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节 如期而至
天时的这一觉足足睡了十个时辰,他恍恍惚惚似睡非睡像坠入了一场难以醒来的噩梦之中,整个人都如躺在一艘颠簸的小舟之上在巨浪中挣扎,就是在这一片昏黑之中,始终有一双眼角微挑的眼睛在看着他,冷静中带着悲悯,幽深如渊的眸子如漩涡般带着巨大的吸力,似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掉,又在无声地传达着他一时无法领会的千言万语,天时知道,这是那个小女孩儿的眼睛。
天时醒来时,天色已晚,约定中的第九日,就这样被他睡了过去,等到天色再度亮起时,那个诡异的孩子,便会再度现身,对此,天时已再无怀疑了。
沐浴、更衣、用饭,看下属们在他睡着的这段时间送来的消息——没什么新的内容,被杀之人还是八个,收到的酬劳也还是那八份,找不到那孩子的助力,被杀的八股势力正疯子一般地寻找绝剑宗的宗门所在地,因为那孩子在每个杀人现场都留下了绝剑宗的标记。
天时尚未吃完,他居住的小院子外面便传来了一阵喧闹声,还没问,侍候他的小童已抢先答道,“现下回宗门的人越来越多了,外面的堂口基本上都关了,还有好些人滞留在外面回不来,”迟疑地看向天时,“公子,宗门这回真的有大祸临头吗?”
整个绝剑宗上下共有一千八百人左右,其中的四分之三,都不在宗门内,而是散落在包括卫国、天佑国和中原国在内的三个国家之中,这就是小童刚才口中说的堂口。
这些堂口都是以酒楼、茶馆、妓院等各种生意为依托,平日里负责收集信息、为杀手提供各种服务、接受委托等等一系列琐事,堂口招牌的显著位置上,都有绝剑宗的标记,方便主顾们找上门来,这在江湖之中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毕竟,现任宗主这种广接生意的做法,是无法保密的。
夜问心离开的第五日,名单上被杀的人已达到了八个,绝剑宗五十个堂口中有十余个遭到了打砸,针对这种情况,宗主下达了关闭堂口,重要人员收拾细软速回宗门,外围人员就地隐藏的命令,现在,宗门内的人数已达到千人,是平常的两倍还多,再加上人心惶惶,自然显得闹腾。
“今日议事宗主怎么说?”天时问,这几日宗主是每日都要议事的,反正所有的头领们都在,议事方便不说,还能安抚人心,几日前那孩子初次出现时,谁又能想到现在的这种情形呢?
“宗主说,一切都等明日再定夺。”小童答道,眼神中带着迷惑不解,那孩子的到来以及后续的所有事情,除了有资格参加四月初一议事的人外,这些在宗门中地位低下的人是不知详情的。
天时听后愣了愣,沉默不语。
“公子。”一个小厮跑了进来,手上捧着一只送信的鹞鹰。
天时手上的筷子应声而落,可当他打开那只藏着消息的小小竹筒时,反倒镇静了下来,最后的两个人也已被杀了,这虽然是最坏的消息,但他并非没想到。
亲自将刚得到的消息给宗主送去后,天时独自一人站在院子当中,看着墨染的天边渐渐变成了鱼肚白,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堂口离宗门远近不一,这一夜又有几十人回到了宗门,到了白日里,整个宗门反倒静了下来,因为该回来的人都回来了,用罢午饭,一夜未眠的天时小憩了一会儿,无需人通知,便往宗门的议事厅去了。
事实证明,天时是最沉得住气的一个,议事厅内,除了宗主和天时其余人都到了,有人甚至是从早上一直等到现在连午饭都是在议事厅中用的。
仿佛是心有灵犀,天时刚坐下不久,正听得周围人在大声议论,就有小童来报,“有一小女孩儿,没有信物,说是来赴约的。”这一次,那孩子是从前门名正言顺地进来的。
热闹的议事厅中一静,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天时,别看天时年轻,宗主不在时都是他主事的,平日里其他三位护法并不常在宗门内。
天时淡淡地道,“去通报宗主吧,再把那孩子带过来。”此时刚过未时正(下午两点)距离当初说定的最后时限申时正(下午四点)还有将近一个时辰。
很快,夜问心便进了门,她看起来还好,至少衣着整洁脸上也很干净,只是,她的脚步已不如上次那般轻盈,身上带了淡淡的血腥味——她受了伤,还很疲倦。这些久在刀口上讨生活的江湖中人,很容易便判断了出来。
进门后,问心四下扫了一眼,略略点头算是同诸人打过招呼,见宗主未到,便在上次站着的位置盘膝席地而坐,开始调息休息。
原本热闹的议事厅中,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看着这小小的身影,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道,“小丫头,那八个人真的都是你杀的?”
问心睁开双目,首先看向的并不是提问之人,而是离她颇远的天时,天时会意,苦笑了一下说,“刚刚收到了消息,最后那两个人也已经得手了,她杀的是十人,并非八人。”随着问心的安然归来,这也不算什么秘密了。
各种抽气和叹息声同时响起,可是还未及开口议论,问心的声音响了起来,“其实不是十人,而是十一人,最后那人有一胞兄和他长得很相像,我一时分辨不出,又怕错过了时机,便都杀了,不过,我还是按照十人收银子。”册子上提供的消息不多:姓名、价格、身份、地址和擅长的功夫。其中并没有画像,所以确定对方身份是个很大的问题。
“你是如何做到的?”问心话音未落,就有不止一个人同时问道,不怪他们好奇,实在是这件事神奇到令人难以置信,作为杀手行当中的行家里手,他们深知这件事的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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