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离开
也不知道是契合了心境还是别的原因，今天演技课上水月涟扮演的失意者出人意料地得到了松本老师的认可，也使他第一次享受到了早归的待遇。
从放在角落的包中取出手机，点亮屏幕，来自桥本奈奈未的短信浮在最上面：今天会回来吗？
低头跨上公寓楼的台阶，水月涟思索着她那句话背后隐藏的含义。无论是以前有演出的时候，还是签约后时常留堂的最近一个月，他也没有出现住在外面的情况吧。
站在门前，将钥匙插入锁孔中，眼角的余光瞥到西方天空中最后残留的一点红色被黯淡的云逐渐吞没。保持这个姿势看了几秒，转动钥匙，门打开了。
“欢迎回来”，仿佛一直在等待似的，桥本奈奈未的声音立刻从传了过来。
然后她就出现在玄关处，盈盈站着。
“今天你们很早就解散了吗”，在进门在那一刻水月涟就完成了情绪的切换，摘下单肩包提在手里向客厅走去。
桥本奈奈未走在前面，“嗯，今天意外地早。”
客厅中央，炉灶摆在矮桌的正中央，几个盛满菜品的盘子在散落在周围。桌上的两端，碗筷整齐地放在那里。透明的玻璃杯中，果汁距杯口留下了一厘米的宽度。
在位置上坐下，桥本奈奈未伸出食指触碰了下按钮，嗡嗡作响的震动声在锅中的汤面上引起了一圈圈波纹。
“好久没有吃火锅了，怎么突然想起吃这个？”
“今天去向山下桑道谢的时候，她送了些肉和菜品，干脆就这样了。”
水月涟点点头。即使是他也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了，即使是和前几天相比。
晚餐之后，将窗户全部打开以驱散空气中充斥着的辛辣气味。两人也逃避般地来到天台上。
月光总是清幽的，将粗糙的水泥地面映得明亮。夜风缓缓吹过，屋檐下的摇椅轻轻晃着。扶着斑驳的铸铁栏杆，感受到上面传来的凉意，水月涟转头看向旁边的桥本奈奈未。远处的朦胧灯光勾勒出了她侧脸的影子，耳畔垂下的头发比从旭川回来时长了些，。
“什么时候走”，看了一阵，还是问了出来。
她望了过来，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片刻后轻声答道：“明天早上吧。”
水月涟移开了视线，握在栏杆上的手攥紧又松开，看着东方一直向漆黑夜空中延伸的东京塔。顶端的红色光点闪烁着，如同本就呆在那个位置的一颗星。
“那明天我去送你”，说完就转身朝楼梯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桥本奈奈未轻轻笑了起来，“好啊”，也从护栏前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水月涟从沙发上醒来。脑中一片昏昏沉沉，不知道是否是昨夜的凉风引起的。看着墙上的时钟坐了一会，卧室里也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桥本奈奈未打开门，摇摇晃晃地向着洗漱间走去。
水月涟用力晃晃头，算是恢复了几分清醒，正好对上她有些担忧的目光，摇了摇头从她身边走过进入洗漱间。
再出来时早餐已经做好，两个黑色的包放在桌边的空地上，水月涟有些疑惑地看向从卧室中走出的桥本奈奈未。
似是读懂了他的疑惑，桥本奈奈未出声解释道：“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被褥之类的，所以只要带一些日常用品和衣物就好。”
水月涟点点头，在桌边坐下。早餐是简单的面包、牛奶和煎蛋。沉默地解决盘中的食物，时不时看着对面的桥本奈奈未，想要再说什么，不过沉重的大脑没有给出任何符合当前场面的话语，只能低下头安静地吃着。
早餐之后，两人一起将桌面收拾干净，挤在狭小的厨房中清洗了餐具。站在客厅中没有再找到什么能做的事情，水月涟轻咳一声，“走吧”，抢在她前面将两个包提在手中。
早晨的天空是晴朗而澄澈的。
阳光带来的温度使水月涟感觉舒服了一些，也将他这段时间积累起来的种种负面情绪驱散了不少。
也许是时间尚早，街上没几个行人，街角的花店也是刚刚开业。
水月涟盯着那边看了一眼。明明路过那么多次，却记不起来她到底喜欢哪一种。又看向旁边的桥本奈奈未，也不知道是疲惫还是别的原因，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沿着道路两边的白线向前走着。
还是决定要说些什么，水月涟想了想开口：“安排给你们的宿舍在哪里？”
桥本奈奈未看着他，似是想从他脸上读出什么，片刻后，道：“先在酒店住一段时间，在西葛西那里，宿舍也在附近。”
水月涟有些恍然的点头，说了声“挺近的”，就恢复了沉默。
又走了几步，前方的行人忽然多了起来，仿佛某个地方存在着无形的黑洞将所有人牵扯过去。
站在路口，对面指示器上的红色光点有些刺眼，右侧上野站的标志使水月涟又一次认识到他的住处离车站实在是太近了些。
红灯转绿了，被裹挟在人群中踏过黑白相间的线条，车站的入口就在眼前了。陪着她走下台阶，来到站台上。
地铁隧道里吹来的风混杂着之前列车呼啸而过的冰凉感。地标前排了几重人影，拉长的汽笛声先一步抵达。
水月涟将手中提着的包交给她，她安静的接过。一切就到此为止了。
看着她转身的动作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着自己，仿佛是为了确认什么一般，轻声问到：“水月，我们，还能再见面的吧？”
水月涟突然怔住，又笃定地点头，“当然，只要你还愿意和我一起出来。”
车轮与铁轨的摩擦声响起，桥本奈奈未似是最后看了他一眼，还是转身向车厢走去了。
下意识地挥着右手，几乎同时察觉她看不到，悬在空中将要放下的时候。却看到桥本奈奈未的脚步停住了，车门关闭时的警报声响了起来。
想上前询问，她手中的包重重坠在地上，接着转身朝自己冲了过来。在水月涟的手还未放下之前，就这么直直撞入他的怀中。
瞬间发生的变化让水月涟楞了几秒，终于反应过来将桥本奈奈未整个环抱住。
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低头看向她。然而她的表情全然埋在自己胸前了，只能看到发丝中露出的血红色的耳尖，感觉到她呼吸的温度穿过单薄的纤维织物落在胸口，以及环绕着自己因过分用力而颤抖的手臂。
列车不带一丝留恋地离开了。
然而下一辆列车的声音也沿着隧道传来了。
似乎是听到了这个声音，怀里的女孩抽动了一下，随后慢慢松开手臂，退开一点，用带着水雾的眼睛注视着他，脸上的红霞明艳而热烈。又猛地将他抱住，“涟，照顾好自己。”
没有等他的反应，松开了手，眼神复杂地看了他最后一眼，后退几步，提起地上的包，逃也似的跑进了车厢。站到了背向他的一侧。
水月涟终于想起什么，喊了声：
“娜娜敏！”
她的肩头抖动下，转过身来，看着不断挥动手臂的水月涟，似是有些气恼的鼓起了脸颊，片刻后又用双手整个将脸捂住。
列车还是带着她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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