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教导
秦梧洲被关在距离楚清房屋很近的柴房里,楚清漫步而去,路上,他回忆起白日里,秦梧洲的表现。
原著中的秦梧洲是宫女意外怀孕,生下的孩子,母亲又难产而死,他自出生时便有了有克母克亲的名声。
之后无人愿意亲近秦梧洲,等到秦国大败,秦梧洲就像是个烫手山芋一般,被秦国迫不及待地扔了出来,此时十六岁的秦梧洲,文不会识文断字,武不会刀枪剑戟,与其说是皇子,不如说是个只有满身力气的莽夫。
也因此,在原著中,秦梧洲会被楚国四皇子折辱凌虐。
但出现在他面前的秦梧洲武艺高强,思维敏捷,满身戾气,显然不是原著中描述的那样,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柴房破旧的木门出现在楚清面前,他抬了抬手,对身后的侍卫道:“在门口守着。”
侍卫低头称是。
楚清打开了木门,门内柴堆整齐地堆放在一边,秦梧洲悠闲地躺在另一旁的茅草上,显然没有阶下囚的自觉。
房内仅有一把破旧的太师椅,楚清摸了摸椅子,没有太多的灰尘,就坐了下来。
楚清没有急着说话,一方面身体病弱,今日着实消耗过多,另一方面,他也想探探眼前这位反派的虚实。
室内陷入了寂静,只有楚清略显仓促的呼吸声。
“别假惺惺地装模作样,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了,”秦梧洲坐了起来,他的眉毛不似常人疏松柔和,边缘干净得像刀刃,眼眸深处透着狠劲儿与若有若无的杀意,“你若是配合我,我考虑留你个全尸,如何?”
秦梧洲能如此嚣张,并且毫不掩饰地向他施加气场上的压迫,说明他此刻正有恃无恐。
楚清回忆起穿书前,当年他刚成年,父亲意外离世,给他留下一家庞大冗沉的公司,无数贪婪的长辈们,还有数不清的私生子们。
他的那些长辈们算得上是阅历丰富,在金融界杀伐果断,但若论戾气与很劲儿,却远不及眼前的秦梧洲。
“哦,是吗?”楚清并不吃这一套,他无视了秦梧洲带来的压迫感,反问道,“秦国都城与楚国都城相距千里,你又是如何得知我是个什么样的人?难不成你有什么他人不曾经历过的奇遇不成?”
秦梧洲瞳孔微缩,在他的印象里,楚清是个只想着争取他父王宠爱的蠢货,为了能得到来自父亲的认可,他能毫无理由地将自己折腾个半死。
通过秦梧洲的微表情,楚清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接着,他直接换了个话题,问道:“何为盗窃?”
“拿而不语谓之贼,不告而取是为窃。”秦梧洲不明所以,理所当然答道。
“偷窃是对是错?”楚清接着追问。
“是错。”
“为什么?”
“窃取他人财物,是将他人财物以不合法的方式据为己有,这当然是错的了,而且违反了律法,还应当受罚。”秦梧洲理所当然答道。
“那若是有人将偷窃得来的物品布施给穷人呢?若是百姓饥苦,实无食粮,为了求生呢?若是父子间的玩笑呢?”楚清紧接着提问。
秦梧洲没有说话,并不是他不知道问题改如何回答,而是他恍然间意识到,楚清来这里,说了许多话,此刻才图穷匕见,竟然只是为了一只鸡?
“我会还给你的。”秦梧洲没有回答楚清的问题,他的声音没了先前的气势,显得有些可怜巴巴。
楚清没搞懂秦梧洲的脑回路,疑惑地问道:“什么?”
秦梧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楚清认真道:“那只鸡,我以后会还给你的,你放心,我没想偷你府里的东西。”
“……”
楚清觉得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他想,当秦梧洲的老师可能比他想的要困难得多,他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穿书前有那么多家长,会因为辅导孩子功课而奔溃了。
“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问题,你心中的答案是什么?”楚清定了定神追问道。
面对楚清的追问,秦梧洲回想起前一世跟随他行军打仗的军师,对方也时常询问他一些令人头脑发胀,莫名其妙的问题,秦梧洲的头开始疼了起来。
不得不说,如果楚清的目的是折磨他,那么他只能恭喜楚清,对方的目的达成了。
理所当然,秦梧洲用起了当年应付军师最得心应手的招数——装傻。
“……你刚才问的是什么?”
