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 66 章
闹了个大乌龙后, 柏常本以为那个小魔头要老实了,怎知次日又见她是被憨妹夫从客栈一路抱着上马车的,仍是脚不沾地, 还像个鹌鹑似的窝着连脸都看不到。
“这又是闹哪样?”
鲁平已经练就成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定,“没什么, 鸢鸢脸皮薄,觉得昨晚给大家添了这么多麻烦,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真的是让人叹为观止!
得有多厚的脸皮, 才能把这样作天作地的小作精说成是脸皮薄啊!
“所以?”柏常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看着,拉长了尾音。
这疑问后面的未尽之意,让鸢鸢噌地炸了毛,“所以我从今天起都不想见人了, 你满意了吧!”
吼完,她又立即哭唧唧地拉着鲁平撒娇:“大憨, 你得陪我一起坐马车,免得他们都在笑话我……”
这神逻辑, 也是无敌了!
阿媮看得直乐,她算是明白,鸢鸢的作, 其实也是爱意的表达, 平哥哥乐在其中的纵容,就是对这份爱意的回应, 看来她先前的担心,有点多余了。
两个人在一起, 门当户对当然很重要, 但若是两情相悦,又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呢?
已近腊月, 趁着还没下雪,快马加鞭地赶路要紧,没再特地找驿馆投宿,当晚便在野外扎营,侍卫们烧了几堆篝火,挤在简易的营帐休整。
两辆马车停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车厢里都是铺了柔软绒毯的,鸢鸢却还是嚷嚷着枕头不舒服,把她的大憨拉进去了。
阿媮把暖和的锦被扯到了下巴,偶尔一阵呼呼的山风吹来,鼻尖都能感觉到那种刺骨的冷。
她想了想,还是对守在外面的男人说:“爷,我不睡了,你上来跟我一起说说话吧。”
“是不是太冷睡不着?”柏常本准备在马车旁边就着火堆过夜的,毕竟是在野外,怕有兽类来袭,而且,他觉得自己的小姑娘是真的脸皮薄。
“嗯。”她乖顺地往他怀里缩了缩。
两人相拥而坐,在这样的寒冬野外,温暖得仿佛能让心底开出花来。
“媮儿,年后就是春闱,若是顺利,还得参加殿试,也不知要留京多久,另外置宅太麻烦,我暂且在你的县主府借住可以不?”
这话客气得令人疑惑,那本来就是他立功挣来的,“当然可以啊,有现成能住的地方为什么还要另外破费?”
阿媮不解地回头看他,就见谢爷皱着眉头一脸纠结地说:
“可是,我这样没名没份地住在县主府好像不太合规矩,旁人肯定得笑话我是县主殿下养的粉郎。”
这个夜夜抱着她亲的男人,竟跟她说起规矩来!
阿媮噗嗤就笑了,揶揄道:“那柏常哥哥准备另租屋舍?”
这声柏常哥哥叫得真不是时候!
“哪能!”
柏常断然摇头,索性把她抱在膝上坐着,两人面对面地说话:
“媮儿,我原本是打算,待春闱放榜后再向你提亲的,这样你有面子些。但这两天思来想去的,觉着你我都没有个像样的长辈主持,怎么办都不够庄重,太委屈你了。要不这样,进京后,我请太子爷给我们赐婚好不好?”
他满眼渴求地看着她。
其实这一路上,他的心思已经很明显了,阿媮不是半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只是还没想到该怎样回答,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这个男人上辈子一脚踹死了她,重生一世,怎就变得对她情有独钟似的,把她从卑微得无所归依的奴婢,宠成千金小姐般的管事姑娘、费尽周折地给她挣来县主的尊荣身份,如今还要这么隆重地娶她。
先别说他解元郎的身份,就凭他立功的本事,能跟太子爷随意讨赏的交情,以后也是前程无量的。
位尊人贵时,他会不会为当初冲动地求娶一个原是奴籍的发妻而后悔呢?
阿媮踌蹴片刻,折衷答道:“先不用这么急,那些虚礼不要紧的,爷,我们再定个三年之约如何?若是到时你还有此意……”
一听到这个不用急,柏常就已经是气急败坏,“乖宝,我都恨不得今天就成亲了,你居然还要我等三年,也不怕把你的夫君憋废!”
他本就体质特殊,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每每亲吻拥抱,那猛龙都要仰天长啸的,此刻亦是如此。
阿媮当然也感觉得到,只是这成亲的理由,让她垂下了眼睑,“若是为了这个,不一定要成亲,我愿意先……”
那淡淡的失落令柏常脑门瞬间清醒,连忙否认:“不是!!”
