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凶暴

穿越之初在鎏年村的各种，过去了好久。沈灵影象里的范从良和范氏，嘴脸都有些含混了。但不论怎说，人死万事皆空，范氏好歹是在这个期间迎接她的第一片面，过去的宿怨，有仇也早报了，她没再往内心去。

　　“哎，没想到清岗县一别，却成永别。范家嫂子是个命薄的，好不等闲盼到夫婿蟾宫折桂，叶落归根，竟是没享到半分福泽便去了。兰大人节哀！”

　　看着她撩开的眉，兰子安眸子一暗，“多谢娘娘！拙荆泉下有知，也会感怀娘娘恩德。”

　　呵呵干笑一声，沈灵感伤一阵，望远望那儿围拢的人，突地道：“兰大人是为了使节被杀一事来的？”

　　兰子安看她一眼，点点头，又道：“北狄使节之事是朝中大事，陛下托付给我，万万没料到竟出了这事。此次，我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如果是来日娘娘见到陛下，还请在陛下眼前替我美言几句？”

　　美言？沈灵暗“哧”一下，心理话儿：就凭他昔日待夏草的“情份”，她不戳他脊梁骨就算是穷力尽心了。

　　内心那般想，她脸上却笑得腻歪，“好说好说，好歹是老乡嘛，乡里乡亲的，相互帮衬是相配的。”不待兰子安再说话，她便有些不耐性了，笑着拱手，“兰大人您忙着，我先行回府了。”

　　兰子安眼光一闪，连忙拱手垂头。

　　“娘娘好走。”

　　重译楼里仍然热烈着，可沈灵没见到白风信，甚么心境都没有了，留下来也没多大的乐子。再说，使者被杀，与她更是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事儿，她没了拖延的年头。

　　出了重译楼，她上了等候的马车。

　　不得不说，在都门坐上锦衣卫大都督的车驾，很有一点横行强横的意义。魏峥这人道质诡谲，申明很差，一张笑容迎全国，却把能做的赖事都做绝了，倒也换得不少好处——好比街面上，看到锦衣卫大都督的车驾出来，前面很快就洁净了。远远的，人家瞧上一眼，能避就避，仿如果躲瘟神同样。

　　做暴徒，偶然真比做吉人活得爽快。

　　她笑眯眯的放下了帘子。

　　重译楼离魏国公府并不太远，都说富是一窝，穷也是一窝，丰饶的处所都在一个圈子里，马车走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便停在了魏国公府的门口。

　　沈灵由晴岚扶着下了马车，正筹办往府邸里走，没想到，冠军侯府的周顺会在门口等她。

　　“沈小姐回来了？”

　　见到沈灵回来，周顺原回搓动的双手停下来，焦灼的脸上有一抹难以言状的忧色。沈灵顿住脚步，摸了摸八子小胡子，不解地问，“小周顺，发生甚么事了？”

　　周顺焦灼道，“劳烦沈小姐，侯爷想请您去府里看一个急诊，侯府老汉人病重了——”

　　听说是陈二虎有请，又是病重，沈灵眉头蹙了一下，没有夷由，便筹办上冠军侯府的马车。可如风默了默，上前阻止了她，低声道，“沈小姐，还是属下送你过去吧。”

　　沈灵不解地看他一眼，“无谓了吧？你大夜晚的，你也该且归歇着了，侯爷不是有车么？”

　　如风是个死板的人，“大都督叮咛过。”

　　“那……费力你了，如风年老。”沈灵上车之前，回头看了一眼，突地一愣。只见燕六不知甚么时候跟上来的，正立在魏国公府的门楣下不动声色的看她。他像是有甚么话要说，可张了张嘴，待她停下来时，他面色灭灭，却连续没有启齿。

　　奇怪了。

　　顿这一瞬，大门开了。

　　夏常郁郁寡欢地迈过门槛出来了，瞥见她脸上一喜，“七妹，你回来了？”

　　“年老，有事找我？”

　　夏常没有回覆，而是问，“你还要走？”

　　沈灵看了周顺一眼，向他说了去为陈二虎老娘看病的事儿。夏常眼光沉了沉，看着锦衣卫的车驾，与甲逐一个样，表情怪怪的僵住，不太从容地笑道，“那成，你先去侯府吧，回头年老再与你说。为老汉人治病主要。”

　　沈灵不晓得这两片面搞甚么鬼，但既然他们如许说，那就不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她自是先去冠军侯府为紧急。

　　夜幕已深，薄雾冥冥里的冠军侯府邸里，还是灯火大亮。老汉人吴氏居住的院子里，丫环婆子们进进去去地繁忙着，走路当心翼翼，重要万分。

　　闺房。

　　老汉人吴氏在床上躺着，手握着胸口，痛得哎哟连天的叫唤，表情一片青白，说是胸口痛，肩背痛，手臂痛，肚腹痛，浑身高低都在痛，伯仲厥冷，还时时时地发干呕。

　　老娘病得如许锋利，奉养在边上的儿子儿媳们大气都不敢出。先前已经来回请了三个医生，大概都说脉返迟，气味不调，痰火上涌，郁郁于心，邪结在胸造成，当舒缓情致为要。开了方子吃下，老娘似是越病越锋利了，实在无法，陈二虎这才差人去请沈灵。

