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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节 真情几许


“不禀报,还是会掉脑袋啊,那可是唐公子啊!”这官员心想,不过,他还算机灵,只是犹豫了一刻,立即想到该怎么做了,于是开始了这一日的奔忙。

        他先去了衙门,在故纸堆中,找到了当年的户籍底案,因为卫国立国只有二十多年,还是个很年轻的国度,所以,他不仅找到了唐文清的户籍底案,还连当年唐文清他娘嫁给他父亲的衙门记录都找到了,可谓是铁证如山。

        不过,这位官员并没就此罢手,他接下来,去了唐宅。

        唐家现在的族长按辈分论唐文清应该叫堂爷爷,年龄并不大,只比夜大牛大上两、三岁而已,他担任唐家族长之位,还不到二十年,不过,唐文清这件事,他知道。

        因为当年唐文清出生时,唐宁远曾到他这里来报备过,这件事,他还记得,只是没有上族谱。这个年代孩子的夭折率很高,即便是不愁吃穿的大家族也不例外,所以,每个家族都会在孩子出生时简单地告诉族长一声儿,等孩子长到一定年龄才上族谱。唐家孩子们上族谱的年龄是五周岁。

        可等到唐文清五周岁时,唐宁远再没提起过这件事,于是此事不了了之,唐家的族谱上一直没有唐文清的名字。

        可以说唐家族长将这件事解释得很清楚,但官员还是不放心,既然来了,就要求见见唐宁远。

        唐宁远是唐家的分支又分支了,并不住在唐家的祖宅中,好在,还是在马下城内的,于是族长带着官员找到了他。

        唐宁远听说了这件事后,表情平静,这让这位官员很摸不到底,唐文清诶,提起来整个卫国都要抖三抖的名字,为什么唐宁远会是这样一副表情。如果唐文清是这位官员的儿子,他非得欢喜得疯了不可。

        唐宁远大略地交待了一下当年和唐文清“失散”的经过,官员听得半信半疑,因为他并不清楚唐文清的生平和经历,犹豫了一会儿后,官员决定带着唐氏族长和唐宁远入宫面见王上。

        唐家人从王宫出来时,这位官员还等在宫门口,一见了他们就问,“如何?”

        族长看向唐宁远,唐宁远躬身,恭敬地答道,“在下已将往事如实禀报王上。”

        官员气结,他还不知道如实禀报?!关键问题是王上怎么说,有没有因这件事而奖赏唐家,然后他好判断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唐家,这才是他忍饥挨饿等在这里的目的!

        不过,官员上下打量了一下族长和唐宁远,发现他们一点没有骤然发达后的狂喜,那么说来……

        官员对二人笑笑,“那么本官这趟差事也就算办完了。”随后上了他的小轿子,走了。

        其实在官员看不到的地方,唐家一点都不像表面看起来这般平静,族长和唐宁远在王宫门前就分开了,而等到族长回到祖宅时,无需召集,族中能说得上话的各位,就已经在正堂中等着他了。

        不等着他们发问,族长就率先开口,“该说的都说了,我估摸着十有八九就是这个孩子,可王上意态不明。”他抬头扫视了一圈儿族中这些各怀心腹事的人,“唐家现下可再经不起折腾了,所以静等王上圣裁吧!”

        族长的话,让整个正堂中都静了一静,每个人都从各自的角度出发,理解着这番话的深刻含义。

        “可是……听说那位唐公子,是发了大财的,造蓬莱阁号,住睿亲王府……”还是有人忍不住开口了,他接下来想说,认了这门亲后,唐文清只要从手指头缝中漏出来一点儿,他们也不用再过这么清苦的日子了。

        “呛啷”一声,族长将手中的茶碗儿重重地顿在了桌子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未曾加官进爵,不是大族世家,还和敌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将如此富贵显于人前,这样的亲戚你敢认?这样的荣华,你敢享?!”双目微张露出精光,“此事尚未有定论,因此胆敢私下与唐文清交往的,立刻从族谱中除名,莫要带累了整个唐家。老夫如此,诸位可有话说?!”

        终于有人站了起来,“族长所言极是,王上对我们重未消了戒心啊,还是静观其变的好。”说完后,施礼离开了,接着,其余人也都散去。

        这时,族长才叫过身旁的一个下人,“去唐宁远家通往郑家的路上守着,遇到从郑家回来的唐郑氏立刻请到我这里来,记得,态度一定要恭顺!”

