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背离
朱瞻基从春和宫出来,长松一口气,能抗住太子妃一遍又一遍地唠叨可真是不容易。
他望向四周,人呢?
一阵呼噜声传来,陈芜早已倚着门口的大理石柱睡着了。
朱瞻基走过去,拍了拍陈芜背,道,“陈芜,醒醒,你醒醒,该回去了。”
陈芜换了个姿势继续沉睡,毫无回应。
朱瞻基盯着陈芜的脸,看了又看,伸脚猛踢了他一下,大声说道,“皇上驾到。”
陈芜腾地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懵叨叨地问道,“皇上?皇上在哪?”
朱瞻基这才走到陈芜跟前,憋住笑,问道,“醒了?”
陈芜回过神来,他偷懒被发现了,不好意思地拱手低头回道,“回殿下的话,醒了。”
朱瞻基忍不住笑了一下,又恢复正经的模样,道,“既然醒了,那就回去吧。”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慢悠悠地走在春和宫门前的长街上,看不出回家的焦急,浓黑的夜幕下,长街两旁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今上后宫,一直以来,皆是由贵妃娘娘总管六宫诸事。
贵妃王氏,初封昭容,永乐七年进封贵妃。
这是她入主昭德宫的第十一个年头。
自去年感染风寒积成重病,王贵妃对自己的性命做了最坏的打算,一直暗中在预备着身后事。宫中是仍有高位妃嫔的,俞贤妃韩丽妃在皇上那里也是有些宠,不过,番国进献的玩物毕竟只是玩物而已,怎能委以管理后宫的大权。王贵妃考虑来考虑去,还是想着劝谏皇上让儿媳妇太子妃代管后宫,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其掌管后宫也不过是早晚的事,与其便宜了韩丽妃她们,倒不如卖太子妃一个人情。
宫女来报,“娘娘,太孙嫔来了。”
看到孙媛走进来,王贵妃颇有深意地说了个玩笑话,“媛媛,你的婆婆可是个厉害人物,你可要好好巴结她才行。”
正所谓拥病懒梳头,王贵妃简单洗漱了下,就裹着被子歪坐在床头。皇上去了北京,她也不用每日请安,遂过起了懒散的日子。
无事的时候,王贵妃便让孙媛给她念书听,有的时候是诗词话本,有的时候是史籍经书。
孙媛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娘娘就会取笑我。”
像往常一般,孙媛坐在黄花梨木束腰花櫈上,手捧着一本枕中记念给王贵妃听。
“卢生欠伸而悟,见其身方偃于邸舍,吕翁坐其傍,主人蒸黍未熟,触类如故。生蹶然而兴,曰岂其梦寐也?翁谓生曰人生之适,亦如是矣。”
南柯一梦,恍如隔世。
“媛媛,我独独把你叫进宫来,你可怨我?”王贵妃问。
孙媛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别人不止一次地说到,王贵妃是故意不让她呆在太孙宫,给太孙妃和皇太孙独处的机会。
“能够陪伴在娘娘身边,得娘娘亲身教导,是臣妾三生有幸。”
王贵妃招招手说道,“媛媛,你过来。”
孙媛停下念书,把书放在一旁,走向王贵妃榻边蹲下。
王贵妃伸出纤细的胳膊,道,“扶我起来罢,咱们出门去逛逛。”
“是。”孙媛上前扶王贵妃起身,她感觉到,似乎,贵妃娘娘愈发消瘦起来,怕是时日无多,她不敢多想。
孙媛抚了抚裙摆,倾身跪在地上给王贵妃穿上鞋子。鞋履全部都换成了软软的平底,高底鞋都被管事收了起来。
“你起来吧,这事不用你做。”看到孙媛跪着给自己穿鞋,王贵妃很是过意不去。
孙媛只感到悲伤,她忍住眼泪,抬起脸笑着回道,“娘娘是长辈,又是看着我长大的,服侍您都是应该的。”
王贵妃亲昵地抚摸着孙媛,她想起了种种往事,到底她是有点遗憾的。
“孙媛?”
