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刑部尚书
沈府后门。
沈青棠躲在墙角,透过门缝,探头探脑向里张望。
见四下无人,她悄悄将食盒塞到门后,随后侧身一闪,便从门缝里溜了进来。
沈府后院安静如常,偶尔有轻风拂过,带得树叶簌簌作响。
很好。
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房间,就能躲过今天这一劫。
她蹑手蹑脚拿起食盒,悄悄向房间移步。
房门就在眼前了。
她长舒一口气,正准备伸手推开,手腕却突然被一把抓住。
“哪里来的小贼,竟敢往闺房里闯!”
声音不大不小,在安静的后院却显得尤为清晰。
沈青棠吃痛,赶紧转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哥,你轻点声,可别让娘听见了。”
眼前这人却并不理睬,反而抓着沈青棠的手,原地转了个圈。
“怎么搞了一身的血,你去杀人放火了?”他打量着沈青棠沾满血迹的衣裙,语气里颇有些嫌弃。
沈青棠有些无语。这场景,怎么这么熟悉呢?
“放火没有,倒是差点成了凶手,在牢里被就地正法了。”沈青棠没好气道。
看着手腕又红了一片,她忍不住瞪了一眼。
“牢里?你又去给那些犯人治病了?”眼前这人敏锐地捕捉到了话语里的线索,眉头已经皱起。
沈青棠见情势不好,赶紧堵住话头,撒娇地说道,“哥哥这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做妹妹的哪能毫无作为呢?不能给哥哥丢人呀!”
这话显然很奏效,只见眼前这人立刻舒展了眉头,眼睛眯起,嘴角上扬,神色颇为骄傲:
“也是,我沈商陆的妹妹,那肯定不一般。莫说牢里那些犯人,就算是大官儿站在面前,也绝对不会发怵。”
沈青棠笑了一下,趁热打铁道,“要是哥哥能帮忙打个掩护,那就更英俊啦!”
沈商陆眯了眯眼,略略思索了一下,坏笑着伸出三根指头,“三盒茯苓糕!”
“成交!”
“两碟枣泥酥!”
“成交!”
“一整只烧鹅!要一笑楼的!”
沈青棠咬了咬牙,忿忿地瞪了沈商陆一眼,“成交!”
沈商陆心满意足,扬起衣角,迈步向前厅走去。临了还不忘提醒一句,“你快点,我可掩护不了多久!”
“知道了知道了!”沈青棠跺了跺脚。她这个哥哥,真是让人毫无办法。
沈家这一辈,只有沈商陆和沈青棠两个后人,相差两岁。
沈商陆作为长子,本应是继承沈家医术的不二人选。可惜他从小就志不在此,对行医救人不感兴趣,反倒对生意上的事情兴致浓厚。
沈父不愿强求,便由着他做自己喜欢的事。没想到,沈商陆脑子灵活,从买卖药材开始,一步步发展,倒还真做出了点成绩。
刚好沈青棠对医术感兴趣,于是继承家业的重任,就交到了沈青棠身上。
只不过,沈青棠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没像其他医学世家的后人一样去当医官,舒舒服服过日子,反而乐于去大牢里治病,时不时就把自己折腾得一身狼狈。
落在外人眼里,这沈家有一个算一个,大概都是离经叛道的典范。
待沈青棠收拾干净,换好衣服到前厅,沈商陆已经施施然坐在了椅子上,桌上还有一碗盛好的荷叶粥。
沈青棠四下打量一番,疑惑地问道:“娘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沈商陆瞥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应道,“你来得太晚,娘等不及,早就先出发了。”
沈青棠正准备喝粥,冷不丁听到这话,差点被噎到。她抬起头,咬牙切齿地喊道:“沈!商!陆!你又骗我!”
沈商陆无视这股扑面而来的愤怒气息,催促道,“快喝,今天祭扫的人多,得早点去才行。”
“人多?”沈青棠察觉到话里的含义,有些不解,“为什么?”
“你不知道?刑部新颁布了条令,允许犯人家属祭扫。今年是第一年,那些家属都赶着去呢。”
“哦?”沈青棠被这话勾起了兴致,“刑部如此仁慈了?”
