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新年

　　假期，是大部分溺在生活中的人喘两口气的时间，也是服务业最为挣钱和忙碌的时间。

　　烤肉店中坐满了各种各样的食客，入口处也有不少人坐在凳子上等待下一张空桌。这种环境下，水月涟双手各端着一个大托盘，一边要避开各种杂物，一边要尽可能快的在狭窄的通道中穿梭。

　　为二楼的客人送上饮料后，水月涟靠在柜台边，反手按着酸痛的腰稍作喘息。然而山下雅子的声音马上响起，“水月君，3号和5号的菜品”。对着脊柱使劲捶打两下，“了解”，就从一旁的送餐口将托盘取出，扯动有点僵硬地脸，向窗边的两桌走去。

　　晚上十点，连续工作八小时后的水月涟终于迎来了一天工作的结束。换好衣服，向忙碌的老板娘打个招呼，却被对方送到烤肉店的后门处，“水月君，今天辛苦了，收下这个吧”，说完将写着年玉的白色信封交给水月涟。

　　强迫疲惫的身体做出鞠躬的动作后，水月涟离开了觥筹交错的烤肉店，融入了热闹的街头。

　　只是转过几个路口，就如同穿过了某种无形的结界，与大道上的热闹与欢乐分离，进入了幽静无人的小巷。

　　凭借身体形成的记忆走了几分钟，不经意间走到了附近的一间小小神社。借着昏黄的路灯，水月涟看到了门口摆放的初诣公告。“原来今天是新年啊”这个念头终于在水月涟脑海中成形。略微思索，他决定进去看看。

　　踏过白日众人祈福的遗迹进入寂静的院落。几盏脚边的小灯照出通往本殿的参道。寄托着各种愿望的绘马挂在侧面的石柱上，在月光的之下，上面的字样半隐半现。管理神社的法师似乎也早已离开，此刻院中只有水月涟一人。

　　“真有一种恐怖片的气氛”，环顾着周围的场景，水月涟在心中吐槽。突然，一道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一阵心悸之后，才发现是自己的手机。看着屏幕上闪动的名字，水月涟有点犹豫，但还是选择接听。

　　“元気？”

　　“妈妈”，水月涟向挂着绘马的石柱走了两步。

　　听着母亲责怪父亲的古板和不择变通，还有对他是否心存怨气的小心试探，水月涟的视线从绘马上形形色色的愿望上扫过。“希望自己顺利升学”，“祝愿远在青森的家人身体健康”，不一而足。

　　将目光移向头顶的注连绳，水月涟缓缓开口：“也许吧”。

　　又一次敷衍过母亲的回家要求，水月涟在正殿前方驻足，看着眼前的赛钱箱和扯动铃铛的绳子。注视一会，转身离去，“希望明年再来的时候会有可以许的愿望。”

　　第二天又是照常的补习。

　　水月涟进门时，就注意到斋藤飞鸟将纤细的胳膊撑在桌子上，用两只手捧着尚有婴儿肥的脸颊，圆圆的眼睛随着他的动作移动。虽然心中疑惑，却也没有说什么，就这么在桌前坐下，把脚伸进被炉里取暖。

　　先忍不住的是斋藤飞鸟，只见她将脖子前伸，用充满期待的双眼看向水月涟，同时两只小手并在一起伸出，“水月，快给我新年礼物”。

　　水月涟想了想，将准备好的习题从包里取出，放在斋藤飞鸟的手上。

　　“欸，水月太差劲了”，斋藤飞鸟的情绪瞬间低落下来，歪着头，瞪着眼睛，试图通过眼神向水月涟传达自己的不满。

　　水月涟无动于衷，双手抱胸，“斋藤桑你之前也没有给我说啊。”

　　“但是朋友间不应该互相送礼物吗”，斋藤飞鸟理直气壮，愤怒的目光丝毫不减，只是内心深处还藏着小小的担忧，对水月涟否定两人间朋友关系的担忧。

　　“有这个说法吗？”

　　水月涟依然一脸平静，没什么精神的眼睛瞄向斋藤飞鸟，“而且斋藤桑也没有给我准备礼物吧。”

　　斋藤飞鸟表情一滞，又瞬间恢复，昂着头强撑着喊叫：“反正水月你欠我一个礼物”。瞬间又不知道想起什么，将头低下，小声说到：“而且朋友间应该称呼名字吧”，说完后又担心水月涟有没有听到。

　　面对不讲理的小飞鸟，水月涟发现自己除了举手投降别无选择，“好吧，就当我欠斋藤桑一个礼物好了。”

　　“什么就当，明明就是水月的错”，斋藤飞鸟撅着嘴巴大声反对，“而且，应该叫我飞鸟”。在水月涟看不到的桌下，斋藤飞鸟双手攥紧。

　　“好好，我欠飞鸟一份礼物”，水月涟无奈地又一次退让。斋藤飞鸟闻言，嘴角轻轻勾出一点笑意，在桌下搓着紧张到出汗的手心。

　　在补习过程中，水月涟发现今天的斋藤飞鸟今天似乎兴致很高，和他的沟通频率的也大大增加。不过，兴致好像有些高过头了。

　　“身体内网状的纤细血管是什么？”

　　“我知道，是烤肉！水月我想吃烤肉了”

　　“…斋藤桑，是毛细血管”

　　“叫我飞鸟啦”，一秒钟前高兴的小脸瞬间皱成一团。

　　到了下午五点，补习终于迎来了尾声。虽然今天的沟通比之前更顺畅，但是斋藤飞鸟各种奇妙的想法，随意飞舞的思维，以及对称呼问题的极度重视，还是让水月涟感觉身心俱疲。看着旁边精力旺盛的斋藤飞鸟，水月涟还是觉得以前那个闷闷的她更可爱一些。

　　休息一阵后，水月涟打算收拾东西告辞时，注意会到之前第一时间跑掉斋藤飞鸟还在一旁磨磨蹭蹭。考虑到她今天的反常举动，水月涟没有放在心上。但是斋藤飞鸟的动作开始变本加厉，用藏在被炉里的脚踢水月涟的小腿。

　　水月涟只能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故意将头偏向一边的斋藤飞鸟，“斋藤桑”，注意到飞鸟鼓起的包子脸，“飞鸟还有事吗”。斋藤飞鸟转回头，仰着小脸看他，轻声试探着问：“水月，明天有时间吗”

　　“原来是找我去上野动物园啊”，边上一脸羞愤的小飞鸟不去理他，“飞鸟为什么不找朋友陪你去呢？”

　　水月涟的腿又遭到一记重击，“好好好，明天我和你去”。

　　“那就说好了”，斋藤飞鸟赶忙确定，“不准反悔”。

　　看着眉开眼笑的小飞鸟跑出房间，“这孩子还真是喜怒无常啊”，水月涟心想，“反正明天也没有什么事，就和她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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