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六章 半沉沦
“这小子了得，竟然没被蒙昧神智，竟想强行从那些白子的文明世界当中冲出。就算本尊之前炼化白子时，无数白子所蕴的气运纵连在一起，此时也难以压制得住他。”
“那是自然，他对奕之时容易被棋局所惑，当真灵元神吸入那棋局的棋子当中时，必定已醒来，想要从那棋局当中超脱，也只是时间问题。”
“我等当然不能让他逃离出来。来，起联手，不用本源之力，只加持精神意志强化，压制其修为力量，压制其心智，令其继续迷惑，沉迷于那棋局的滚滚红尘当中，纵然偶尔能修行，号称长生，最终也仍是殒落。”
“不错，时间加速，令里面世道变迁，令他沉迷轮回，忘却自身本来面目！！”
两名老者一起动手，将气息加持在棋局之上，那一枚枚白子气息更强。而黑子的气息居然也慢慢增强，与白子达成一个平衡状态，两种棋子无数文明在里面不断剿杀，让轮回变迁更甚，且在这平衡状态下，时间越来越久。
“当初是你落子，无数凡人在命运当中翻滚挣扎，如今轮到你自己轮回尝试那滋味，看你能支撑几何？”紫无垠轻声一哼，掌中精神意志滚滚涌入那棋盘当中。
只是，这两名老者却未发现，离此相当遥远的虚空深处，远离世界树的地方，隐隐有一道精光绽放。然后又迅即消失，甚至没传递到这边就已经消失了。
“那两个老家伙……居然是同一人？”吴空心下嘀咕。
没错，他本体的确没有进入棋局当中，紫无垠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
早在接近那棵超级大树下方的时侯，吴空的本体早就已经隐形匿迹藏在一旁——那棵树下有何玄机，那两名老者是善是恶？实力如何？强行闯入时是否会激怒对方而大战？这一切，都不得不防。
吴空岂敢让自己的本体真身直接闯去？当然是先弄出一个真灵化身来。
为何能瞒过这两个实力强大疑似接近永生境的老者？无非是吴空早就切出一小缕真灵为，并且用真灵投影作填充，融合形成一个看似本体真灵的玩意，外围再裹上元神之力，形成元神。然后再组合一具躯体接近。
吴空本体有两亿亿多宇之力，哪怕只是将一百二十万亿宇之力分给那化身，也能让那化身凌驾于诸多大千宇宙之主之上。何况吴空动用了将近三百六十万亿宇之力给化身？
能举动若轻拈起棋子并在里面开辟时空，吴空这化身实力不比任何超脱一境的强者逊色，真实战力稍稍掩藏，就足以让人摸不清虚实。
三百六十万亿宇之力制造一个化身，可谓超大手笔，但对于拥有两亿亿多宇之力的本体，却不过是九牛之一毛罢了。当然，也正是他舍得如此“投资”，这化身才成功瞒骗过这两个至少是半步永生的老者。
除非祂们一开始就将神念强行钻透进入吴空的元神当中，还刺入真灵当中仔细观察，否则不可能认出。
但双方一开始并非敌人，而且就算是敌人，这一招就足以灭杀吴空的化身了，何须还拐弯抹角算计。
“幸亏有真灵投影之术。不过，这化身与本体因果牵涉极大，那化身所蕴的一缕真灵也断然不能陷入在这棋局当中了，否则会影响我圆满，以后无法永生。
“但是，我本体在暗，藏在一旁，总有偷袭的机会。更何况，这真灵化身陷入棋局，未必就是一件坏事呢。”
紫无垠动用庞大心力及自身思想的精华，凝就成一枚枚白棋当中的文明世界。虽然这些世界都不算强大，但每一枚棋子的确就蕴含着紫无垠的思想，蕴含着祂对于文明的各种理解，蕴含着祂对于种种本源之力的运用，隐藏着祂的超脱之道等等，一些思想，一些灵感，一些本心深处当中的东西，会不经意间表现在“作品”当中。
吴空与其对奕，不可能有足够时间细细体会，若真凝神一直观察棋内世界，也会被紫无垠拦阻。稍观一二或可，细参则难。且旁观是比不上亲身感悟的。
“老子就在这棋局当中，搅得风云起陆，搅个天翻地覆，逼迫棋局之外的紫无垠不断改变这棋子所蕴规则，从中窥出其力量的运用之道，对我修为提升，大有帮助。”
吴空现在不缺各种本源之力了，毕竟有很多大千宇宙之主等着他吸收。缺乏的是将体内的本源之力一缕缕一种种不断地超脱出去，这是一个庞大无比的工程。修炼所需的时间慢得让人发指。
一个大千宇宙纪元能超脱一缕本源就算不错了，体内的本源之力种类如此之多，想要全数超脱，绝非寻常。