听到王贵妃颇为正式地称呼自己的姓名,孙媛放下手中的绣花鞋,跪坐在贵妃身旁认真倾听。
王贵妃拿起手帕咳了一下,她看了一眼手帕紧紧捏在手里,不顾虚弱的喘息,继续说道,“你说我待你好不好?”
孙媛伸手握住王贵妃冰冷的手,回道,“好,娘娘心善慈爱,宫中无人不承蒙娘娘恩泽。”
王贵妃轻轻抽出自己的手,取下右手上戴着的红色葫芦宝石戒指,套在孙媛的无名指上,道,“我不知道其他人是什么想法,我要告诉你的是,我这么帮你,单纯是为了瞻基。”
王贵妃倾身靠在床闱旁,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就这么靠着,“我虽然不是他的亲奶奶,也是看着他长大的。我从来没有见他这么喜欢一个人过。瞻基这孩子,从小就承受了太大的压力,很多人都只说皇上多么地喜欢他,他们不知道这种偏爱的背后是他千百倍地努力,他可以为了校场比武中拔得头筹不分昼夜地练习,他为了保住东宫费尽心思地提防各种陷阱圈套。”
王贵妃抬起头望向天空,脑海中的回忆扑面而来,这些年,她也算是不负皇后娘娘的嘱咐了吧。她搽了搽湿润的眼角,目光注视着孙媛,继续说道,“我们都看的出来他对你的喜爱,对于他来说,你是他的慰籍。我不知道,他对你的这番热烈的感情能够持续多久,我只希望在他需要你的时候,你能够陪在他身边,给他抚慰。”
王贵妃抚了抚孙媛的手,郑重地说道,“答应我,媛媛。”
孙媛早已泪如雨下,哽咽着回道,“是,贵妃娘娘,我答应你,我会永远以皇太孙殿下为重,为了他,我愿意做任何事。”
得到肯定的回答,王贵妃如释重负。
此时的孙媛还不明白他日会君恩几断,而王贵妃似乎穿透年轮早已看穿了未来。
十二天了,距离被太子妃禁足已经整整十二天。
胡善祥凭窗向外望去,漆黑的夜晚他踏着月光而来。
是他来了,胡善祥匆忙让侍女服侍穿戴好,迎接皇太孙殿下。
她的脸上泪痕依稀可见,朱瞻基望着眼前屈膝行礼的人,道,“善祥,你哭过了?”
胡善祥从袖中抽出手帕,抹了抹眼角,道,“都是妾身的错。”
朱瞻基看着她哭的一番梨花带雨,走近,扶住她的肩,道,“不,你没有错,错的是我。”
他靠近的那一瞬间,胡善祥闻到了皂角的清香。
沐浴洗漱回房,屋内屏风映出他的影子,他正坐在床榻上一杯接一杯喝着竹酒。
胡善祥提起裙摆,坐在他的对面,倾身夺去他手中的酒杯,劝说道,“殿下,别喝了,酒喝多了伤身。”
朱瞻基任由手中青花瓷杯被人夺去,他抬起眼盯着她,胡善祥以为他要因为酒杯发怒。
朱瞻基伸出右手落在她的左脸颊,他抚着她的脸,说道,“善祥,我们,”
他停顿了下,默默深吸口气,继续道,“我们生个孩子吧。”
听到这句话,胡善祥抑制不住地哭泣,她终于等来了他的回心转意。她紧紧抓住朱瞻基抚在自己脸上的手,生怕他会突然抽走,道,“殿下,臣妾,臣妾无比渴望能够为殿下生育皇子。”
说罢,她起身拉住他,扑进他的怀里。
突如其来的亲近,朱瞻基一愣,转瞬,也回抱住身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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