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赌局
楚清毫不在意被秦梧洲看出自己的高兴,他从来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自己会和一个古人,比数学。
为了以绝后患,楚清在两人比试前,对秦梧洲道:“在比试前,我觉得有些事情要先说清楚。”
秦梧洲缓缓抬眼,他不明白比算数有什么好笑的,不过从楚清的神态中,他这是势在必得?
“你想赌什么?”秦梧洲瞬间明白楚清话中的意思。
楚清对于秦梧洲的反应很满意,目前看来他是个聪明又基础扎实的学生,就是不太听话。
“如果你输了,接下来你得听我的,”楚清说到这,觉得自己的话语似乎很容易被曲解,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做个乖学生。”
秦梧洲心中冷笑,楚清的算盘倒是打得好,说得比唱的好听,名为学生,实则事无巨细,必须听从一个人的指令,完全剥夺自由。
楚清从来都没有变过,只不过这一世手段比上一世高明了许多,与其折磨他的身体,不如身心一起折磨。
“行啊,”秦梧洲的声音低沉,冰冷,“你若是输给我,就在我面前自刎吧。”
彭管事正端着茶水踏入柴房中,闻言,瞪大了双眼,呵斥道:“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秦国的弃子罢了,我们四皇子身体贵重,也是你能算计的?……”
彭管事的话没能说下去,就被秦梧洲的眼神骇得语塞了。
秦梧洲的嘴角勾起,却笑得相当难看,他看向彭管事时的眼神,带着斩杀过数万人的血腥气,好像下一秒他就要取了谁的人头,令人不由自主地感到恐惧。
彭管事虽然害怕,但他没有退缩,只是手中端着的茶水有少许被颠簸而出。
楚清站了起来,他慢悠悠地拿起了盘子上的茶盏,喝了一口,放回了托盘上,接着拍了拍彭管事的肩膀。
在楚清的安抚下,彭管事的手停下了颤抖,他心中暗自感叹,四皇子,真的不一样了,稳重沉着,气度斐然,换做先前的四皇子绝不会这么做。
楚清站在了彭管事身前,他似乎没有将对方的挑衅和气势上的压迫当回事,气度沉静一如往常。
“一言为定。”楚清淡然地对秦梧洲道。
秦梧洲略感意外,就他对楚清的了解,前一世的楚清自私阴暗,绝不会做出危及自己生命的承诺,重生一回就能让人的性格发生这么大的转变?
楚清与秦梧洲的面前都摆上了一张宣纸,纸上的题目出自《九章算术》,笔墨纸砚也已备足。
楚清并不打算一开始就图穷匕见,这场比试的目的并不是赢,而是赢得秦梧洲心服口服。
《九章算术》中的题目大多类似“今有蒲生一日,长三尺,菀生一日,长一尺。蒲生日自半。莞生日自倍。问几何日而长等?”[1]
类似初中的数学题,楚清计算时步骤工整,力求不出差错。
秦梧洲非常随性,心算后直接写答案,甚至不按照题目顺序。
一炷香后,两人核对答案,完全一致。
楚清笑了笑,眼中略有深意,他对秦梧洲道:“既然持平,不如我们出题考校对方,如果无法做出对方的题目,则算输,如何?”
“……”秦梧洲的直觉不断预警,前一世无数次面临生死险境,令他对于危机的察觉能力极强。
“你不说我就当你答应了。”
楚清拿出了一本先前准备好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和《小题狂练》合集丢给了秦梧洲,当然里面的题目进行过古文化翻译,保证秦梧洲每个字都看得懂。
“如果你现在全部都能答对,”楚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秦梧洲的身前,他一手撑着秦梧洲身前的桌面,一边俯身逼视秦梧洲的双眼,一字一句道,“我楚清,愿赌服输。”
秦梧洲的脑子难得有些乱,一半是前一世无休止的折磨,一半是楚清身上的苦梅香,药味混合着雪中红梅的味道,隐隐约约从衣领处散溢而出。
楚清懂得趁他病要他命的道理,等对方反应过来,早就错事良机了,于是——
楚清挑眉,语气略带轻蔑与挑衅,一手攥住了秦梧洲的衣领,再次拉进了两人间的距离,低声道:“怎么,你不敢?”
苦梅香越发浓郁,秦梧洲思绪一滞,前世,怎么从来没有闻到过?对了,前一世,他能闻到的,除了自己身上的鲜血散发出的血腥气,只有牢房里泥泞潮湿的霉味。
秦梧洲握住了揪着他衣领的手的腕部,并迅速借力,将楚清和他的距离拉远。
楚清没看清秦梧洲的动作,他已经站在秦梧洲两米远的地方了,等他再次看向秦梧洲时,秦梧洲已经打开了书册,拿起毛笔正在思考。
手腕上传来些许疼痛,或许刚才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他能感受到秦梧洲是真的想要他的命,不过他赌对了,即便秦梧洲是重生者,现在他的积累远远不足以他任性妄为地活着。
他如果现在就死在秦梧洲手上,秦梧洲的一切谋划都将付之东流。
楚清在心中默数了三下,果然看到秦梧洲的眉头缓缓皱起,他看着秦梧洲开始翻页,然后表情愈发严肃,神情凝重的样子,心中暗爽,连手腕上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秦梧洲很快放下了手中的笔,他拿起书册,径直走向楚清,并问道:“这题我确实不会,我同样愿赌服输,不过你得在我面前解一道题,否则我怎么知道你这书册,是不是随便拿来忽悠我的?”
