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苍天又曾饶过谁
夜色中，路灯下，一道身影晃晃悠悠地行走着，掠过的风一点点带走其身上的酒气，混着一缕缕血腥，仿若那味道便是最佳良配。
唐赫一路走来，经过的都是一片安静的居民区，时不时还扶着路灯杆呕吐着，夹杂着风中的味道，更加令人恶心不已。
“呕……”又是一阵呕吐声打破宁静，唐赫觉得醉意已经散了许多，于是直起身子继续向前走去。
一直走到一个小巷，唐赫径直走了进去，并没发现这一路之上都有个身影一直在跟着。
看着唐赫衣着，可以看出其家庭并不是很富裕，只是不知道的是，到底因何缘由竟使一个已然娶了妻并且还有两个儿子的男人走到如今这地步。
来到一扇门前，伸出了手正想敲门，却在这时唐赫忽然停了下来，似是在犹豫，最终还是把手收了回来。
只听他一阵唉声叹气，随后竟是靠着门框缓缓坐了下去，他抬头看着夜空，看着那繁星点点，似是在回想着什么，又似是在期盼着什么。
许久过后，不知道唐赫是不是在自言自语：“也许你不会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我又能怎么办呢？”
“生活有那么多希望，就像这星空中的繁星一般多，但试问又有哪颗星星照到了我？没有吧？呵呵！”他苦笑着，脑袋不住的摇着。停了半晌过后才缓缓地说：“在别人看来，我已经妻儿满堂夫复何求，呵呵，你只不过是在别人看来而已，这世上不是有太多的事都只是活在别人的眼中吗？”
在暗处的林弈没有轻举妄动，他把唐赫的话尽收耳边，眉头微皱，但是并没有退去之意。既然接了委托便不会罢手，这是习惯，也是原则。
林弈继续听着，唐赫也在继续自语着：“天下不幸的事众多，没想到竟会落到我头上，呵呵，也是，这苍天又曾饶过谁呢？”仿佛是在对着天空，又像是在询问那点点繁星。
微风拂过，煽动着他的衣襟，似是给他的回答和安慰。
又是沉默了许久，唐赫缓缓站了起来，应该是做好了决定，抬起手朝着门敲了下去，这一次没有任何犹豫。
敲门声平缓，打破了周围的宁静，悠悠响起。林弈默默注视着唐赫的一举一动。
片刻后，门里传来呼喊声：“谁呀？这么晚还敲门。”是个女人的声音，语气中略有不悦。
紧接着门开了，尽管夜色昏暗，但还是难以掩盖那开门之人肥硕的身材。
那妇人看见是唐赫，连忙嚷着：“哟，唐赫，你还知道回来啊？哎呦，这什么味儿啊？”说着用手掌在鼻子边不停煽动着。
唐赫对妇人声音充耳不闻，只顾着推开门朝里边走去，甚至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向妇人。
那妇人见唐赫这副模样，怒了起来：“喂！唐赫，我跟你说话呢听见没？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婆了？”
只是他还是接着往里走着，并没有在乎妇人的呵斥，在他耳边只有那呼啸的风声在轻轻安慰着。
刚要进屋时一道声音想了起来：“爸，又喝酒了？”
闻声，唐赫身子微微一震，抬头朝声源看去，眼底不知为何已经有些湿润，但急忙被他掩盖过去了，看着自己十岁出头的儿子，他笑了，缓缓地说：“宇儿，爸随便喝了点儿，没事。”
此时那妇人已经跟上来了，只听她冷笑了一声，说：“呵，啥时候喝死算了。”
唐赫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一脸疼爱，只是依旧没有在乎另一边那妇人的声音。
片刻后唐赫缓缓走回了房间里，躺下，看着漆黑的天花板，缓缓闭上了眼睛。
……
此刻柳思琪和袁小兰已经将狼藉不堪的房屋收拾干净了。
袁小兰看了看门外，忽然转头看向柳思琪担忧地问：“林先生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呀？不会是遇到麻烦了吧？”
柳思琪笑着说：“你就放心好了，他说过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对了，你这里有没有什么药？我帮你擦擦吧？”
袁小兰注视着眼前的女子，不知为何，她仿佛从柳思琪对那个林先生的信心看出了点什么，或许是因为同为女人的缘故吧。
袁小兰看了看自己一个个狰狞的伤口，说：“应该还有一点儿，我找找看。”说着便朝另一边走去，不一小会儿便拿着一小瓶药水出来。
时间缓缓而过，夜色越发深沉居民区也越来越安静。
唐赫忽觉身边躺下了一具躯体，眯眼看去确是自己老婆肥硕的身躯，那身躯赫然摆出一个“大”字，把整张床大半都占了去，唐赫没办法，只得微微蜷缩着身体，只是奈何床就那么点儿地方，也不能缩太久，他略感压抑，于是下了床。
他缓缓走出了房间，来到阳台上，站在深夜中的他忽然呼了口气，仿佛这里能给他无限释放的空间。
夜风吹着睡衣猎猎作响，他抬头看着天空，看着满天繁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片刻后，他略有所觉，转身看向身后黑暗处，在那里，他隐约看见一道身影，只是昏暗的环境致使他难以看清楚那道身影的脸。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唐赫竟然没有一丝慌张和意外，只是苦笑着，看着那道身影缓缓地说：“你应该是那个袁小兰请来的吧？”
那道身影没有说话，唐赫转过身，看着天空，背对着那道身影，继续说：“那你就快点动手吧。”说着竟然闭上了眼睛。
而那黑暗里的不是林弈又是谁？
林弈看了看唐赫那有些惆怅毅然的背影，缓缓地说：“你想死？”
见对方没有立即动手，淡淡地说：“你觉得我除了死，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解脱吗？”
林弈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唐赫。
“就算我想活着，你会放过我吗？”
林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只有两个字：“不会！”
唐赫苦笑，说：“那还等什么？那样对待袁小兰，只不过是想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死掉，至少让别人看起来不那么莫名其妙。”唐赫顿了一下，继续说：“你以为我就想打袁小兰吗？我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人物，看着她伤痕累累，我也不忍心啊。但是我知道，我终究活不过今晚了。”
林弈沉默片刻，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在夜色之下，谁还会在乎他的表情。淡淡地说：“你可以选择一种死法，你也可以选择自杀。”说着扔了一个瓶子过去，瓶子一直滚到唐赫的脚边才停了下来。
唐赫看着脚边有些模糊的瓶子，又是一阵苦笑，缓缓蹲下去捡起瓶子。
从瓶子上传来丝丝凉意，但在唐赫感觉来，那确实无比的温暖。依旧是背对着林弈，带着悔意说：“能否拜托你一件事？”
林弈闻言，说：“你知道规矩！”
唐赫没有回答，只是说：“帮我向袁小兰说声对不起，我确实有些自私了。钱在床头保险柜里。”后面一句是对林弈说的。
唐赫说完便打开了瓶子，将瓶中的药尽皆抖进了嘴里，他最后看了着天空，看着那满天繁星，缓缓倒了下去。
也许是压力太大，已经撑不住那具身体了，他眼里最后看到的是那片天空。
林弈看着躺在阳台上的唐赫，眼神淡漠，没有一丝怜悯和惋惜，也许，对于该死之人都这样。
最后看了一眼尸体，确认唐赫已经死透了之后，身影渐渐隐没在了夜色之中，待林弈重新出现在门外时，林弈手中已然提着一个袋子。
他没有停留，缓步离开了那个小巷，朝着德明路三十二号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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