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蓬莱雨夜

林弈看着鲜血淋漓的方可，神情始终无任何波动，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秋娘在安慰着柳思琪，周围王霸等人一直沉默着，反倒是杨峻等华衙的人被枪声吓了一跳，连连说：“大人，大人饶命，饶命……”

    柳思琪终于冷静了下来，下令暂时将杨峻等人收押，王霸则对林弈等人千恩万谢后，带着协会成员回到了二十四巷，一路上将衙署中的结果散播各处，百姓们紧闭多日的家门终于再次开启，像是黑暗中尘封已久的潘多拉魔盒，开启之后，无人知道会释放出多少渴望的心灵。

    王霸将致富者协会上下整顿了一番，不再依靠收取保护费致富，而是成立了一个名为“致富”的保险公司，并且开发了一些类似健康、意外伤害之类的险种项目，华城百姓首次听闻也觉新奇，起初无人相信，但好在有人证实了，这人就是昨晚收留林弈等人的那位大爷。

    之后便开始有人跟着买，得到致富保险公司的承诺合同后，均是喜笑开颜，心头的阴霾也终于消失得无影无踪。

    街上也有了做生意的行人，全华城开始复产复工，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像是迎来了改革开放一般。

    衙主办公室内，杨峻对柳思琪百般忏悔，不过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话：柳大人法外开恩；柳大人饶命；柳大人……

    柳思琪最后说：“近日王朝有变，不想株连九族的话，安分做好本职工作，莫要贪小便宜，待王朝恢复平静，我会在王面前给你们说几句好话，兴许还能加官进爵，你既为一衙之主，也该是个聪明人，知道我在说什么！”

    杨峻跪在地上不住磕头说：“多谢柳大人教诲，下官知道了，定然不会让柳大人失望的！”

    用典籍上的话来说，就是“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柳思琪也不想再出乱子，只好先安下这些底下人的心，才能放心去处理更大的事。

    从今日起，杨峻也痛改前非，不再为非作歹，更是加强了华城中的治安，若再有人收保护费，一律严惩，当然这都是后来的事情了。

    城中再有人谈论今日的细节时，只知有个被保险公司成员称为林公子的人参与其中，对这个林公子却不是很熟悉，而每个人在谈及他时都肃然起敬，目光中满是尊崇之意。

    林弈等人在衙署住了一晚之后，次日又踏上了前往王城的旅途，望着身后远去的华城，林弈和柳思琪都保持了沉默，殷无魅平时也不爱说话，秋娘发现找不到说话的对象，就自顾开着车哼着歌。

    也不知她这曲子从哪里学来的，不是很好听，但看她的模样像是很享受，林弈实在听不下去了，问：“这曲子谁教你的？”

    秋娘换了个档说：“我之前听古兄弟吹的这曲子，就不由自主的记住了，怎么？不好听吗？”

    林弈揉了揉眉心说：“他吹的曲子有好听的吗？”秋娘哑口，想了想确实如此，古玉狄平时吹的曲子，不是那驱蛊时刺耳的，就是超度亡灵的悲伤曲子，还有沉闷的让人听了满是忧郁的思乡之曲，根本没有哪首是悦耳悠扬愉悦的调子。

    听林弈说难听，秋娘也停下不哼了，看了看车窗外的天，只见乌云笼罩着整片天空，天色也变得昏暗了下来，田间地头偶有几只乌鸦低飞而过，像是有一场暴风雨即将降临。

    仔细一看，却有一个白银盘高悬云间，秋娘疑惑问：“那是太阳还是月亮？”

    沉默了许久的柳思琪看向窗外，看了看时间，从时间和那白银盘的角度分析着：“那是月亮，太阳此时应该在身后四十五度的方向，不过好像被乌云遮住了！”

    秋娘抿了抿嘴无奈地说：“一个黑夜的使者却出现在光明的世界里！”

    却听林弈淡然说：“它可以在黑夜和白昼中穿梭，但是太阳却没那么大能耐，它进不了黑夜，准确的说，这轮冷月可以无处不在！”

    殷无魅忽然问：“你为何叫它冷月？”

    林弈冷笑一声才说：“它是黑夜的使者，却不知多少十恶不赦的人在黑夜行凶，而它选择了冷眼旁观，不叫冷月叫什么？”

    林弈话音刚落，只听天际雷鸣轰隆巨响，一声接着一声，一阵接着一阵，骤然间天空亿万雨滴洒落，砸在无人问津的石板上，掉落在不大不小的鱼塘里，或是滴在鸟虫的身上，又滑落到地上，渗进了土里。

    秋娘忙关起了车窗，尽管动作已经够快，但还是有几滴雨水飘了进来，伸手掸了掸衣袖说：“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

    再朝车窗外望去，远处空中灰蒙蒙一片，不少树木被肆虐的狂风摧压，叶片剧烈颤抖发出哗哗的声音。须知暴风雨天气里开车极不安全，好在秋娘技术够扎实，加之殷无魅的跑车，还不至于被积水和狂风弄到水沟里。

    秋娘抱怨着：“这天气到底吃错了什么药啊？要发疯也不挑时候！”问柳思琪：“姐姐，咱这是到哪儿了？”

