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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节 女尊国度


见夜问心推门而入,唐文清想也不想就再次闭上了眼睛。

        “事到如今,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唐文清耳边响起夜问心的声音,夜问心已经知道他了醒了。

        唐文清心中百转千回,偏生脑子里轰然作响,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

        “唉——”夜问心悠悠地长叹了一声,“说来也怪我,若是早些和你说清楚,你也不至如此。”

        唐文清终于睁开了双眼,发现夜问心正站在他的床边,手里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粥,脸上不辨喜怒。

        唐文清并未起身,只是一把揽住了夜问心的腰,“心儿……我又累又怕……”若说这世间还有什么是唐文清感到无法面对的,那么非夜问心的心意莫属,他可敌得过所有人,却无法打败夜问心,这并不是没信心,而是舍不得!

        夜问心任由他抱着,等了一会儿,才缓缓坐下,亲手拿起调羹来喂唐文清。

        唐文清先是意外,而后,心慢慢地静了下来。

        一碗粥很快喝尽,唐文清站了起来,“我先去洗漱更衣。”

        夜问心欣慰地点了点头。

        从净房中出来时,唐文清发现,夜问心已除了裙衫,只着中衣躺在他的床上,便问,“可要让他们预备酒菜?”

        夜问心摆摆手,“你多日未进饮食,还是算了吧。”

        唐文清心内一暖,出去吩咐下人预备了茶点并两坛竹叶青,将东西放在床头后,唐文清说,“我只喝茶。”

        夜问心摸过酒坛,先喝了一口,这才缓缓开口,“我并非你猜测的那样,有什么师傅传功与我,而是在死的那一刻,忽然间就到了夜五丫的身体里,如果非得用什么词汇来形容的话,我觉得那该叫‘借尸还魂’。”

        唐文清惊讶地张大嘴巴,什么都说不来了。

        “刚来的那些日子,我常常会背着人观察自己在阳光下有没有影子,心想自己现在的这副样子,到底应该算人还是算鬼。”夜问心声音低沉。

        屋子里并没掌灯,但月光穿过打开的窗户照进来,让唐文清能清晰地看到夜问心脸上的迷茫。

        唐文清非常难过,在这时他的心里满是对夜问心的怜惜,他无法想像,那样孤独的日子,夜问心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夜问心笑了一下儿,“这也就罢了……”

        唐文清静听,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加匪夷所思的事。

        “我原本生活在一个女尊的世界里,”夜问心微顿,转头问唐文清,“你可知什么是女尊?”

        唐文清想了想,“女子的地位尊崇,可当王上,可出朝为官……”说了两句后,便说不下去了,他实在无法想像更多。

        夜问心见唐文清不说了,便慢悠悠地接口,“男人生孩子,公鸡下蛋……”

        “不可能!”唐文清直接跳了起来,差点儿没撞翻床头上的托盘。

        “是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地方,”夜问心对唐文清的反应很平淡,“当我一点点发现身处的这个世间有何不同之处时,有种要发疯的感觉,好在,并不是一下子发现的,而是经过了些时日慢慢地发现的。”

        唐文清问,“那你们那里的人相貌和衣着与我们一样吗?身材呢?”

        夜问心点头,“完全一样,连语言文字都无甚分别,以至于我看过了一些书后,才慢慢知道某些差别。”

        唐文清赤着脚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怎么都无法消化这种事,倘若换个人对他这么说,他一定会嗤之以鼻,但这是夜问心啊,从来不开玩笑,永远不屑于说谎的夜问心啊!

        夜问心静静地品着酒,似在回忆刚刚来时的那种种感受。

        见唐文清慢慢地平静下来,夜问心接着说,“所以我刚一到这里就打算回去,开始时只想回去看看,后来觉得我实在无法适应这样的世间。”

        唐文清微微一颤,从震惊中回过神儿来,他想起夜问心当年的种种举止,他那时总认为夜问心是年龄小思虑不周,现在想来原来夜问心是根本无心留下,亏他还觉得夜问心一直在他身边,其实,夜问心从来就不属于他,不属于这个世间啊!

        唐文清努力地克制着自己,重新在床上坐了下来,摆出了聆听的样子,无论如何,他最想的还是怎么能留下夜问心,他曾经成功过,不是吗?所以,这一次,他一定能再次找到机会。

        “不仅如此,在我们那里,通常每五个新生的婴儿中,才会有一个是女的。”夜问心说。

        因为刚才接受的惊讶太多了,唐文清并没对夜问心的这句话,起太大的反应。

        而夜问心还在描述,以便让唐文清更好地理解她从前所处的世界,“在我们那里,后宅倾轧更加厉害,但从来没人会对孕夫动手,因为不知男女得不偿失,所以最容易被杀的是女婴,而因为女婴稀少,所以在女孩子身上嫡庶之分并不明显,”见唐文清一时反应不过来,夜问心耐心地解释,“你想想,假如一个女子只有一个女儿,或者没有女儿,那么她的家业……”

        唐文清恍然大悟,“怪不得你恨不得将安然藏起来。”

        夜问心点头,“在我们那里,这是习俗,即便这样,女孩子的夭折率还是要比男孩儿高很多,以至于成年女子更少,为了繁衍后代,很多国家都规定,一名女子至少要娶五名夫侍,结果后宅争抢更加激烈。”夜问心长叹一声,“女尊啊女尊,在女子地位尊崇的背后,是每个女子都会有的在挣扎中求生的经历,和更大的压力。”看了一眼唐文清后问,“是不是很疯狂?”