吴空以前所遇到的太易太玄等大千宇宙之主，哪一个不是惊才绝艳，哪一个不是修炼极漫长的时光？却无人超脱。吴空来到这源界坟墟之外，这里得天独厚，大千宇宙之主数量几乎无穷无尽，每一个对本源的感悟都是“伸手党”，直接“拿来主义”，即便有这样的优势，那半步超脱者的数量也极是稀罕。何况是真正的超脱境？
每一个超脱境，修炼的时间都漫长得让人发指。
吴空所走的道路，依计算，也一样会需要极漫长的时光，很难节省。他已有打持久战的想法。
但现在，似乎有一个可以取巧的机缘。现在，就算是那紫无垠将他赶走，他是否乐意离开，尚未可知。
吴空的化身呆在一枚棋子的虚空当中。
这里是一个不起眼的人道文明世界。整个宇宙乃是修真文明，但落到一个星系一片星区一个星球乃至一个大陆上，这里的文明就不起眼了，不如整个宇宙的文明纯粹，有着许多杂质。
这里，是凡人为主的文明，有神明之说，但并不确证。
此时，吴空坐在一个巨大的宫殿的宝座当中，周围莺莺燕燕环绕，有美人翩翩起舞，有嫔妃偎依在旁献果，玉臂锤肩，或舒捏大腿，或敬献美酒。
吴空却视此境如粪土，右手拳头轻轻捏着，五指又是舒张。
“实力竟然被压制到普通凡人之境吗？那两个老家伙也够狠的，居然动用如此强大的力量来压制我。不过……将我压制到这境界，祂们的代价也不小，几乎没有余力再做其它事情。难道就是想要这么耗着力量将我一直困封在这个世界当中？”
吴空心念转动，有些想不通那两个老家伙的想法。
时间流逝，呆在这个世界，一晃十年过去，吴空成为一国之帝皇，身边总不乏各种美人，各个大臣与身边的太监全国各地搜罗美女敬献，但吴空却毫不为所动，根本不怎么理会。
十年过去，吴空也渐渐明白了。
“紫无垠跟奕玄那老家伙，真的打算想让我沉迷于红尘之中呢，现在是以色相诱，若不奏效，下回又如何？”
吴空冷笑，静看那紫无垠能有何手段。
将吴空的修为压制在凡人之境，那两名老家伙的精神意志也一样会被耗在此，无余力作别的。更重要的是，吴空的本质没有改变，不到混沌主之境以上的强者，根本伤不了杀不了他。而整个棋盘棋局，所有文明世界都不过一个个宇宙而已，怎么可能诞生出混沌主级别的存在？
如此，又是百年之后，吴空锦衣玉食，尝遍人间美味。就是时而大脑昏沉，强大的精神意志自虚空压迫而来，令他意志思而昏沉，就如凡人一般，每天都需要睡觉，也因此，身边女子不少，居然儿女成群，繁衍了数以千记的后裔。
但吴空明知这一切是什么，所以根本不为所动，知道这里的所谓儿女根本并非真正血裔，皆幻化而来，任空创造而来。
百年之后，忽有老道出现，问吴空：“吴国主享尽人间富贵，下一世必还因果，当作寻常贫苦之人，甚或为丐。吾有大道秘法，可修炼成仙，永享仙福，更胜帝皇享受，国主可欲得之？”
吴空微微一笑：“是何大道秘法？”
那老者一指挥出，虚空裂开两半，然后又称愿意代师收徒，传授秘法。吴空哂然一笑：“愿随先生学道。”
吴空心里暗想：“这个老道必定是那紫无垠祂们暗中派来的。在这个世界我的精神意志被压制，修为无法动用，但若修道，可得超越这世界凡人的力量，或许可窥出一些端倪，悟出如何抗衡祂们精神意志压制的妙法。”
之后，抛弃帝皇身份，抛弃国家，抛弃凡俗一切，随这老道修行，而后，实力渐涨，竟然成仙，匆匆就是数百年过去，实力至大罗，但却被一绝色妖女采汲阳气而殒。
灵魂转入幽冥地府，喝孟婆汤，却是内蕴着紫无垠等人的精神意志，想冲散吴空之记忆，只是无效。
吴空转生为乞丐，却仍记得前尘一切，将世间种种视若虚幻，如何，几十年匆匆，孤苦一生过去。下一世，仍是乞丐。一世一世轮回，贫民，乞儿，甚至是被人类宰杀的各种鸡猪牛鸭虫鱼鸟兽，历千百轮回，世世皆苦。
吴空有些发怒了，千百轮回，数以万载，都是困于禽与兽之身，偶尔得以成为一株天材地宝，却是被人采炼而化为灵丹。时而转生为妇人，吴空就直接自杀转世。
他怒声朝天道：“紫无垠，奕玄，你们两个老匹夫，困我于此，却又用这幻境来羞辱于我吗？”
紫无垠浩大的声音在虚空传来：“我等皆镇压你之意志，无法掌控轮回，如何羞辱于你？”
吴空不信，但却又无可奈何。
之后，时有转生成为凡人男子，先是贫苦，被无数凡人欺辱，却一朝得志，大富荣华，意志得伸。