他想说成亲又不是为了这个,但想到自己刚刚那番‘气急败坏’的话,就舌头打结,“媮儿你怎么能这样想我……”
看他着急憋屈的样子,阿媮很是善解人意地主动偎到他怀里,用他曾经说过的话笑道:
“我知道,爷又不是娶不上媳妇的穷酸小子,肯定是因为真心喜欢媮儿,才会待媮儿这样好。是我愿意这样先处着,若是三年后你仍然想娶我,到时再说也不迟呀?”
这些天,她对他的亲热都是有求必应,不但乖顺地任他亲吻,动情时,也会给他羞涩的回应。
柏常深恼自己先前被她乖顺的甜蜜冲昏了头,以为两人已经是情投意合,心有灵犀了,现在不得不把怀里的小姑娘扳正了身子认真问:
“媮儿,你说实话,还担心什么?为什么不愿意现在跟我成亲?”
因为十五的月亮太圆了。
“我是觉着,凭爷的学识本领,婚姻之事可以先缓几年,看看以后的际遇再说。”
听到这里,柏常已是明白了七八分,“县主殿下的意思是,你要骑驴找马,若是到了京城有那王侯贵公子求娶,就看不上谢谋这穷白书生了。”
“你胡说,我哪有这样!”
看她生气,柏常就笑了,握住她的小粉拳问:
“被人冤枉不好受是不是?那媮儿为何还要平白无故的就觉得爷以后会变心呢?若按你这想法,那也别三年了,干脆等到我熬成个八十老翁的时候再嫁吧,免得我七十九岁那年再变心。”
“……对不起。”阿媮被他埋汰得羞愧无言,是啊,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柏常心疼地把这个有着颗七窍玲珑心的小姑娘搂在怀里,“乖宝,我向你保证,有了你,我此生都不会再有旁人。这个念头,很早之前就有了,比我自己意识到的还要早,自把你从李家带出来,我就压根没想过让你去当姑子……”
那些小心机,小欺骗,此刻细细说来,全是衷肠爱意,“无论是当初要纳你为妾,还是后来想娶你为妻,我的心都是一样的,就是想跟你同桌用膳,共枕而眠,想跟你一起生活,白头到老。
我想请太子爷赐婚,不单是因为他的身份特殊,还因为他说‘有太子妃一个就够了,谁也别想往东宫塞人’。日后无论我身居何位,媮儿,我发誓……”
“别,我信你!”
阿媮捂着他的嘴阻止了,她想到自己在重生那晚发过的一个毒誓:
“奴婢阿媮,现向天地神明发誓,从此绝不会再对三爷有任何非分之想、更不会做出任何越矩的行为,若有违此诺,立即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永世不能超生!”
如今,她动心的对象是谢爷而不是三爷,应该不算违诺吧?
.
一行人抵京的时候,正逢初雪,如漫天柳絮般飘扬而下,给那些本应华丽堂皇的琼台楼阁披上了一件温柔低调的银素外衣。
阿媮时不时撩起车帘看外面的风景,不愧是京城,宽闯的街道上,时不时可见丝绸装裹的豪华马车或镶金嵌玉的软轿,吆喝着让路的侍卫威风八面。
“别看了,这风吹着怪冷的,小心冻着。”谢爷牵马走到她的车厢旁边说话,“陌生的仆人怕你用不习惯,卫青和篷云他们已经早两天到了,府里应该大体已收拾妥当,待会我得先进宫交差,你回去自己看着安排就好。”
高大俊美的男人,隔着车帘对她殷殷嘱咐,在这陌生的地方,阿媮莫名心安,“嗯,你去忙吧,正事要紧。”
此时才是正午刚过,本来想问他晚上要不要回来用膳的,但想到四周都有侍卫在,不宜多谈,便算了。
没想到隔了一会,又听他说:“太子爷应该会留我议事,我会把大哥安顿好的,回来都不知是什么时辰了,你自己用了晚膳早点歇息,不用等我。”
自那晚交心后,他就变得话多,阿媮不由莞尔,应道:“嗯,知道啦。”
可明明只是分开半天的事,外面的男人愣是要腻歪成要出远门似的没完没了,“前面就是县主府,我看篷云那丫头已在那等着,人多眼杂的,我就不抱你下来了啊,免得忍不住又要亲你。”
“……!”
