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对峙

　　夜色已经完全深沉了。窗外的世界中，几盏灯光亮着。听筒里的长音已经是第七声，电话依然没有接通。

　　桥本奈奈未突然担心起来。是水月那边出什么事了吗？又或者说，这是他对之前那些未接电话的小小报复？

　　桥本奈奈未轻轻摇头。从上京那天算起，和水月涟相识也就半年时间吧。不过由于同处一室的时间逐渐累积，她自认为对水月涟的性格还算了解。虽然对待陌生人时总是带着冷漠的疏远模样，不过在面对熟识的人又很好说话，甚至会时不时开一些小玩笑。但总能掌握好其中的分寸，在让人羞恼的同时又不会感觉到任何恶意。那么这次…

　　纷乱的思绪被突然打断了，扬声器里传来的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抱歉，刚刚睡过去了。有什么事吗？”

　　桥本奈奈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了。这种平淡的语气仿佛之前那些电话是她打的一样，不过最后还是化为了一句话，“你的声音…没事吧？”

　　“没事的，中午和经纪人喝了酒，回来就睡到现在，嗓子有点干而已。”

　　“嗯”，桥本奈奈未看着外面道路上的车流，却突然觉得有些生气，也不知道是对他还是对自己，“你答应过照顾好自己的…”

　　听筒里的声音沉默了，让她对自己刚才的话有些懊恼，想要再说些什么，水月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抱歉，只是今天试镜失败了，难免有些…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最后的语调微微上扬，似乎使他的“没事”有了些说服力。

　　桥本奈奈未似是相信了，片刻后开口说到，“那你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有，不过之前在便利店买了…”

　　“杯面吗？你…”，桥本奈奈未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心里暗自计算着。宿舍的话…晚回去一会应该没问题吧？

　　“什么？”

　　暗暗做出了决定，桥本奈奈未从休息室的镜子前走开，不想看到自己脸颊上的红色渐渐晕开的样子，“你能再等一会吗，我现在过来…”

　　声音到最后渐渐细微，就连她自己也没听清到底说了什么。

　　想要鼓起勇气再说一遍时，休息室的门锁转动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

　　那边水月涟还在问着，“你说什么？”

　　“没什么，等一会我再打给你”，匆匆说完这句就挂断电话，将手机握在手中，转身注视着休息室的入口。

　　门被从外面缓缓推开，然后是冷着脸的白石麻衣出现在那里。桥本奈奈未楞了一下，将手机握地更紧了些，对着她点了点头，“白石桑。”

　　白石麻衣反手将背后的门关上，环视休息室一周后像是松了口气。却又马上挺直腰背，回了声，“桥本桑。”

　　仿佛这两句话已经足够，房间内又沉默下来。

　　隔着围在中间位置的长桌，两个人站在那里遥遥相望。

　　注意到白石麻衣的目光好像落在自己手中的手机上，桥本奈奈未将手机放进旁边的包中，放松语气，貌似有些随意地问了句：“白石桑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白石麻衣轻轻点头，“嗯，有东西忘带了。”

　　借着她的话语，桥本奈奈未想顺势提出先行离开，却又听她问到：“桥本桑这么晚还没走，是什么原因呢？”

　　桥本奈奈未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着她。白石麻衣也没有避开她的目光，直直盯着她的眼睛，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虽然平日里和白石麻衣没什么交流，不过她今天的样子还是有些奇怪了。本打算找个类似的理由先搪塞过去。然而，此刻过分安静的室内又传来了轻微响动的声音。

　　循声看向休息室的入口，又转头看向白石麻衣，她的表情也有些意外。

　　几秒之后，响动消失了。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白石麻衣轻轻点头，收起脚步声来到门后，将手搭在把手上然后猛地拉开。

　　一脸呆滞的斋藤飞鸟楞在那里。

　　白石麻衣也像是被吓到了，在门边没什么反应。

　　桥本奈奈未只觉得这个夜晚有些奇妙了，绕过桌子来到斋藤飞鸟身前，轻声开口：“飞鸟有什么事吗？”

　　“我，我”，斋藤飞鸟嗫喏几下，视线在桥本奈奈未和旁边的白石麻衣身上飘忽不定，过了一阵后转开眼睛小声说到：“我忘带东西了…”

　　桥本奈奈未点了下头，似是认可了她的说法，让开位置。斋藤飞鸟也意识到什么，跑到一张桌子后翻找一通。闹出的动静倒是将之前令人窒息般的空气驱散不少。

　　桥本奈奈未和白石麻衣分别站在门的两边，看着她，没有说话。过了一阵，斋藤飞鸟随便抓到个东西放进包里，感受着有些诡谲的气氛，低着头挪到了门旁。

　　“要回去了吗”，桥本奈奈未出声问到。

　　“嗯”，斋藤飞鸟闷声点头。

　　桥本奈奈未又看了眼墙上的时间。耽搁了这一会，现在再去的话就太晚了些。要是无故夜不归宿的话，运营那边…

　　在心底叹了口气，桥本奈奈未重新看向斋藤飞鸟，“那一起走吧。”

　　斋藤飞鸟倒是有些惊喜，又歪着脑袋问了句，“白石桑呢？”

　　萦绕在白石麻衣身边的冰冷气息也是散去了，想了想，回答到：“走吧。”

　　……

　　在日本桥站换乘，白石麻衣先回宿舍了。斋藤飞鸟和送她回家的桥本奈奈未一起乘上了通往葛饰区的电车。

　　电车上，桥本奈奈未摆弄一阵手机后就靠着椅背发呆。斋藤飞鸟偷偷看着她的侧脸，小小的心愈发疑惑。感觉平日里那个桥本奈奈未在此刻完全消失了，换成了她有些陌生的模样。还有今晚的白石桑，脸上的表情也是她从未见过的。

　　桥本桑和白石桑之间是有什么矛盾吗？之前列车上坐在她们中间的时候，两人没有说过一句话。而且，总觉得又两股无形的气场在她头顶上碰撞着。交锋时透露出的些许气息让她不免瑟瑟发抖起来。还有之前休息室里，她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呢？

　　斋藤飞鸟摇了摇头，放弃了这些对她而言过于困难的问题。毕竟，此时的她还是过于年幼了。不过，自己总有一天会明白吧？她莫名开始期盼那一天能早些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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