“是啊,那新上任的刑部尚书可了不得。听说,他可是皇上的亲兄弟,封号景王。”
“他上任以来,恩威并施,不仅破了很多悬案,还把牢狱的风气都整顿了一番,该罚的罚、该救的救,还不允许动用私刑。对了,给犯人请大夫,就是他提出来的。”
沈商陆靠在椅背上,八卦着听来的消息。
沈青棠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么说的话,她还得感谢这位大人。
“不过……”沈商陆贼兮兮地四下看了看,确认周围无人,凑近了身,压低声音说道:
“听说,这位大人自小失了母亲,又常年跟犯人打交道,孤冷腹黑,难相处得很……”
他看了沈青棠一眼,“哪天你要在牢里碰见,可得离他远点儿。”
“这样啊……”沈青棠托着脑袋,想象起这人模样来。
恩怨分明、风清气正,倒有几分父亲的味道。不过父亲性格豁达、生死看淡,该是比这位大人有趣多了。
她正在沉思,冷不丁地,被沈商陆拍了一下脑袋,“又发什么呆呢,该出发了,别让娘等太久。”
沈青棠这才如梦方醒,匆匆喝完了粥,便冲到了书房里。
她打开柜子,拿出藏在深处的一个木盒,小心地打了开来。
里面是一张皱巴巴的药方,是父亲临终前,亲手交给她的东西。
这些年她反复研究,始终弄不懂其中奥秘。无论她怎么看,这都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方子。
但她依然小心收藏着,每到祭祀之时,便带上它,去父亲的坟前祭扫。
沈青棠将药方在脸上贴了贴,仿佛能感觉到父亲存留的温度。片刻后,她小心地将药方收好,将盒子揣进怀里,挽着沈商陆的手,一同出发了。
景王府,书房内。
一柱清香飘飘然升起,在墙上的画像前回转停留,逐渐消散在空中。
一人身着青蓝色长衣,斜斜倚坐在案台前,翻阅着眼前几宗案卷。
他面色淡淡,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把玩着一枚青白玉佩。虽姿态懒懒,却掩不住周身贵气,反而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正是如今兼任刑部尚书的景王,宁知。
他的身旁,一名侍卫金鸡独立,左手拎着水壶,右手托着茶盏,一面努力保持平衡,一面不住地往案台方向瞟。
可不就是宁知的贴身护卫,卫城。
“王爷,卑职是真没想到,那大牢里竟有女大夫……”
卫城满脸委屈,摇摇晃晃,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宁知却并不搭话,悠悠地拿起茶盏喝了一口,又放回了卫城手中。
神色自然得,仿佛身旁真就是个茶架。
“谁叫那姑娘满身是血,又拿着个凶器,谁能不怀疑嘛……”
卫城越说越没底气,说到最后,连自己都不好意思起来。
他和王爷去牢里,本想提审案犯。谁知刚一进门,就看见一个人满身是血,正拿着什么东西,要往那犯人的胸口捅。
卫城心下一惊,想也没想就冲了出去,直接就把那人拿住了。
谁承想,那竟是个年纪小小的女大夫,正在给犯人放血急救。因为他这一打岔,还差点延误诊治时机,害了一条性命。
因为犯了过错,所以一回到府里,王爷就罚他单腿撑地,端着水壶和茶盏,面壁思过了。
饶是卫城从小习武,此时也有些招架不住了。
他偷偷瞧了一眼,见王爷并没注意自己,就打算把另一条腿放下来,悄悄松松劲。
谁料就在此时,宁知却突然换了个姿势,吓得卫城一个激灵,赶紧把那条腿缩了回去,整个人瞬间站得笔直。
宁知却仍然全神贯注地看着案卷,似乎刚才只是个巧合。但他嘴角上扬,明显心情很好。
卫城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他这个王爷,真是腹黑得很。
片刻后,宁知终于看完了案卷。他合上卷宗,伸了个懒腰,又瞥了一眼身旁摇摇欲坠的卫城,凉凉道:“站不住了?”
卫城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满脸委屈地看着宁知。
“还想再站么?”宁知双手抱臂,似笑非笑地问道。
“不了不了!下回卑职一定冥思苦想、深思熟虑、三思而后行!”卫城急急地说道,一口气就蹦出了一连串成语,也不管用得对不对。
宁知听着,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那就,再站一炷香。”
卫城扶额,冷汗滴滴。
“这起案件,你可有什么想法?”宁知翻着眼前的案卷,淡淡问道。
卫城知道,这是王爷梳理案情的习惯,于是严肃地回答道:
“此事有些蹊跷,应当早有预谋。”
“继续说。”宁知把玩着桌上的案印,若有所思。
卫城悄悄放下了腿,挺直了身体,认真说道:
“根据新郎的说法,新娘上花轿前并无异常,拜堂也正常进行。他是在掀开红盖头后,才发现新娘已经咽了气。更离奇的是,第二天,尸体竟然失踪了。”
“案情离奇,老百姓人心惶惶。坊间甚至有传闻,那些新娘是被鬼魂索命,所以尸骨无存了。”
宁知冷笑道,“只怕是有人在装神弄鬼,想掩盖真相罢了。”
“王爷的意思是……”
他瞥了眼正在揉胳膊的卫城,微微一笑。
“明日,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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