    “再走两百公里就抵达郾城了，但是看这天气，要在天黑之前赶到郾城恐怕很难！”柳思琪看了一下平板电脑上的地图说着。

    “不是王城？那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在这荒郊野外逗留一晚吧？”

    秋娘话虽如此，但心中对荒郊野外并不排斥，她排斥的是这糟糕令人讨厌的鬼天气。

    林弈说：“尽量赶路，天黑的时候能赶到哪里就借宿哪里。”

柳思琪点头寻找后说：“按我们现在的速度，到天黑至少能走一百三十公里……”

    话音未落，忽听殷无魅说：“一百五十！”

    林弈饶有兴致地看着殷无魅，柳思琪正要说话，殷无魅又说：“妹妹，车换我来开！”秋娘悻悻点头，在路边将车停了下来，因车外雨过大，二女只得在车里换了位置。

    殷无魅才坐上驾驶座，众人只觉得身体猛然朝后一仰，跑车以更快的速度朝前绝尘而去，到底是她自己的车，这车什么性能还得她最了解。

    跑车在风雨中疾驰，在昏暗的天色下狂奔，所过积水处，车轮溅起两排两米多高的水幕，仿佛是驶向黑暗中的灵魂战车，好在此时节王朝动荡，更无人管理交通，否则定然被有关部门拦截查驾照、酒驾、超速什么的，再说就这车速想拦也拦不住。

    柳思琪虽身居要职，但时间紧迫，也顾不得罚款了，心想：“按这速度确实能走一百五十公里！”便说：“一百五十公里……哦不！一百四十八公里后有个蓬莱寨，我们可以到寨子里借宿一晚。”

    雨一直下，风一直吹，电闪雷鸣也不曾间断，听窗外或是淅淅沥沥，又或是哗哗啦啦的雨声，四人心神已经变得十分宁静，像是在欣赏着美妙的乐曲，不知不觉间，除了殷无魅外的三人已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三人察觉到车速已经慢了下来，这才缓缓睁眼，再看窗外已是黑夜，听着依旧淅沥的雨声便知雨势已经小了很多。

    殷无魅将车缓缓驶进了蓬莱寨，寨子不算太大，视之约莫五十户人家左右，但是相邻的房屋靠得颇近，若是从上空俯瞰，就会发现整个寨子就像一个庭院，庭院中有五十多户人家，只是没有院墙而已。

    对此林弈四人也觉得甚为奇怪，望着四周家家户户门里透露出来的灯光，已经把这个“庭院”照得透亮，若是不察，便有种在城里街道上行走的感觉，丝毫不像乡下小寨，四人暗暗提高了警惕。

    王城之行，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必然是充满了重重危机，须时刻戒备才行，尤其是在这等偏僻的村寨里，指不定又有冥殿的什么狗腿子，毕竟如今的冥殿之人无孔不入。

    听殷无魅问：“我看这寨子有猫腻，你们觉得呢？”

    “我也有种不好的预感！”秋娘望着窗外，咽了咽口水说。

    柳思琪点头说：“地图上这个寨子就是蓬莱寨，存在二十年了，应该不会有错，这股诡异的气息却不知为何！”

    “进去看看再说！”

    林弈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殷无魅也只得继续朝前开着车，来到一家客栈才停了下来，四人开门下车来到门檐下避雨，这才看清门边的牌子，写着“蓬莱客栈”四字。

    正当林弈望向路上的雨，查看这街巷夜景时，忽听得客栈内有人笑说：“哎呦，来客人了呀！”

    那人说着便走了出来，其打扮正是一个店小二模样，听他笑说：“几位客官，外边雨大，请到里边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边说边观察着林弈四人，当看到殷无魅时，眼中闪过一抹疑惑，察觉到那漆黑的斗篷之下仿佛隐藏着某种未知的危险，又是一抹恐惧闪过眼眸。

    便在此时，客栈中又有人喊：“喜子，是有客人来了吗？”

    原来这小二名叫喜子，喜子忙回答：“是的老板，来了四个客人！”又对林弈四人说：“客官们里边请！”

    林弈点头迈步朝客栈里走去，待那老板见到，听他笑说：“我还以为这又是雨又是夜的不会有客人了，正想关门打烊呢，没想到您四位来了！”

    林弈找了个桌子坐下问：“客栈也有打烊的吗？”三女也坐下，四处偷偷打量着这客栈。

    老板喊了一声：“喜子，快给客人倒茶呀！”见喜子提着茶壶来才对林弈继续说：“哎，客官您是城里来的吧？”

    林弈四人沉默，老板继续说：“城里的旅店直到晚上十二点了还会有客人，但是这乡下寨子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像我们这种偏僻的寨子，白天都不一定有客人，更何况今天这种鬼天气呢！”

    听得秋娘称赞：“这茶不错！”说着又抿了一口。

老板笑着解释：“这寨子里的茶都是用山涧的泉水所泡，确实有我们寨子独特的味道，客官喜欢就好！”

    林弈点点头，随三女抿了一口茶又问：“住宿多少钱？吃饭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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