阿媮彻底不想回他了。
在王公候爵遍地的京城,区区县主,真不算什么,但由工部亲自张罗县主府的,靖嘉县主却是唯独一份。
不过虽是额外的殊荣,规制上并不算出格,县主府在景文街,这原是外放文官的旧宅,只是工部重新着人修膳布置过了,看着很是温馨雅致,但并不奢靡。
“姑娘,你可算回来了,以后出门,奴婢一定寸步不离地跟着……”篷云见到她,哭得唏哩哗啦的。
李婶则笑盈盈地福身:“姑娘一路舟车劳顿的辛苦了,先净手更衣吧,奴家做了好些清汤开胃菜,这就去摆膳!”
“姑娘,这手炉您拿着。”
……
谢府的一应仆人全在,宅院虽然是陌生的,但处处都有她熟悉的影子,特别是正院的书房,完全就是按她的议事厅格局布置的,上面摆着她未看完的帐本,还有她用惯的笔筒、巴掌大的黑珠小算盘……
这不像是暂住,倒像是搬了个家!
用过晚膳后,阿媮便靠在软榻上看书,虽然眼皮子早就在打架了,但心里等的人没回来,便又强撑着翻了几页。
只是也不知怎的,她竟像看影子戏般,看到了前世在清心堂给三爷下药的那晚,‘她’紧张地候在门外,想着待会该如何成功献身。
奇怪的是,这次从寝室出来的男人,不再是那个双目腥红的夺命阎王‘三爷’,而是笑面春风温情款款的谢爷,他搂住她缠绵宠溺地亲吻,一声声地低唤着她的昵称:“媮儿,媮儿……”
灼热的气息,太真实了。
她猛地睁眼,就看到那张再熟悉不过脸,原来做了个梦!
“还要?”谢爷轻啄着她的唇笑意难掩,“现在都是县主了,怎么做梦还称奴婢的,该罚!”
所谓的‘罚’就是一通绵长的细吻,因为她刚才在梦呓:‘爷,让奴婢服侍您。’
这真是个天大的误会!
阿媮窘极了,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我不是……”
看小姑娘羞得满脸红霞,想到她刚才的梦话和动情的回应,电光石火间,柏常福至心灵,爱溺地把她抱起来搂在怀里极尽温柔地亲吻,“傻瓜,男女欢爱是人之常情,不用害羞,我比你更想……”
阿媮被亲得酥软如醉,觉得小命都要交待在这该死的温柔里了,却见他拿出一对鸳鸯玉佩来,
“媮儿乖,再忍忍好不好?太子爷给我们赐婚了,这是太子妃给我们的定亲信物,钦天监选了三个吉日,最近的一个是正月十八,聘礼我其实早准备好了。媮儿,以后你就是我媳妇了,夫妻一体,可能我的身世,会给你带来些额外的琐事和麻烦,到时你会不会怪我啊?”
任谁都不会想到这样的甜言蜜语里会深藏着套路的,想到他悲惨的身世,阿媮只顾得上回答他最后一个问题:“当然不会!”
十六岁的小姑娘已是含苞待放,她水润的杏眸和粉若桃花的香腮还余留着刚从云端飘过的春色。
这么招人疼的娇妻,真的是怎么宠都不为过!
柏常深知那种悬浮于半空不上不下、犹如上岸之鱼对水流求而不得的难言折磨,他弯腰把小姑娘抱起往床榻走去,柔肠百转地低声轻哄:
“媮儿,是我想早日成亲,可以名正言顺地抱你亲你,跟你成双入对,今晚由夫君服侍你安歇好不好?”
……
直到沉沉睡去,阿媮也想不明白,这男人怎么会凭着她的一句梦话,就认为她需要这样羞人的‘服侍’才能安歇的。
望梅并不止渴,给熟睡的人儿掖好被角,柏常去院外练了一整夜的剑。知子莫若父,这话一点也不假,白天他那个疯魔爹就说了,
“看你怕是也准备守着一个女人过了,那就择个最近的吉日成婚吧,别憋出啥毛病来。”
如果只此一句,拳拳爱子之心颇是感人,偏他又要接着说:“也好早日让儿媳妇进宫孝顺你娘。”
谁的媳妇谁疼去!
娘亲还年轻,日后再慢慢孝顺也不迟。
柏常并不打算早早把他的小姑娘困在深宫里,决定还是去南夷任知府,既历练自己,也可以让媳妇儿过几年‘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自在日子。
无论什么身份,都得自己有实在本事才行,他的小姑娘虽然现在还稚嫩,但那样聪明剔透的人儿,假以时日,自有她母仪天下的气度!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就写到这里啦,感谢小可爱们的一路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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