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这不是去得去不得的问题啊，宋竹青想，问题是我活这么多年也没去过啊。
刚上大学的时候，几个舍友想去长长见识，倒是邀请过她同去，可她那天偏偏有事，没去成，最后只从她们的只言片语里拼凑了个大概。
宋竹青摸着下巴，正努力从自己大脑里搜索那段贫瘠的记忆，陈彧先等得不耐烦了，催促：“你说话啊。”
“我……”宋竹青回过神来，神色为难，还是老老实实地坦白，“讲真，我没去过。”
“哦？”陈彧挑了挑眉。
“你这个表情什么意思。”宋竹青不满，“我就没去过，怎么了。”
“没怎么。”陈彧笑了一声，“我还当你什么地方都去过呢，说得头头是道的。”
“……行行行，是我孤陋寡闻，见识短浅，这样你满意了吧。”宋竹青站起来，说，“你要是觉得你能行就尽管去吧，我肯定不拦着。”
陈彧也跟着站了起来，他背着光，眼神晦暗不明：“你自然不会拦着，你原本不就想着尽快把我赶出去么？”
“你——”宋竹青的心思被他说穿，无法辩驳，哽了一下，“我收留你这么久，已经够意思了好吧，你又不是我什么人。”
“好。”陈彧冷笑着点头，“你说得对，我们确实毫无关系。你放心，该还你的钱我一分也不会少的。”
说完，他从宋竹青身边经过，大步走回房间，“咚”一声关上了门。
宋竹青肩膀抖了一下，转身望向他紧闭的房门，嘟囔：“什么嘛，这个人可真够莫名其妙的，谁招你惹你了。”
陈彧重重地倒在榻榻米上，把手枕在脑袋下，盯着天花板上的纹路发呆。
他其实不该发脾气的，可一见宋竹青那副恨不能马上把自己扫地出门的样子，他心里就很不舒服。
在北梁，他们明明相处了那么久，可他每次靠过去，宋青青还是会飞快地躲开，一脸防备地看着自己，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早就有喜欢的人，无论如何不会屈从于他，履行所谓的王妃义务，要杀要剐，都随他的便。
现在自己到了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她虽然收留了自己，却时时刻刻打着赶自己走的主意。
“本王就那么差么？”
陈彧叹了口气，又想到宋竹青说的那句话：“我本来就不是你的王妃，你喜欢的人也不是我，是那个宋青青，不是吗？”
“宋青青、宋竹青、宋青青……”陈彧一遍又一遍地喃喃念着这两个名字，心乱如麻。
一具身体，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
事情听起来匪夷所思，但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现在回想起来，也许他一开始就不该任性地请求皇帝赐婚，这样他就不会和宋青青有交集，之后的一切也都不会发生了。
宋青青原本是朝中一位小吏的独生女，容貌秀丽，为人温婉娴静，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生怕惊扰到谁一样。
陈彧就是在一次出城游玩时，恰好碰到了乘马车去寺庙祈福的宋青青。
那天城外人很多，乱哄哄一片，宋青青的马不知怎么的受了惊，前蹄高高扬起，高声嘶鸣，将赶车的马夫甩下车，宋青青也被甩出马车外。
陈彧恰好经过，飞身上前，将她从马蹄下救了出来，继而一见倾心。
后来，他得知宋青青早有意中人，却不甘心放弃，直接请皇兄赐婚，成全了这桩姻缘。
宋青青的父亲只是一介小吏，连个“不”字都没敢说，就把女儿嫁进了王府。
宋青青不能和所爱之人相守，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都被抽干了一般，迅速衰败下去。她身体原就不太好，嫁进王府后更加虚弱，像一缕薄薄的游魂。不论陈彧做什么，她都毫无反应，以沉默应对，也几乎不与府上其他人说话。
就在陈彧几乎要放她离开之时，她却意外落入花园的水塘之中，陷入昏迷。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宋青青已然变成了另一个人，她会笑，会闹，会和他斗嘴，也会在他发脾气时毫不客气地反击。
她不是宋青青，她是更加鲜活的一个人。
而自己的心也随之乱了。
或许他早就意识到这一点，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屋子里渐渐暗下来，门被轻轻地叩响，宋竹青小声叫他：“陈彧，我可以进去吗？”
陈彧翻了个身，没答话。
过了好一会儿，门外静悄悄的，毫无动静，仿佛宋竹青已经走开了。
陈彧有点待不住了，坐起身来又听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下床走到门边，猛地拉开了门。
宋竹青正靠着墙玩手机，闻声抬起头来，把手机塞进裤子口袋，笑盈盈地看着他：“还生气啊。”
陈彧望着她的笑脸，突然就什么火气都没了：“你靠在这里做什么？”
“准备三顾茅庐啊，看你什么时候能不生气。”宋竹青歪了歪头，“哎，你不要这么小气好不好，很不讨人喜欢哎。”
陈彧本能想反驳说自己并不小气，话到嘴边却不自觉转了个弯：“那怎样才能讨人喜欢。”
“嗯？”宋竹青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一下，“这个嘛，比如……你要为人和善，乐于助人，别整天给人甩脸色……之类的吧？”
“就这样？”
“这已经很难啦。”宋竹青说着，伸手去扯他的脸，“就比如你现在，不要皱着个眉，笑一下，嗯？”
“宋竹青！”陈彧有点恼怒地捉住她的手，“你在做什么！”
“现在不生气了吧。”宋竹青没有挣扎，眉眼含笑地看着他，“我们出去吃饭，去吃麻辣烫，好不好？”
她的手掌纤细温热，柔若无骨，陈彧突然意识到，这似乎还是他第一次这样握着她的手，而她没有奋力挣扎，也没有冷不丁朝他的小腿踢上一脚，逼他放手。
“喂，陈彧？”宋竹青见他突然怔怔地出了神，小心翼翼地叫了声，“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陈彧有点不自在地松开她的手，喉结滚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吃饭吧。”
“哦……”宋竹青揉了揉有点发红的手腕，“那你等我下，我去换件衣服。”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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