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打工与第一次补习

　　走过上野公园与上野车站，回到了位于台东区的公寓中，水月涟匆匆冲过澡后便赶往车站前的打工地点。

　　被夜空点缀的灯光下，白日困于室内的公司职员充斥了街头。逆着人流的方向穿行5分钟后，一家略显古色的烤肉店出现在面前。推开木制的门扇，看到了站在柜台后的老板娘山下雅子。

　　“水月君今天来的有些晚呢”混合着淡淡的香水气息，山下雅子难分真假的抱怨传入水月涟的耳中。

　　“山下桑，抱歉，稍微有点事情”

　　打过招呼后，穿过仿照德川幕府时期风格装饰的大厅。零散的几桌客人散布在不同的角落，空气中烤肉的香味尚不浓郁。来到后面的休息室中，水月涟几口解决掉路上买的廉价便当，换上衣服准备开始晚上的工作。

　　第一项工作是将稍显空旷的店内填满。将柜台后的活动招牌小心搬出，水月涟站在店门外充当起门童的角色。观察着来往的行人，发现潜在的时刻就伺机把手中的传单递上，并搭配以“欢迎光临”、“万分感谢”等营业话语。

　　所幸今天的揽客工作也很顺利。当结伴而行的年轻女性们把目光从传单上移到水月涟的脸上，常常会在小小的惊讶后非常乐意地将用餐地点临时改为他身后的烤肉店。

　　回头看到店内逐渐被填满，顾客繁多的要求使店内的几人有些难以应付。水月涟也转身回到店内干起了服务生的工作。

　　“水月君，那边的客人需要帮忙烤肉““服务员桑，麻烦帮忙添一套餐具“

　　九点，拒绝了又一次的合影请求后，水月涟向山下雅子打声招呼结束了今天的工作。走在回公寓的路上，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明天，就是第一次补习了吧。”

　　无论是多么复杂的路线，只要走过一两次就会彻底熟悉。虽然没什么大的用处，却是水月涟颇为自得的几个技能之一。从青砥站出发，仅用了不到上次一半的时间，水月涟又来到了位于葛饰区的斋藤家。

　　敲门，问候。完成了必须的客套流程，水月涟被引入会客室中。送上茶水后，斋藤夫人突然开口：“真是抱歉，飞鸟那孩子无论如何都不同意在她的房间补习，就在这里可以吗？”

　　“我这边都可以的，麻烦您了。”客随主便的道理水月涟还算了解。

　　坐在靠近院子的矮桌旁，水月涟安静地喝了好几杯茶后。在母亲连续的催促声中，斋藤飞鸟终于走进了房间，在水月涟对面跪坐下，低下头一言不发，把自己的脸藏在长长的黑发中。

　　察觉到了斋藤飞鸟难称配合的态度，水月涟只能先开口：“我准备了一些测试题，希望能先了解一下斋藤桑的学力。”说着便拿出昨晚编写的习题，“另外我想看看斋藤桑上次的考试试卷，拜托了”

　　话语刚落，就感受到斋藤飞鸟不善的目光。她低垂的头不知何时抬了起来，脸颊鼓鼓地盯着水月涟。接受到不情愿信号的水月涟毫无动摇。这是他第一次给别人补习功课，完全新手的情况下能想出的也只有这两招。“即使你这么看我也不可能不看试卷的”，水月涟心想，也面无表情地回看着斋藤飞鸟。

　　“阿羞，阿羞”被斋藤夫人喊了几声的斋藤飞鸟在这次对决中不行败下阵来。将圆圆的眼睛转向一边后，沉默着起身，噔噔噔跑上楼去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斋藤飞鸟直接扑在床上。想起试卷上的一片红钩，小小的脑袋中更是烦恼。其实她也知道自己的学力很差，每次考试后的成绩都令父母轻轻叹气，还总被两个哥哥用来开玩笑。虽然之后母亲总是安慰她“阿羞下次努力就可以了。”

　　斋藤飞鸟翻了个身，看着卧室的天花板出神：“但是我也不想的”。有了提高成绩的想法后，虽然一个人也有在偷偷用功，成绩却还是没有什么长进。即使明白这样是不行的，但听到家里请家教的决定后，心里莫名地升起了抵触情绪，连未曾谋面的补习老师也讨厌起来。

　　又想起楼下坐着的水月涟，除了比预想中的补习老师年轻许多外，也没什么别的看法。“不过，东大吗”，在斋藤飞鸟看来，东大生就如同书中无所不知的智者，虽然水月涟的外表和她心中厚底眼镜的东大学生形象差了不少。

　　“姑且先相信他吧”斋藤飞鸟挪下床，从书桌中翻出有些褶皱的试卷。

　　又喝了三杯茶后，水月涟终于等到了取试卷归来的斋藤飞鸟。

　　斋藤飞鸟先是打开门探头观察了室内，注意到斋藤夫人已经离开后，一声不吭的小跑到桌前坐下，有些扭捏地将试卷放在桌上，拿过一旁的试题写了起来。

　　看到试卷的水月涟瞬间感觉头疼起来，几份试卷上红钩遍布。后面复杂的题目出错若还是可以原谅的话，前面的一些题目出错令他感到难以理解。为什么会把二文三束写成二百三円？因为够便宜吗？不由得看了一眼埋头做题的斋藤飞鸟，“这孩子的智商没问题吗？”，心里为自己的教师生涯产生了深深的担忧。

　　低着头做题的斋藤飞鸟时不时用余光观察水月涟的反应。注意到他看试卷时紧皱的额头和微妙的表情，心里觉得好笑又气恼。感受到水月涟看向自己的目光又赶紧盯着题目装出思考的样子。

　　新人教师水月涟第一次做家教遇到斋藤飞鸟这种学生感到异常棘手，试图从自己见到的老师中找到借鉴。但他是私立升学学校出身，里面的老师只需讲完知识点即可，剩下全靠学生自己。看了眼斋藤飞鸟，感觉这套完全不适用。“要不要试试《龙樱》中樱木老师的办法”，水月涟开始从看过的影视剧中寻找借鉴。

　　就在他刚想到《女王的教室》中由天海佑希扮演的阿久津真矢时，思路被桌子对面细小的声音打断。“喂，喂，我做完了”。回过神后，发现斋藤飞鸟已经填满了试卷。

　　水月涟拿起试卷，看着又恢复沉默的斋藤飞鸟：“话说我是老师啊，就算不用敬语也不用喊喂吧”。斋藤飞鸟还是沉默不语，直直地盯着他看。感受到空气中的尴尬气氛，只能无奈的说：“叫我水月也可以”。

　　判卷很快就完成了，因为只需从中挑出为数不多的正确答案。又一次震惊于斋藤飞鸟的学力后，水月涟在试卷右上角用红笔写上数字28。

　　“骗人的吧！我明明很努力在写了”，斋藤飞鸟看到成绩后难以置信地双手抱头，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惊讶，声音也大了几分：“水月你把我的分数偷走了吧！”

　　面对不愿接受现实的斋藤飞鸟，水月涟只能掏出准备好的标准答案，交由她自己判分。斋藤飞鸟满心想抢救回一些分数，可看着自己完全与标准解背道而驰的回答，两肩渐渐松弛，薄薄的嘴唇用力撅起，眉毛也挤成一团，头慢慢低到了胸口，眼中的雾气开始充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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