装傻充愣,顾左右而言他……秦梧洲应付老师的伎俩炉火纯青。
楚清沉默了。
良久,他对秦梧洲道:“偷窃是被写入律法中的罪行,但法理不外乎人情,自古皆是,意思是:法律是道德的底线,道德也即人情,法律的存在就是为了维护人情的存在。社会制约主要靠法制和道德,在法制还不完善的情况下,主要靠道德支持,然后法制再把公众道德转换为法律规范人们,故而在运用法律之时要考虑事件的来龙去脉,综合处理,不得只凭结果判断与定罪。”[1]
楚清说完,就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打开门时,他看向门外漆黑的夜空,说道:“鸡不用你还,把我刚才说的抄一百遍。”
破柴门被楚清关上了,秦梧洲清楚地听见门外传来闷闷的几声咳嗽,和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不知为何,秦梧洲心中竟然涌起一丝同情,但他很快对此做出了解释,或许是因为楚清在楚国的处境,与他在秦国的处境太像,是些许物伤其类的感慨吧。
秦梧洲的手中握着一根散落出来的木柴,他确实怀疑,眼前这个楚清会不会与他一样,有前一世的记忆,否则怎么会做出如此反常的举动,前一世的这个时候,他正呆在楚清府邸的暗房中受着鞭刑。
不管怎样,当以不变应万变,他到要看看,楚清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门外,侍卫将纸砚笔墨送了进来,顺便还给他搬了一个桌子。
“四皇子有令,写不完就没有水,也没有食物,屋外已经全部封死,希望您能好自为之。”侍卫说完就离开了,秦梧洲生生将手边的木柴捏得粉碎。
门外的侍卫胆战心惊地听着柴房内的动静,一声巨响之后,室内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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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清在回卧房的路上,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经历过商战,经历过经济大萧条,也经历过许多关乎生死存亡的危机,但却从没有经历过教书育人。
笨办法总归是有用的,现在秦梧洲就在他手上,任人鱼肉,他不信自己教不好这未来的暴君。
暂且处置完秦梧洲的事情,楚清前往厅房用膳。
楚清偏爱浓油赤酱,但原主因病,饮食口味极清淡,这顿饭菜吃得他食不下咽,草草了事后,楚清喊来了管事,此时已经戌时,府邸中的下人们基本都去歇息了。
“辛苦管事将名册与账本拿予我。”楚清说得直白,毫不遮掩。
前世楚清接手他父亲留下的公司时,面对内忧外患,仅仅耗时三个月,就将掌控权基本掌握至自己的手中,因此,面对眼前的局面,楚清并不意外,也豪不慌乱。
管事听了楚清的话,一边点头称是,一边慌忙向外走去,脸上是毫不遮掩的惊恐。
自己穿越后,做出的事情必定与原主不一样,但他毫不担忧会露什么破绽,对于仇恨自己的人而言,自己无论何种表现,都该死。
楚王,二皇子,太子……自然不会在意他们眼中,一个将死之人的异常。
穿越后,能够识破自己的,唯有真正关心原主的人,很遗憾,最爱原主的人早已逝去。
管事将账本与人员名册送到了楚清的桌前,楚清对管事道:“让其他人都先下去,你留着。”
“你们先下去吧。”管事一边吩咐,一边拿袖子擦着额角的汗水,不知为何,眼前的四皇子虽然寡言少语,却着实让人心慌。
纸张摩擦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管事心跳如鼓。
“彭坤。”楚清突然喊管事的大名。
管事觉得自己的腿有些抖。
“诶,主子,您说。”
“你全家都是我府上的家丁,偏偏在城西还养了个女儿,倒是好兴致。”
“二皇子殿下帮你养大的女儿,或许能嫁得更好?”
楚清不着痕迹地将账本合上,这本账本并不完整,但已经足够他得知一些真相了。
管事彭坤跪了下来,他的心不停向下沉落,惴惴不安的情绪被绝望取而代之,他知道这事情总有一天会败露,却没想到这么快。
“四皇子,我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在狡辩,我只求您放过我的家人,他们是无辜的。”彭坤给楚清磕了个头。
“只要你分得清,你一家老小,嫡子嫡女,和一个意外得来的私生女孰轻孰重,我不是不能帮你。”楚清看得出,眼前的彭管事确实做好了死的打算,于是他抛出了诱饵。
彭坤猛地抬头,他恍惚间,有些不敢置信,在他的印象里,四皇子向来阴郁,有时吹毛求疵,时常将自己郁郁不得志的苦闷发泄在下人身上,令人苦不堪言,原先他觉得自己犯的事一旦暴露,必死无疑。
但是现在他明白自己错了,或许楚国的四皇子,先前藏秀于内,示拙于外,只为明哲保身。
激动、懊悔、庆幸、轻松……无数情绪交织在一起,他对楚清再次磕头道:“但凭主子吩咐。”
楚清站了起来,他将彭坤从地上扶了起来,认真道:“你的女儿,我一定会将她救出来,送还到你的手上,现在我有事需要你帮我去办。”
彭管事从楚清手中接过了人员名册,再次恍恍惚惚地离开了。
楚清并没有和他多说什么,现在的四皇子府,隔墙有耳,因此他嘱咐管事,回屋后,打开名册中夹的纸,阅后即焚。
管事打开那张纸,纸上的题目赫然写着——“叫花鸡计划。”
楚清熄灭烛火时,也有些恍然,似乎有某种神秘的力量,让他的计划以鸡为切入点,究竟是为什么……他今天就是和那只鸡过不去了呢?
也不知道秦梧洲抄得怎么样了,楚清陷入沉睡的前一刻,莫名想起了这个偷了他叫花鸡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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