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再见（一）
坐在一路向涩谷驶去的副都心线上，白石麻衣注意到自己的左手指关节握的有些发白。用右手将紧握的拳头掰开，感受到掌背传来的放松感，白石麻衣偷偷环顾了一眼车厢。
下午的阳光照在了对面打瞌睡的上班族身上，几个老太太讨论着淘气的孙辈，旁边的古川唯将手机上的文字删了写，写了又删。“如果真的见到他了该怎么办”白石麻衣心里尚不清楚。
前一天的下午，教室里的窗帘借着风肆意飞舞，将敞开的窗户关上，外面的天空似乎酝酿着一场暴雨。白石麻衣重新确认了包中的雨伞，准备离开无人的教室。
“麻衣，明天有什么计划吗？”古川唯从门外闯入，在桌边的挂钩上找到了自己的折叠伞。
“如果不和成美她们去表参道的话，可能会睡一天吧”，在位置上重新坐下，白石麻衣毫无形象地趴在桌上，细长的胳膊伸过桌面将双手悬在空中，整个人无精打采。
古川唯凑过来，“呐，明天再涩谷有场Live，要不要一起去”。
绕着下巴将头转过90度枕在手臂上，白石麻衣还是提不起兴致，“唯你不是对这种不感兴趣吗？”
“里面有个新人乐队，主唱超帅的”，古川唯也坐在旁边的位子上，“听前辈说好像还做过ViVi和Sweet的模特”。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知道是谁啊”。
“就是这位啊”，古川唯将手机凑到白石麻衣眼前，“那期Sweet我记得你买过吧。”
看着屏幕上由粗糙像素点拼出的身影，白石麻衣突然意识到了她说的是谁。
记不清最后是怎样答应了古川唯的请求，脑海中只剩下木然回到住处后的记忆。躺在黑暗的房间中，急促的雨拍打在玻璃上发出恼人的声音，时间似乎又回到了群马永远黯淡的天空下，最后看着空荡铁轨的那一天。
不知什么时候昏昏沉沉得睡去，又在天亮前的什么时刻醒来。在镜子前发挥了身为女生十几年来学到的所有技巧，之后就在房间内等待着古川唯的电话。
对面车门上的指示灯从明治神宫前跳到了涩谷，随着不断闪烁的光点，白石麻衣的心慢慢悬起。
从涩谷站西口走出，古川唯的电话突然响起，只见她捂住额头一脸懊恼的样子，匆匆跑到一边对着话筒说了几句，返回来对着白石麻衣双手合十，“抱歉麻衣，今天父母突然来看我，不能和你一起去了”。说着从包里翻出两张票塞到她手上，“我先回去一趟，拜拜”，这就挎着包向车站的方向跑去。
白石麻衣握着手中印着字样的黑色票据，隔着人群看着古川唯远去的身影有些茫然。稍作犹豫，对着票据背面的缩略地图研究起了路线。
入场的时候场地内已经站满了人，在靠近后排的地方找到一块稍稍有些宽敞的空间。越过前面人的肩头，踮起脚确认了能看到舞台上的人。目测了自己与台上话筒的距离，大概五米。
顶棚上的灯光熄灭，在身旁众人的欢呼声中，演出开始。用力握着食指与中指，白石麻衣在黑暗中望着即将上场的人。
不熟悉的乐队，未曾听过的歌曲，从未来过的地方，和周围陌生的人。希望与失望的交错使得内心的情绪不断起伏，指尖已经开始发白。
染着奇怪发色的女子乐队下台后，水月涟抱着吉他走向舞台中央的话筒，等待台下的掌声与欢呼终于平静，与两边的清水寺和白川交换了眼神，鼓点声又一次响起。
熟悉声音穿过面前的重重人影，眼中的身影与记忆开始重合。
“我们是心形线，还请各位多多支持”，看着台上的人转身走向幕后，白石麻衣也失去了继续看下去的理由。小心地从欢呼的人群中挤出一条路，白石麻衣向着出口的方向跑去。
站在路边，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喘气，看着路灯下自己漆黑的影子，白石麻衣感到滚烫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后台里，水月涟将吉他装进包里时有点漫不经心。回想起刚才的演出，似乎在台上感受了到不同寻常的目光，即异常熟悉却又像隔着朦胧的雾气。
“今天还去那家吧”，白川真纪将背带挎在肩上。“去吧，水月怎么说？”清水寺的拍在肩膀上的手惊醒了沉浸在思考中的水月涟，“啊，好”。跟在两人后面，未知的目光依然盘旋在他的脑海中。
走出电梯，玻璃门外就是夜晚中的涩谷，喧嚣与热闹的所在地。出了门口顺着人流向西前行，水月涟忽然注意到路旁霓虹灯下的身影，有点不敢相信地上前两步，试探着开口，“麻衣？”
“水月”，带着一丝哭腔，面前的人将头抬起，接着就扑入他的怀中。
感受着怀中不断颤抖的身体，水月涟想了起来，那是白石麻衣的眼神。
又是惯例的拥堵，坐在副驾驶座上，水月涟看着后视镜中的白川真纪与白石麻衣。白川真纪似乎在向白石麻衣打探着各种情报，刻意压低的声音避免被前面的水月涟和清水寺诚听到。
尽了最大的努力也只能听到后排露出的只言片语，水月涟将视线移旁边，看着路旁建筑物上闪烁的灯光，强迫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后排突然传来白川真纪的笑声，隔着后视镜看到了她颇为玩味的眼神和白石麻衣满脸通红的样子，水月涟心中涌出不好的预感，更想知道她们说什么了。
找到附近的空地将车停下，清水寺和水月涟走在前面，白川真纪和白石麻衣和他们隔了几米，在后面继续窃窃私语。
水月涟试着在不转动脖子的情况下看向身后，却只看到清水寺诚不怀好意的笑容，“那个女孩子什么时候认识的，是不是你在群马的时候？”
看水月涟点头又更进一步，“你小子是不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水月涟只想把清水寺的头按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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