　　“都是你害的。”二虎家的嫂子曾氏坐在床沿上，一壁蹑手蹑脚地抚慰老汉人，一壁哭哭啼啼地破口大骂跪在床前垂目不语的白如娜。

　　“自都道咱老陈家祖坟上冒了青烟，娶回一个公主大朱紫，殊不知是招上这么一个惹事的大祸患，看把咱娘气成如许……要我说，咱祖祖辈辈都是分内人，庄稼人，就该找一个分内老实的媳妇儿，公主如许的大树，咱就不该攀附，折了富寿，菩萨都看不下去了……”

　　“你闭嘴！”瞄一眼陈二虎黑沉的表情，他年老陈大龙低斥一声，看曾氏凶暴的双眼横过了，声音又软了几分，“娘现在病在床上，哪一个内心头都不好受，你就不要再火上浇油了。嚷嚷，嚷嚷，你嚷嚷这些又有何用？平白让人看了笑话去。”

　　“笑话，俺有啥好笑话的？”曾氏不佩服，一双驴子似的眼，瞪着白如娜，委屈得眼泪一串一串，“俺哪有说错？娘是好好的，能吃能睡，如果非为了她，怎会气抱病成如许？呜，小叔不孝敬，连你也不孝吗？俺即是气……”

　　听他嫂子连续喧嚷着骂人，同样跪在地上的陈二虎默然的看了白如娜一眼，她却没有抬头，不知在想些甚么。他晓得他媳妇儿受委屈了，想要抚慰她几句，可老娘这般，他生怕再火上浇油，只好闷着头，与她一道跪着，两片面一起做默然的雕像。

　　曾氏哭诉着，越说越来劲，看着白如娜娇美的相貌，苗条白皙的脖子，眼光里满满的都是厌恶。

　　“弟妹，把娘气成这般，你倒是说句话啊，动听的话都不会说吗？你装啥哑巴啊？”

　　白如娜眼睫毛动了动，还是不吭声。

　　曾氏拳头打在棉花上，自说自话好久，终是急眼了，站起家就推了她一把，“我看你还装死。娘都如许了，你就没有一句软话？”

　　“嫂子！”先前只是打嘴杖，陈二虎一个大老爷们儿不想与她闹，惹得老太太心烦，现在见她当着面都敢对他媳妇儿着手，表情登时不好看了。

　　冷冷地呵斥了她，他疼惜地看了一眼牢牢咬住嘴唇的白如娜，声音消沉，却字字如刺，“嫂子，俺尊你敬你，可你如果再这般凌辱俺媳妇儿，就别怪俺不念情份了？”

　　“哟，瞧你这话说得。小叔，你娶了媳妇儿就忘了娘嫂子还没说你呢？你出门一去便是十余年，这些年来，爹娘有个头痛脑热的，你可曾管过半分？呵，俺与你哥两个尽心尽力的奉养爹娘，可爹娘内心，你才是命脉。他们念着你，想着你，盼着你，是，你现在青云直上了，你出息了，但小叔，做人不能忘本啦，你哥嫂何处对不住你了？哼，娶甚么样的媳妇儿，就做甚么样的人？不幸俺那梁大妹子死得早，如果她还在，怎肯让俺娘受这份气……呜……天啦……”

　　曾氏在青州老家的村子里，为人就凶暴得很，现在借着老太太抱病的由头更是得理不饶人，又骂又哭，又哭又嚎，双手连续的拍打着大腿，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陈二虎是个爷们儿，何尝与女人吵过嘴？临时面红耳赤，爆发不得。时人偏重孝道，长嫂奉养父母这些年，他作为小叔子实在不好与她表面，只好看了他哥一眼。

　　陈大龙被他眼光骇了一跳，终是怒了。

　　“陈曾氏，你他娘的再在这兴风作浪，就滚回青州老家种地去，老子要休妻！”

　　陈家素来有惧内的传统，从陈二虎他爹到他哥都是云云。他这年老平素很少骂他嫂子，这才养成了曾氏凶暴桀骛的性质，现在见他哥真愤怒了，还说得“休妻”如许严峻，曾氏一骇，反倒没了性格，委屈地咕哝。

　　“不说就不说。你们这般放纵小叔宠媳妇儿，以后有得你们受的，等着瞧吧……”

　　“都闭嘴，俺是要死了吗？你们这般吵，这般气我……气死我了……”老太太精疲力竭的吼了一声，扯着胸口，喘息呻吟不止，“哎哟喂……气死我了……一个二个的不放心……我还是死了好了……”

　　由始至终，白如娜只是静静地跪在那边，一声也不吭。本日之事，来得，但也在她的料想之中。打从她与陈二虎从辽东回来首先，侯府里的冲突便连续同化在通常琐事之中，日积月聚，老太太对她早有怨言，只是为了儿子和顾及她的身份连续未有爆发。

　　从辽东返京，她肚子连续没有信儿，老太太便已有不悦。但陈二虎二话不说，将这两年来侯府里“收入”的侍妾统统给打发了。为了这件事儿，老太太对她摔了好几天脸子，可她连续忍着，老太太也不好多说甚么。

　　本日这火，才算是彻底燃烧了。

　　晌午时，宫里来了人，除了报告白如娜天子已经敕封高句国文佳公主做侧夫人，钦天监选了日子就要入府的信息之外，那伶俐的小宦官为了讨她稀饭，还趁便提了一嘴，说早朝时，冠军侯在殿被骗众驳了天子的意义，请旨册立她为正妻，并因此自请五十军棍，通晓便要在奉天门外当众行杖刑。还说他为了不立高句公主为侧室，与天子两个闹得极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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