        下人飞跑而去,族长则仰靠在书房的座椅中陷入了沉思。

        齐国之时,国内共有十来家大世家,他们相互联姻、势力盘根错节,唐家只是其中位于中下游的一家。

        这些世家中有两家是出武将的,他们也因此随着齐国的灭亡而被卫国给灭掉了,还有两家虽然是文臣,但因祖居北方,借着地利之便,合族逃到了天佑,剩下的五、六家尽皆降了,唐家就是这投降的五、六家之一。

        值得一提的是,在降于卫国的这些世家当中,还有一个齐国的顶级世家:郑氏一族。就是齐国最后一位王后、小睿亲王心爱的郑小姐的娘家。

        当年郑氏降于卫国时,卫王对郑氏一族还是很好的。不过,卫王提了一个条件,让郑家人到睿亲王府,对躲在那里的郑小姐劝降,只要郑小姐出来,卫王答应不仅可以留下郑小姐的性命,还可以对郑小姐既往不咎,毕竟,卫王真正想杀的只是郑小姐腹内的齐氏血脉,是一碗堕胎药就能解决的。

        郑家人因此十分欢喜,为了保住全族的富贵和平安,纷纷走入睿亲王府去劝降了,只可惜,他们都没成功,直到郑小姐香消玉殒,齐思被人顺利地救走。

        要不然,怎么说郑小姐其实是有机会选择自己的命运呢,她就是太贪婪了,怎么都放弃不了她的王后、太后位置,不肯老老实实地养在郑家做个寻常寡妇,结果带累了很多人。

        卫王先王因此对郑家打压得十分厉害,在他在位的近二十年间,郑家没一个出仕的,直到现在的卫王继位,才有所松动,而郑家已不可遏止地末落了下去,到如今几乎已被驱逐出世家的行列了。

        唐家现在的情况和郑家差不多,只不过,原因不同,唐家的问题是:后继无人。

        卫国这个国家其实挺特别的,第一任卫王原本是分裂后的中原国中首屈一指的猛将,他是奉中原国国王之命前来攻打齐国的,但是,在打下了齐国后,他叛国了,没有回中原国复命,而是自立为王,成立了卫国。

        所以,卫国有个特点:只有兵马、武将,没有文官和臣民,顶多有一些通过交涉和胁迫从中原国那里要过来的亲眷和家奴等。

        这种情况,就给了原来齐国的旧臣民和世家很多上位的机会,有两家投降世家因此保得昌盛,还有不少人抓住了这种机会成为了新贵。

        但卫国与齐国对文士的要求大相径庭,卫国尤重谋略布阵,对能治国安邦发展国力的人也会高看一眼,再不济,擅长水利、制器、农耕等实用技术的也行,最讨厌的就是诗词歌赋、华彩文章和恪守所谓规矩礼仪的“穷酸”,可唐家恰恰就是这种人,所以唐家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卫国渐渐沉寂下去是必然的。

        不过,唐家或许愿意认命,有些家族却并不是这样,比如郑家。

        郑家是殚精竭虑想恢复往日的荣光,为了达到这样的目的,郑家采取了很多手段,其中之一就是与唐家以及另外一个逐渐末落的世家许家,通过联姻等办法形成合力,这多年来,倒也让这三家保得了平安,就是这日子过得一年不如一年了。

        唐宁远当年,在家族中虽然出身不高,只是旁支,但他长得风度翩翩又很有文采,被家族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在科举中取得良好成绩并出朝为官是指日可待的事,就因如此,他得以娶到骤逢大变的郑家主家的女儿为正妻,虽然只是庶女,可就唐宁远和唐家的家世来讲,也是高攀了。

        怎奈,卫国科举的取士方向已变,唐宁远屡试不第,渐渐地就被族人瞧不起了,幸好,他的嫡妻郑氏凭借着娘家的势力,让唐宁远才在唐家保住了一席之地,不然的话,族长恐怕连唐文清出生时曾被报备过这件事,都记不得了。

        没过多久,唐郑氏便被下人接了过来,族长起身相迎,“如何,可是见过郑家八公子了?”这位郑八公子,说的就是郑玉了,从辈分上论,这位唐郑氏是郑玉的堂姑姑。

        去岁腊月,郑玉从天玄书院回到郑家后,郑、唐和许家中有很多人都对郑玉百般巴结,当时唐郑氏也是送过礼的。

        唐郑氏潦草地福了一福,“见过了,族长有何指教?”也不用人请,自顾地在一张锦凳上坐了。

        族长皱了皱眉,以往唐郑氏虽自持娘家势力,对他这个族长却还是知礼谦恭的,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张狂到失礼的地步了呢?

        又哪知,唐郑氏今日在郑家求见郑玉,先是遭到了拒绝,后又因无意中透漏出了求见原因而得以如愿。见到郑玉后,唐郑氏一提到唐文清的名字,郑玉就热情得过份,一口气给唐郑氏说了一大堆的应对之策,弄得唐郑氏头晕脑胀,差点没晕过去,可郑玉偏偏不放过她,反反复复地连考校带吓唬,看到天色已晚才不得不放她离去。

        这么波折的求见过程,让唐郑氏一出了郑家的门,就觉得全身都快散架了,恨不得立刻回到家里好好歇歇,却偏被族长拦下到了这里。又想到郑玉早已猜到了这一切,不禁就带出了原本存在她心中的跋扈之气,这才一不小心失了礼数,不过,这也是郑玉教她的,所以,她根本就不在乎。

        族长沉吟了一下后,就将在方才在正堂中所说的话告诉了唐郑氏,唐郑氏听后大剌剌地站起身来,“这样的话,侄媳妇儿就放心了,不用怕伯父被一时的富贵迷了眼,连我们都带累得不得安生,这就家去了!”

