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成大业,必要有所牺牲
果然璇奇听了彭会涛的话后,脸色稍稍缓和,重重呼了口气才说:“好了,你先起来吧!”又悠悠地说:“你为我办事,也有些年头了。”
彭会涛如今年已过六十,按奇轩律,年老了就可以跟王提出告老还乡的申请,但是他这么多年来却一直没有提。
朝臣们均以为他是放不下国事,想要为王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谁能想到,竟只是为了在宫里做璇奇的内应。
此时听璇奇说来,也感慨说:“自追随殿下至今,想来该有三十年了吧,老臣一直恪尽职守,从未怠慢。”
三十年,若是叫王朝上下知晓,向来忠心于奇轩王的祭酒大人,竟然跟随了璇奇三十年,而奇轩王朝自建朝至今,也不过二十年,那岂不是说这国子祭酒彭会涛,竟然在前朝便是璇奇的人。
如此之人竟然能在奇轩王宫里深藏二十年,可知璇奇早在当年奇轩破率军入关攻入神璇城当日,他便早已做好了这一切的打算,于是便将自己一个不起眼的下属安插进了奇轩破的队伍里。
当真是处心积虑啊!
璇奇叹了口气,眼神随意打量了一下颇为寂静的寝宫说:“近日大业将成,还得多亏了你打理了宫里的事宜。”
“殿下言重了,这都是老臣该做的!”
璇奇拿起几上一只新的杯子,彭会涛忙恭敬地拿起茶壶倒了一点进去,见璇奇举杯欲饮,忽然说:“殿下,深更半夜,喝凉茶恐对身体不益。”
璇奇摇摇头,平淡地说:“深更半夜,越是凉的东西,越能让人清醒,比如已经凉透了的尸体!”
“下官不明殿下此言何意!”彭会涛放下茶壶,躬身行了一礼,他想起了方才自己才进屋时眼前这位殿下的怒色,他追随璇奇多年,自然知道璇奇喜怒无常的性格,顿时心下惴惴。
“御史万海舟万家的老管家侯江,可是你的人?”璇奇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彭会涛思索片刻说:“我手底下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个人,但他向来都听从犬子调配,下官实在对这个侯江的任务不太清楚。”
“令郎?彭世宏吗?”璇奇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如今在璇奇面前,彭会涛的嫌疑算是洗清了,但是他儿子彭世宏的嫌疑可就大了。
彭会涛回答:“正是!”顿了顿又说:“不知殿下为何对这个侯江如此上心?”
“他死了!”
璇奇轻轻抿了一口早已凉透了的茶水,语气平淡地吐出了三个字。
“啊?”
彭会涛却颇感诧异,他不知道侯江做了万宅的管家,不知道现在竟然死了,也不知道竟然死在了自己家,更不知道为何眼前的殿下会特地将侯江拿来说事。
“死在了你们彭宅!”
璇奇静静看着彭会涛的表情,又抿下一口凉茶水,平淡地问:“你好像对这事一无所知?”
彭会涛面上有些尴尬,老实回答:“最近下官忙于宫中之事,一直待在宫里,不知家里出了事,下官想这等小事不该惊动殿下的,但不知为何殿下似乎很在意侯江的死活。”
璇奇放下手中茶杯,说:“他的死活我可不关心,我关心的是,令郎到底再干嘛?”语气虽然平淡,但最后一句却透露出了一股杀机。
彭会涛心中猛然一咯噔,正想辩解,却听璇奇续说:“以你先前的说辞,你对侯江的事一无所知,看来都是令郎一手操办的,这事不怪你!”
听着璇奇的一字一句,彭会涛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些许冷汗,璇奇没有怪他,但并没有说不怪他儿子。
当下心思白转,忙陪笑说:“殿下,依下官看那侯江是万宅的老管家,这些毕竟是小喽啰,死了也就死了,何必让这等小事误了殿下您的大计?”
璇奇蹙起了眉,无奈地说:“此事确实是小,可毕竟是御史府宅的人命案,你知道的,历朝历代不管多大的官,都不会傻到轻易得罪史官的。”
“殿下您的意思是?”
“不错!万海舟今晚来找我了,说是要我替他做主,人是死在彭宅的,彭家人脱不了干系,你我都知道目前登基大典还没进行,不能得罪万海舟。”
彭会涛神色微变,忙说:“可是殿下知道侯江是彭家的人,我们彭家怎会对自己的人下手?这分明就是有人陷害,还望殿下明察!”