楚清拿过《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和《小题狂练》合集,发现秦梧洲问得题目是一道三角函数,他想了想,简单介绍了概念,没管秦梧洲听得懂还是听不懂,直接和他说了解题步骤。
秦梧洲听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了声:“你赢了。”
楚清轻声笑了笑,却又开始咳嗽起来,他知道秦梧洲短时间内,是不会再和他唱反调了,这段时间,以他对秦梧洲的了解,秦梧洲骨子里相当骄傲,不屑于出尔反尔,所以精神上的缰绳远比□□上的折磨更有用。
“麻烦带他下去洗漱,”楚清吩咐身边的侍从,“换上府中干净的衣物,他的房间以后固定,在我的耳房。”
秦梧洲看着吩咐完侍从的楚清,再次轻咳起来,想起前世,这个病秧子也是如此,身体差得像薄纸似的,如果他这一世想复仇,恐怕还得先治好楚清的旧疾,否则,他还没发迹,楚清就先病死了。
被下人带下去前,秦梧洲的目光在楚清手腕上的淤青上停留了片刻,他真的没想到,只是将楚清从自己身前拉开,竟然会留下这么深的痕迹。
楚清回到自己的卧房中,他的喉咙愈发疼痛难忍了,彭管事很快替他端上了止咳平喘的中药,楚清端起药碗,喝了一口,差点吐出来。
前一世他不是没有喝过中药,但眼前这碗药难喝出了一种新境界。
彭管事下意识准备挨骂,并已经做好了四皇子摔碗发怒的准备,但楚清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反而和颜悦色地对彭管事道:“劳烦拿点糖来,不拘什么种类的,实在没有,炒菜用的糖也行,不然这药我是喝不下去的。”
彭管事恭敬地将药碗放在桌上,退了下去,并吩咐下人呈上了松子糖,他心中暗自感叹,如今温和有礼的四皇子真的和先前大不相同了。
楚清嫌弃地看着眼前的药碗,刚想一口气喝光,洗漱完毕,换上下人服饰的秦梧洲出现在了楚清的面前。
耳房是主房屋旁边加盖的小房屋,一般是给下人居住的,楚清的府邸里,他的卧房边有两个耳房,都能直通卧房,这样一来,他就能时时刻刻盯着他的“好学生”学习了。
秦梧洲吃饱喝足,有洗漱完毕,重新站在楚清面前时精神焕发,即使一身仆役服饰,周身气度依旧不怒自威,令人侧目。
“不错,”楚清点了点头,“去休息吧。”
“明日卯时起,这是你的日程安排,”楚清将一张刚才为了逃避喝药,摸鱼写的宣纸递给秦梧洲,“你拿去看看。”
秦梧洲穿戴整齐来到楚清屋里的时候,其实已经做好了被折磨拷打的准备,前一世的楚国四皇子也曾对他和颜悦色过,但那不过是给他希望,而后又将他打入更深一层绝望的手段罢了。
因此在听到楚清和他说去休息的时候,他相当意外。
秦梧洲接过楚清的日程安排表,大致看了一眼,比前一世秦国宰相训练他君子六艺的时候,更夸张,秦梧洲瞬间明白了,楚清这回是以学习为名,磋磨他的意志。
楚清满意地看着秦梧洲脸色慢慢难看了起来,做他的学生可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既然原著中他是个恶毒炮灰,不如比原文中的楚清做得更过分,衡水中学了解一下。
“还有什么事吗?”秦梧洲的语气越发不耐烦。
楚清就着秦梧洲黑如锅底的脸色,将面前的药全部喝完,逗秦梧洲玩真是有趣极了,连药喝上去都没那么苦了,楚清拿了一颗松子糖塞进嘴里。
“没你事了,赶紧走吧。”楚清将手中剩下的松子糖塞到了秦梧洲的手里,他不是小孩子,不喝药的时候并不贪食松仁糖,不过想到眼前的秦梧洲只有十六,应该还是爱吃糖的年纪。
秦梧洲越发难看的表情僵住了,两世为人,他从来没有被当做孩子般,塞过糖果,幼时他被人传克母克亲,无人愿意亲近他,后来他是傀儡皇帝,没人瞧得起他,再后来他是世人口中的暴君,没人敢正眼看他。
楚清是第一个敢塞糖给他的人,秦梧洲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楚清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视线再次不受控制地转向了楚清的手腕,青紫交叠的淤青,看上去相当可怖。
秦梧洲难得感受到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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