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圣诞
提着行李箱，水月涟从飞机的舷梯上走下，将自己置身于十二月东京的寒冷空气中。
也许是已经习惯了北海道的温度，他竟觉得迎面的风有几分温润的味道。
《北方的金丝雀》剧组那边，像是中了头奖一般，连续遇上好几个合适的天气，拍摄进度出乎意料地顺畅，竟然赶在新年之前完成了取景。虽然剩下的还有东京这边的一点内容，不过那已经是明年的事情。
在宣布解散的聚餐会上，阪本顺治特地提到水月涟的名字，夸奖了几句。作为大前辈的吉永小百合也是笑着附和，让当时正挑起块牛肉的水月涟一时失手，没有夹稳。
和同桌上的松田龙平与宫崎葵等人相比，水月涟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表演能好得到那里去。只是猜测可能是因为自己的角色个性更强些，更好发挥的缘故。
摆渡车将他送到羽田空港的到达处，沿着墙上的指示标记，寻找停车场的位置。
找到上原良介时，他正举着报纸。不知道这算不算他的习惯，水月涟也没有打听的心思，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回家？”
“对。”
“听说你之前去旭川了？”
“怎么了”，水月涟拿起报纸翻着，《家政妇三田》收视率突破40%的消息被印在头版头条的位置。
“以后再有这种事情，务必提前和我说一声。”
“有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上原良介气极反笑，“如果你觉得我应该趴在电脑前，从网上的目击情报和周刊报道寻找你的行踪吗？”
水月涟瞥了他一眼，觉得他的怒火比起针对自己，更像是责备他作为经纪人的不称职一般。
“我明白了。”
本来就算不上多严重的事情，最大的过错也就是没有报备而已。上原良介发泄一通，怒气从车内的空调口溜走，恢复到了平常的状态。
“必须尽快给你找个助理了。”
水月涟没什么反应，翻着报纸，想看看有没有那么一字半句是关于自己的。
“对了，上次说过红白出演的事情，没有谈下来。”
隐约猜到了上原不满情绪的真正来源。
“原因是什么？”
“像之前说的，出道时间太短。NHK的那帮人又很看重所谓的‘资历’”。
水月涟望着窗外，天灰蒙蒙的，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其他的音番，考虑到时间，也完全来不及了。”
街边两旁的建筑物里，装饰的色彩唤醒了水月涟有些模糊的时间意识，又不太确定地问了句，“今天是圣诞节吗？”
“什么”，没注意到他在问自己，上原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圣诞是明天，今天是平安夜。送完你我还要去买礼物，陪女儿过节。”
“这样”，树上的彩灯也点亮了，“那休息几天不好吗？”
水月涟看到街上挽着手的人多了起来。过了一阵，才听到上原的回复，“也是。你出道这半年，已经相当不错了。剩下的事情明年再说吧。”
然而在下车的时候，上原还是说让他这段时间准备几首歌，新单曲的日程已经安排上了。
之前的两张分别借了花火大会和大热电视剧的东风，下一张应该要回到常规的套路上，各种电视节目也在联系。
走在楼梯上，水月涟想的却是房间内的灰尘，上次回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这次的话…
总之，想起街上那些相互依偎着的人，虽然之前的圣诞节都是平淡的，水月涟却觉得今年有些枯燥到令他难以忍受。
钥匙插进了门锁，以像是考生面对发榜时的无奈态度转动。
关门，开灯，地板反射的光让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手指放在橱柜上，用力拭过，转过来，什么都没有带起。
转头看着其他地方，瞥到玄关处整齐放着的一双鞋子，终于明白了。松开握着行李箱的手，脱鞋踩在地板上，走向客厅的方向。
转过与玄关间的隔档，桥本奈奈未就出现在眼中了。
她倚在沙发上，身体缩成一团。盖在身上的毯子将她整个包住，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只露出了高挺的鼻梁，和闭上的双眼。
窗帘紧紧合在一起。阴暗的房间中，电视闪烁的画面将不同颜色的光映在她脸上，却没有声音。
放轻脚步，水月涟走过去，蹲下仔细打量着她。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睡着的桥本奈奈未。以前共同生活的那段时间，紧闭的房门将这一切都锁在卧室中。
几根发丝撒在额头前，眼角和鼻尖的弧度还能看得出疲惫的痕迹。细长的睫毛伴着呼吸的节奏抖动，突然剧烈起来。接着，她就睁开了眼睛。
花了几秒聚集失焦的瞳孔和同样涣散的精神，她小小的惊呼一声，才完全清醒。
“水月！”
“嗯。”
水月涟起身，捡起遥控器将电视关上。走过去拉开窗帘，让外面的光漏进来。虽然天空始终是灰蒙蒙的状态，但远处亮起的点点灯光提醒着，夜晚接近了。
转身看过去，桥本奈奈未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毯子被叠整齐放在一旁。在水月涟的注视之下，她的手在身前不安地移动，头微微垂着，视线有些飘忽，脸上是倦意还未完全褪去留下的淡红色。水月涟还未说什么，她就自己先出声解释了。
“之前给伯母打电话，她告诉说你今天回来…所以我就…”
“嗯。”
水月涟的答应让她后面的声音降到细不可闻的程度。
沉默的空气令人难耐。
这个不大的房间里，某种意义上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让水月涟突然想起，她搬离这里已经接近四个月了，比她住在这里的时间还长一些。
最后看了眼窗外，确认夜色已经浓郁。
水月涟走过去，正对着她的眼睛，面对愈发局促的桥本奈奈未，咧着嘴角，道：
“娜娜敏，圣诞快乐。”
她愣了下，红色已经蔓延到耳尖了，但还是抬起头，迎着水月涟，展颜笑着。
“水月，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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