        唐文清咽下口中的茶,皱着眉问,“这样下去,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因此而男女比例失调而子嗣断绝啊?”

        夜问心果断摇头,“不会,成年男子的死亡率很高,并且男子的寿命普遍很低,”她一条条地解释下去,“在我们那里,因男子体健,所有最苦最累的活儿,都是由男子来做的,种田、下海捕鱼、上山采石挖矿、九成以上的兵卒亦是男子,在贫寒之家中,他们吃不饱、穿不暖、病了也没人愿意花银钱为他们医治,只生产这一关就让数不清的男子为此送了命,还有些没出息的女子,根本就忘了身为女子该肩负的责任和所拥有的尊严,干脆多娶上几个夫侍,完全靠夫侍供养,等他们年老体衰了,就直接休弃,再娶年轻的回来。”

        唐文清一把抓住了夜问心,“心儿……”他想劝夜问心留下,可是他再想想,即便是在现在的世界中,夜问心都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生活得如此如鱼得水,不知被多人觊觎,在那样的女尊国度中,她的地位又该高什么程度?!他又有何理由劝夜问心留下。

        夜问心知道唐文清在想什么,她翻抓了唐文清的手,安慰地拍了拍,“我若想走,自不会留到今日。”

        唐文清愣了,是啊,现在的夜问心有蓬莱阁号,有大笔的财富和足够的人手,就算是她不知回家的方向,她亦可多花上些时间,不断地出海直到找到回家的路为止,而且,整块大陆的地图,夜问心现在已全都拥有了,夜问心未必就没从中发现回乡之路的线索。

        唐文清满面狂喜地看着夜问心。

        夜问心却从唐文清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方回佑都时,我并没见过蓬莱阁号,不知它能做什么……”

        唐文清脸上的喜色慢慢消退。

        “当我真正地乘上这条船时,我也曾问过自己,要不要回去?”夜问心转头看向唐文清,“那时我才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已割舍不下你们了。”

        唐文清的眼睛湿润了,因为感动。

        “我不是个纠结之人,既然决定不回去了,就不会改变,所以到了卫都后,我才肯承诺今生必不负你。”夜问心的声音不大,却一如既往地掷地有声。

        唐文清哽噎难言,他竟然不知,夜问心在不声不响中,居然为了他付出了这么多。

        夜问心又喝一口酒,“其实也动摇过的,当我月信来的时候……”夜问心脸上现出了哀戚,“纵然是知道又怎么样,我实在过不了自己的这一关,想着有那么一日自己像男子样地挺着个大肚子,就觉得自己简直变成了妖怪!我可以没有武功,可我受不了这样的自己,我感到生不如死。”夜问心轻声问,“文清,你懂得吗?”

        唐文清无法想像,假如自己有一天变成女子的模样,每月来月信,要嫁人要怀孕生子,自己又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况且,是骄傲如斯的夜问心啊!那简直就是种难以形容的折磨。

        唐文清的泪水一颗颗地掉了下来,“心儿,若不然……你就回去吧!”他说得字字艰辛,心里像被火烧得般难受,可他不得不说出这样的话,他实在不忍夜问心经受这样的痛苦。

        “我不能!”夜问心断然否定了唐文清的话,“我躲在卫王的冷宫中强行撕裂经脉运功,心想,就算死了,也好过这样苟且地活着,结果痛得晕迷了过去,被偷懒的内侍当做尸体抛进了荒井中……”那样的九死一生和痛楚折磨,到了夜问心的口中就只是如此简单的一句解释。

        “心儿啊——”唐文清痛不欲生,恨不得亲手将自己撕裂才好,他不知该如何来形容夜问心这样的女子,只觉得无论怎样对她好都不过份。

        唐文清第一次发现,他错了,他不该犯了和穆子楚同样错误,他的贪婪给夜问心带来了太多的伤害,他如此自私,残忍地只想留下夜问心!

        只是一瞬,唐文清就立刻决定,他要放夜问心走!

