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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京官


柳映宫阙,云细风轻,卷荷香淡浮烟渚。
  和喜宫越贵嫔好声乐,至夏时于殿中纫红丝为绳,密缀金玲,系于花梢之上。
  每有鸟雀翔集,则让贴身婢子制铃索以惊之,盖惜花之故也,诸宫宇效仿之。
  姜藏月此时正在和喜宫,应了越文君的吩咐,在红绿相间的豆子里一粒粒挑选区分。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越贵嫔这是在为难人。
  待稍有了疲惫感,越贵嫔由人搀扶坐在一旁团花椅上,轻轻一嗤:“舒贵妃到底是福气浅薄,眼瞧着就要晋位贵妃,谁曾想就这么撒手去了,也是奇事一桩。”
  “如今舒家出了这档子事,这大理寺卿也被斩首示众,女眷听说在流放的路上遭遇贼寇也是没了,如此舒府满门跟着就没落了。”
  “你说是不是?”
  越贵嫔从容自若用了些新鲜瓜果。
  姜藏月行礼:“娘娘所言甚是。”
  越文君落在她身上的眼眸含了一抹冷淡笑意:“舒贵妃当初仗着身怀子嗣,好不嚣张来了本宫这和喜宫撒野,圣上却言她脾性禀直,现下想来该也是看走了眼,原是一个疯子罢了。”
  “这舒府内搜出了不少贪赃枉法的证据,偏那大理寺卿当年还有言自己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官,眼瞧着可算得了真相。”
  越文君会说这些话姜藏月并不意外,先前得了舒清那般陷害打脸,又怎么可能不会寻机会找回来,可没等到这个机会舒清却死在了祭台上,那么活着的华阳宫婢女便是最好的报复对象。
  可越文君就甘心永远依附皇后之下么?
  自是不甘心的,越文君以腹中并不存在的子嗣得了圣宠,三五不时便说了皇后之言,可巧圣上并未听进去。
  姜藏月本以为越文君会再接再厉,却反倒安分了下来。大约是朝堂上沈丞相说了些什么,纪鸿羽这些日子来和喜宫也不勤。
  现下......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是好事。
  殿外一个小太监点头哈腰进了内殿,忙请示越文君:“贵嫔娘娘,皇后娘娘那边有新消息了。”
  姜藏月眸子微闪。
  小太监一脸的小心翼翼:“皇后娘娘的兄长沈子濯沈大人从武官外职担任兵马指挥使更改调令,今日彻底调回汴京擢升了骁骑参领京官。”
  “骁骑参领京官?”越文君一拍桌子,护甲甚至划烂了瓜果冷笑道:“倒是谁也算不过皇后娘娘啊,一边惦记着本宫的龙嗣,一边还不忘提携兄长,成日跟乌眼鸡一样盯着本宫,谁能有她会算!”
  沈子濯虽是有些才干,但那三元及第的状元旁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不过狸猫换太子。
  是沈文瑶换了沈子濯当年的文章,但这并不是最大的原因。
  越文君护甲在桌案上划出‘滋啦’之声刺耳,容色更是冷:“沈子濯是什么样的人谁还能看不出,一个草包若不是有个当皇后的妹妹也能爬到如今的位置,当年那家的案子在廷尉府闹出的事情也不小,那将将要被乱刀砍死眼瞧着快没气儿的人,还不是给他活生生糟蹋死了!”
  皇后为了息事宁人,亲自动手逼着一个死人认了罪,这些事沈文瑶就能当做没发生过了?
  姜藏月手顿了顿。
  “人这一辈子都是命,各宫都嫉妒本宫如今得了圣宠,谁又知道得了利的是皇后沈文瑶,真是好笑至极!”
  越贵嫔冷笑一声,现下心烦意乱瞧着她碍眼,也直接让她滚出和喜宫。
  *
  大皇子府上,正堂长窗内,清风徐来,竹帘翩动,素屏生辉。
  桌案前端纱幔飞扬,且有几分凉意。
  两人对坐。
  大皇子亦谈起近来局势:“汴京官职总也就这么些,宴霄今日可听到了沈丞相府中的消息?沈丞相有一子名为沈子濯。”
  “听闻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纪宴霄神情温润:“沈大人当年可也是红极一时的状元郎,如今更是由外放兵马指挥使调回汴京,成了骁骑参领,可谓是春风得意。”
  “人才?”大皇子嗤笑:“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
  “殿下何出此言?”纪宴霄笑容如春风拂面:“早就听闻,沈丞相提起这一双儿女皆是得意,一为皇后娘娘,一为朝中重臣。”
  大皇子有些叹气:“如今倒也说得上是宠臣,岂非让太子的势力更加大了。”
  “宴霄以为如何?”
  纪宴霄放下杯盏,浅笑只言:“殿下,纪某对沈大人尚不了解。”
  大皇子这才道:“反正沈子濯是个草包,若非是因为十年前一事,变相解决了圣上难题,也不可能擢升这么快。”
  “如今断不能就这么看着太子一脉势力增大。”
  纪宴霄抬手沏茶,动作优雅轻缓:“殿下想要如何?”
  “自然是想办法断了沈子濯的前路,他不日将会入宫觐见皇后娘娘,这入了宫兴许出点什么荒唐事呢?”
  “沈丞相想来还是要名声的。”
  “殿下远见。”纪宴霄行礼,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声音显得有些缥缈。
  待大皇子离去,他也跟着走出门去。
  庭芜又从旁边冒了出来:“殿下。”
  纪宴霄轻笑一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庭芜摸不着头脑:“谁是螳螂?”他说罢又提起另外一件事:“安乐殿中大皇子又送了一个女人过来,这女的怎么办?”
  又一个杏眼桃腮的烟花女子。
  庭芜觉得这些女人他看了都头疼,处理了一个又来一个。
  偏偏殿下就不是那等子沉迷美色的人,只有杀人倒是快。
  “你知道大皇子为何执意要往安乐殿中送人么?”纪宴霄步履轻缓,行于街道,仿若清风。
  “他以为殿下爱美人?”
  庭芜猜测了一下,却又瞧见自家殿下那温柔又毛骨悚然的眼神。
  “女子惯会迷惑人心,他在敲打我,从前在安乐殿中的日子,如今俱皆可查。”
  庭芜不知道怎么接。
  “当年年幼,还不懂得那些女人为何总是喜欢动手动脚,甚以为喜。”
  这话庭芜有些听不下去了。
  “可恶心就是恶心,不过皮囊。”
  他语调轻柔又悠扬,莞尔一笑:“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些人无声无息的消失。”
  “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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