时而为贫困书生，半世潦倒，尝骗世间冷暖与种种险恶，家破人亡。结果却又一朝得志，大富大贵，位极人臣。吴空秉持心志未动手，但却自动有人将当年羞辱他的人一个个擒来，报复，助他心情舒畅。
时而为富家子弟，一朝遇仇敌，家破人亡，于艰限之境而得遇美丽良家女子不离不弃，主动倒追，却在接受那女子时，又遇仇敌以致再度家破人亡，之后却又一朝得志而习得武艺，将往昔仇人一一斩杀。
时而沦为死囚，因缘际会，修炼得道，离受人世繁华。
一世又一世，或有相同或有不同。人世间，种种男男女女，恩怨情仇，主动沾染吴空，哪怕他有心避开，这些东西也主动沾染上去。因果之丝越缠越紧，因果本源隐隐笼罩其身。
每一世都极尽各种恩怨情仇，各种足以令人大喜大悲大哀大怒之境遇，不断升成。成千上万次轮回下来，若遇了那些不坚定之辈的修士，或是天生就是混沌主而没有极坚定心智的人，恐怕已经被这里的万丈红尘所迷惑了。
心志如铁，但那令人大喜大怒的境遇，就如酸如碱，蚀人心志。除非人心如木石无情，不动喜不动怒，不悲不乐，没有情绪起伏，否则，岂有不受影响之理？
一年一月，或能坚持，十年十月百年百月呢？
实力被压制，修为如凡人，时而脆弱如稚子，没有人照顾都无法生存，时而强大不可一世，时而衰老腐朽，又岂能时时心志如一，情绪丝毫不变？
年年岁岁，一次又一次红尘，幼时父母亲情，ru母哺育，长时恋爱成亲洞房花烛，及至生儿育女，皆身不由主地被动承受经历这一切，无可反抗。如此次次轮回下来，岂能次次都能情绪不变？
水滴石穿。
在时光的慢慢消磨当中，岂能没有情绪，岂能心志完全不变？
吴空微微一叹：“这两个老家伙好狠，动用这样的手段，如果是我的真灵完全陷入这棋局当中，哪怕修为达到了半步永生之境，都难免迷失在轮回当中，沉浸不可自拔。
“半步永生再强，心灵修为再厉害，被精神意志压制了真灵元神，就是压制了心志强度，再加上一身实力只如凡人，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半步永生又如何？更何况我还远远没到半步永生之境。
“幸好有个本体还呆在棋局之外，所以才能不被所惑。哪怕我的真灵元神在此大喜大悲，感受人世种种悲欢离合，却也仍能保持勉强不惑。
“这里的生灵，生生死死，爱恨情仇，一世又一世与她（他）们分分合合，几经轮回或重遇或陌路，岂能无感慨，岂能心志不变？”
若是在自己体内世界当中，吴空能完全看淡这一切，但这里却是棋局世界，这里的许多生灵乃是紫无垠所创造，也就是说，与他有恩有情的其它生灵，生死轮回根本不受吴空掌握，沾染上的因果就一直牵羁在这里，难以斩断，这心志岂能不受影响？
“幸好，一世世轮回，我都一直在以凡人之身仰观天地，俯察地理，穷究这世间的种种变迁，隐约把握到这些棋子世界的至理，能以凡人之身接触这世间大道。
“这一世，幸运得接触修真之道，一路行来，再度成为修真界强者。不过，这一次，定能成仙，直到彻底超脱出去，乃至收拢棋盘上所有棋子，凝入我本体内的世界当中。”
吴空心念转动，身形悬浮于虚空，强大的天地灵气承托着他飞行。
这一世，又是修真强者。但正因修真，对天道的感悟更深，对于这些棋子牢笼的了解更深，吴空才发现，破局比想象中的困难。
“一旦进入棋子牢笼，就不可避免产生因果，时间越久，因果就越重。我破局不仅止要逃出去，还要把所有白棋世界全部收拢带走，才能回收这些因果，并一一处理掉。如果不能把白棋全部收走，以后，我就会遗落大量的困果纠缠于此。
“与这里的凡人的恩恩怨怨，轮回一世又一世的父母妻儿子女亲情爱情友情等等，未了结而牵羁于此，以后就休想踏入永生之境了。
“好一个凶险棋局！！”
正因为看破这点，吴空发现自己已经无法丢舍掉许多在轮回当中结下因果的凡人，所以才知道，此局之难。
“但是，必须要破。可是，要如何破呢？”
身形盘膝于浮云，凝观天地，吴空皱眉陷入了苦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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