏道：“我们四个将真气全都输送给了甄兄弟，这才为他续了半刻的命。他希望……能够见你最后一面。”
莫北的视线不禁有些模糊。
只见地上的甄央一动不动，不仅四肢化为了脓血，毒液也侵入了他的脏腑，一双眼睛虽然睁着，却早已看不见任何东西。
此时的他，几乎成了一具尸体，
“是、是莫兄弟回来了吗……莫北，你凯旋了吗！”
莫北不顾一切提起真气，道：“甄兄弟！我就算损元折寿也一定为你保住性命！”
没等莫北出手医治，却被甄央给制止了。
“不必了，莫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救活了，也只会辱没师门名声。你已经救过我一命。这次，就随我去吧。”
莫北双手握拳，紧咬着牙关，发不出一丝声音。
甄央释然的笑道：“我说过，人固有一死，不必为我的死难过。方才梁家兄弟为我续命，我只是还有些事想向你交代。”
“甄兄弟，你就说吧，我莫北一定为你办妥。”
甄央道：“很抱歉，莫兄弟，你为我制造的尉迟鞭，又被我给使坏了。师父以前就说过我一旦跟人交起手来就会不计后果，就算不伤着自己性命也难免兵器受损。看来，我真的不适合练尉迟鞭。”
莫北看向一旁，甄央身边的尉迟鞭果然又断裂成了无数节。
“你不必放在心上，你的九节尉迟鞭，我一定为你修复完好。”莫北的声音也不由的发出悲戚之声。
“那就好，那就好。还有件事……你老实告诉我。莫兄弟，你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方才你我并肩作战，我的阴阳两套尉迟鞭法，你是否都学了去？”
说话间，甄央已经气若游丝，并时而发出明显强忍着的痛苦声。
莫北叹一口气，直言道：“学了，都被我记住了。”
“哈哈哈……咳……我就知道你记得住……”甄央吐出一口鲜血：“那就好，那就好！莫兄弟，还记得我是何门何派吗？师承何处吗？”
莫北道：“河溯北邙山派，师承敬德道人。”
甄央点了点头:“没错……莫兄弟，北邙山派向来一子单传，门下弟子死前必须要培养出新的一代弟子……如今我即将身死道消，但我北邙山派不能后继无人。”
“甄央兄弟，你的意思是？”
“如今你学会了刚柔尉迟鞭法，门派信物九节尉迟鞭也在你手中……你我兄弟相称，我自然不能收你为徒……如果莫兄弟不嫌弃，我就代替师父敬德道人收你为徒！”
莫北道：“可、可你不是说，北邙山派一代弟子向来不收第二人吗？”
甄央笑道：“我慧根粗鄙，技不如人。本想来昆仑界为师门增光，不想却频频给师门抹了黑……九龙真人，不应该存在，北邙后人也不应该记住我这个门派之耻……”
莫北一时犹豫，甄央又吐出几口鲜血。
而从他衣服下流淌出的毒液，也越发的多了起来……他的性命，正如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见莫北犹豫，甄央又道：“当然，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如果莫兄弟不愿意的话，有朝一日，就携九节尉迟鞭，去北邙山找我师父敬德道人……告诉他，弟子甄央不孝……请他将我逐出师门，把我的名字从师门中抹去，再另寻良子吧。”
莫北不忍见甄央惨状，开口道：“好，我答应你。”
听着甄央与莫北的对话，梁家堡四雄也不禁为之垂泪。
“这一点，能否答应我？”
“我答应你，甄兄弟。”
“莫、莫兄弟？能吗？能答应吗？”甄央的神情急躁了起来。
莫北一愣：“甄兄弟，你……”
梁夏带着哭腔道：“甄央兄弟，毒气入脑，已经听不见了……”
莫北忍下热泪，用手心拍了拍甄央胸膛。
甄央急躁痛苦的神情顿时烟消云散，化作一派祥和。
“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你们且去吧……我不想我临死前不堪的样子，被你们看见……”
莫北咬着牙，一拳打在地上，地面一震，算是对甄央的道别。
他站起身，对梁家兄弟道：“我们走……”
梁栋还有所不舍，道：“可、可我们难道就把甄央兄弟丢在这荒郊野外吗？”
梁春用他仅剩的左臂搂住梁栋的脖子，道：“走吧，走吧。”
一行五人忍着泪缓缓离去，众人脚步蹒跚，却无一人回头。
没走多远，五人忽闻身后传来甄央的吼声：“梁春兄弟！梁夏兄弟！梁邱兄弟！梁栋兄弟！莫北兄弟！我甄央……呃啊……我甄央能结识你们……啊……死而无憾！死而无憾！！”
在甄央的惨叫声中，梁栋终于忍不住悲楚，哭了出来。其余三兄弟亦双目通红。
莫北也是紧闭双眼，不让泪水流下。
他一边走着，一边高声喝道：“恭送九龙真人归天！！”
梁家堡四雄亦齐声高呼：“恭送九龙真人归天！！”
……
五人行走于旷野之上，他们也都各自负了伤。
梁春失去了右臂，梁夏身后添了一十八道伤口，梁邱的狂风快剑已刺得不再锋利，梁栋更是一身鲜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妖兽的。
即使是莫北，也从未经历过如此损耗真元的战斗。
五个人肩并着肩，越过惨死了无数人类与妖兽的旷野，踉踉跄跄终于走到了炫金城城门之下。
五人看着面前紧闭的城门，一齐喊道：“开城门！老子活着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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