        这话已经很难听了,简直带上了教训的口吻,不过,也变相地说明,族长的判断是正确的,郑家一定对唐郑氏有郑重交待,不然,唐郑氏断然不敢如此的。

        族长看着唐郑氏远去的背影喟然长叹,不知唐家何时才能翻身啊,省得他这个族长总要受这些窝囊气。

        可一旦有小辈带领唐家重新走向了辉煌,那么,他这个族长之位还能坐得稳吗?想到这里,族长的脸上又恢复了平静,而且这种平静中带着难言的冷漠。

        唐郑氏到家时,全家人都在等着她吃晚饭,唐郑氏嫁给唐宁远后,共生了三个孩子,老大是儿子,名叫唐文举,比唐文清大两岁今年十九,老二和老三都是女孩子,一个十四叫唐婉,一个十岁叫唐敏。

        饭桌上一家五口照例默不作声,直到饭罢,唐宁远回了他住的书房,三个孩子才凑到了唐郑氏的面前。

        “娘啊,今日的事,如何?”唐文举问,“那唐公子到底是不是当年那个贱人生的儿子?”这是多么奇怪的事啊,身为儿子,这等事他不去问唐宁远那个做父亲的,却偏偏问唐郑氏这个当娘的。

        “闭嘴!”唐郑氏用帕子轻轻打在唐文举的手背上,“有些话可不敢乱讲,是要杀头的!”

        唐文举不屑地撇了撇嘴角,“这不是在家里嘛,再说,不就认个亲,哪有那么可怕?”

        “话可不能这么说,那唐文清这次实在是太托大了,眼看着就大祸临头了……”唐郑氏将郑玉教的话说了出来。

        唐文举听得不耐烦,“那就是不认喽?原指望能弄些银子花用呢!”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其实在这方面,唐郑氏比谁都失望,也曾反复地问过郑玉这个问题,要不然郑玉也不能那么吓唬她,眼看着长子、长女,都到婚嫁的年龄了,可无论聘礼还是嫁妆都没着落,平常这日子更是过得要多紧巴有多紧巴,不仅家里没有车马,出门雇个轿子都得掂量再掂量的。

        “主要还得看王上的意思,”唐郑氏安慰地拍了拍儿子的膝头,“王上要是让咱们认,咱们就得认,王上要是不想让咱们认,打死咱也不敢认,不是吗?不过,只要认下他,你们放心,娘管保叫他一个钱都跑不了!”不禁又带上了几分憧憬。

        这种安慰,说了等于没说,唐文举兄妹三人悻悻地去了。

        唐郑氏虽然早早地上了床,可翻来覆去地怎么都睡不着,满心都是金碧辉煌的蓬莱阁号和连进都没机会进去过的睿亲王府,恨不得立刻据为己有才好,最后决定,明天再去找郑玉问问主意,这才好歹地睡了过去。

        唐文清用这种可谓四两拨千斤的方式,告知了卫王他的籍贯,也搅动得整个唐家上上下下都知道了他的归来,只是,在所有唐家人的心中,对唐文清,又有几许亲情呢?

        同样的夕阳下,夜问心独自一人坐在桌前,看着下人摆膳,忽然起身,轻掠到二楼唐文清的内室门前。

        门,无声自开,夜问心走到了唐文清床前。

        唐文清还穿着中午用膳时的衣裳,和衣躺在床上,薄衾叠在一旁,连动都没动过,他墨发倾覆,双眼紧闭,眉头深皱,一副正身处噩梦中的模样,可通过他的呼吸之声,夜问心知道,他并没睡着。

        “明知到了用膳的时辰还不肯起身,他这是在对我发脾气吗?就因为在午膳时,我告诉他曾有心悦之人?!”夜问心心想,“可是,就算他不问,我就永远都不对他说吗?我岂能瞒他?又因何瞒他?!以他的心智,怎么能连如此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夜问心的脸上已带上了薄怒。

        “只是,他不该心生不悦吗?我不知他对我的心意吗?”夜问心想到这里,鬼使神差般地伸出手去,她的本意是想抚平唐文清眉间的褶皱,可又觉不妥,手在空中微不可查地顿了顿后,忽然转向了唐文清藏在发间的莹白的耳垂。

        夜问心应狠狠地捏下去的,以此做为惩罚,让唐文清以后不可再如此小性,但终是不舍,只是用食指和拇指在那肉肉的耳珠上搓了搓,极轻。

        这似有若无的触感让唐文清眼皮一颤,像是马上就要睁开了,可于此同时,一层红晕瞬间便覆盖了他的整张脸,那还被夜问心捏在指间的耳垂更是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一般。

        这种发乎内心的生理反应,汹涌澎湃得令人淬不及防,快得让人不知该如何是好,唐文清本能地轻翻、侧身,蜷起双腿挡住恼人的羞处,唇间不可遏止地发出了一声轻吟,“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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