        见唐文清要起身,夜问心伸手按住了他,接着说了下去,“我醒来后,已不知过了几日,只是发现我的武功又恢复了,不仅如此,多年来没有寸进的武功,还有所进境。”自从回到佑都后,夜问心的武功就再无进境,只相当于她前世的五成左右。

        “我坐在卫宫中最高的那座大殿的屋顶上,看着那一盏盏指路的灯,就像对我的一声声召唤,我能想像得到,假如我就这么走了或是死了,爹娘会是什么样子,你又会如何,兄长和嫂嫂们该是怎样的伤心……”夜问心静静地说着,眼中也不禁湿润了,“我的心很痛,我发现我错了,不管夜家现在和将来有了怎样的繁华,我都不能离开了!”

        夜问心松开了按住唐文清的手,“所以我便回来了,而且,也不打算再离开了!”

        唐文清涩涩地问道,“那你,在原来的国度中……就没有什么牵挂的人吗?”

        夜问心沉默了一会儿,又喝了两口酒,并没直接回答唐文清的问题,而是转言道,“我的本名,叫做‘仰止乾’。”

        唐文清不由吸了一口气,“高山仰止,朗朗的乾坤,真是令人肃然起敬的姓氏,无比霸气的名字啊!”

        “嗯,”夜问心淡淡点头,“史书中记载,我并不是仰止氏中唯一一个称霸四方的帝王,只不过先祖是一统五国,而我是七国罢了,而且因自我曾祖母起,我国国力便开始削弱,到了我母皇时,随时都面临灭国的危机,所以邻国的面积都很大,我统一七国后的国土面积便达到了我那位先祖的五倍左右。”

        唐文清听得热血澎湃,那该是多么大的一片锦绣江山啊!

        “我死的时候,母皇已在二十年前病故,兄弟都已出嫁,两位皇姐在我甫一继位时,就被我抄了满门,父君倒是身体康健,表面上他统霸着后宫,实际上经过我的打压,不过是颐养天年罢了,而我对他一向没有太多感情,实在是说不上‘牵挂’二字。”夜问心说。

        唐文清点点头,关于仰止乾和她父君之间的恩怨,夜问心已经告诉过他了,所以对夜问心现在这么说,唐文清表示深深的理解。

        “我唯一的孩子,我的女儿,已经二十三岁了,被立为太女也有二十余载,她的膝下有二女九男,我的子嗣繁衍一点都不成问题,此外,经过我多年的治理,我还给她留下了一个繁荣昌盛的国家和很多有用之人……”夜问心顿了顿,“我不知你听说过一句话没有,‘帝王和成年女儿是天生的仇敌’,若女儿多一点还好办,可以用帝王心术让她们相互牵制,可若是只有一个……”夜问心苦笑着摇头,“我回去干什么呢?引发内乱,和我自己的亲生女儿抢那帝王之位吗?我顶着这样一副年龄幼小的身子回去,我那女儿,恐怕终其一生都坐不上皇位了吧!”

        唐文清依旧点头,只不过目光深沉,他注意到,仰止乾的女儿才二十三岁,就有了十一个孩子,不过想想女尊国的国情和风俗习惯,一个太女拥有的夫侍数量恐怕会达到几十甚至上百,那么有十几个孩子,也就不奇怪了。

        奇怪的是仰止乾。

        通过夜问心的介绍,唐文清猜测,仰止乾在离世时,年龄大约在四十岁左右,而身为帝王的仰止乾,后宫男子的数量比起太女来,只会多不会少,那仰止乾为何终其一生只有一个孩子呢?

        唐文清无意地扫了夜问心一眼,仰止乾那么高的武功,自然不会身体不好,那么,还可能是什么原因呢?一个模模糊糊且让人难以置信的答案,在唐文清的心头萦绕着。

        还有,仰止乾离世时的年龄比夜大牛还小,这根本就不正常,又是什么让武功高绝的仰止乾英年早逝的呢?

        “所以啊,我是不会回去的。”夜问心发出一声长叹,打算结束这次谈话。

        换做以往,夜问心如果不说,唐文清一定不会再问,然而夜问心醉后的呓语,林歌的出现,已给唐文清太多的冲击,就算是他得到了夜问心的保证,也相信夜问心的承诺,可有些事,他还是想一探究竟,他不愿让夜问心一个人背负一切,更怕有朝一日发生意料之外的结果,让他悔痛难当!

        “心儿,林歌可是你故国之人?”唐文清问出了今晚的第一个问题。

        夜问心沉吟了一下,有那么一刻,夜问心心中浮现出了些许悔意,她或许不该教得唐文清如此计谋无双,又或者,她不该对唐文清产生超出主子和下属的感情,只是,有些事既然已经发生,她还不至于没有勇气去面对。

        “他唱的是我故国的曲子。”夜问心的回答很简短,不尽不实得很明显。

        唐文清再问,“心儿觉得林歌此人如何?”

        “相貌可称绝色,只是身上匠气过重,气质实在算不得好,才艺尚可。”夜问心的评价不带丝毫感情。

        唐文清哑然,好吧,他承认,说到他和穆子楚的容貌时,夜问心说的是“不错”,给林歌“绝色”的评价也算得上客观公正了,可是,为何夜问心是这种态度,难道林歌不是夜问心的“故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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