“我如何不知道是陷害?”璇奇看着彭会涛说:“可是我们没有证据,登基大典将近,我们也没有时间去找证据了,相反是万海舟拿出了证据,这事不得不依从他。”
彭会涛闻言,登时神色萎靡了下来,话已至此,他如何听不出来璇奇的意思,欲成大业必然要有所牺牲,璇奇无疑是想将彭家当做那没有人可怜的牺牲品了。
他自追随璇奇时就想过,总有一天自己也会为了这个领导舍生取义,哪怕让这个殿下踏着自己的尸体登上王位也在所不惜,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他比谁都懂。
只是没想到这天竟会到来得这么快,其实算下来已有三十年,已经不算快了。人生短短不过百年,他今岁已过六十,又还能有几个三十年?
可是他心有不甘,为了眼前所追随的人忙活了大半辈子,为了一日后的登基大典操劳了半生,最终却没能看到殿下登基的景象,也没能看到神璇王朝重现的场景,就这般死去,他不甘心。
若是他一人也就罢了,死后还能听听儿子在坟前述说着登基之时的盛大场面,不管是九泉之下还是在天之灵也能含笑。
但谋害朝廷命官家仆,罪犯还是国子祭酒一家,可以说是明知故犯,按奇轩律理当株连九族,到时候且不说没有人在坟前追悼,王朝上下恐怕连可怜彭家的人都没有,甚至是否有葬身的坟头都不一定。
这个关头,彭会涛想到了很多,他想到了在奇轩王宫隐藏这二十年来耳中听到的关于璇奇的事,都说璇奇这个人心狠手辣,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哪怕是他自己最信任的心腹,在必要时也会被他拉出来为自己挡子弹。
这时候他心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声音:“为了这个冷血无情,眼中只有王座对属下却无一丝怜悯的人卖命,真的值得吗?”
他想起了二十年前,被璇奇委派内应的任务时所听到的话:“彭先生,你只需深入他们,取得奇轩破那老贼的信任,待他日我回来夺取王位时,你我里应外合,事成之后,我给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荣华富贵?”彭会涛心中暗暗苦笑,在奇轩王朝为官这二十年来,他已经是朝廷命官,难道还不算荣华富贵吗?若是再比这个更荣华富贵的,就只有那个王座了,可已经活成老狐狸的他还不至于傻到觉得璇奇会将王位拱手送给自己。
那么当初他许给自己的“荣华富贵”岂不是成了空头支票,现如今听璇奇说要将彭家当做牺牲品,什么荣华富贵都将是痴人说梦,或者说他现在已经享受了二十年的荣华富贵,自己也已过六旬,不管是财富还是美女,都已不是他的目标,那么,还有什么事物能当做他在这世间的最后年岁里追求的东西?
这个问题他不止一次想过,只是“效忠”二字一直萦绕心头,为人事需得忠心,才不至于遭人唾骂。
可是今天他忽然发现眼前的殿下再没有什么能令他效忠的理由或者说资格,面临这种情况他又该如何抉择?
之前他在朝臣寝室里,听到了诸多大臣对一日后的登基大典的破坏计划,本想着趁这个机会与璇奇透露一下风声,没想到竟听到了璇奇这样一句话,不禁大感心寒,于是那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璇奇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目光盯着面前站着的祭酒大人彭会涛,见他身体隐隐有些颤抖,也不知是因年迈站立许久而体力不支,还是因为对即将来临的死亡的恐惧,或是因为身体随着心寒而冷得颤抖。
忽听得璇奇说:“怎么?你不愿意?”
彭会涛哪里敢表露心声,忙说:“不敢,三十年前下官就誓死效忠殿下,只是……只是没想到光荣的日子这么快便到来,心中有些激动!”
璇奇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点点头微笑说:“那就好,你放心吧,你还没完成的任务会有人替你完成的。”
说着,他用茶杯在几上连敲了三下,房门被打开,新任的禁军统领蔡勇忠率数位禁卫兵进得门来,朝璇奇单膝跪拜:“大人!”
“将彭大人带下去,关进死牢里,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出来!”璇奇语气平淡。
蔡勇忠领命:“彭大人,请吧!”
彭会涛也只得拖着佝偻的身子出离了寝宫,此时这个背影看去却有许多萧索寂寥之感。
临走时却听见璇奇说:“彭大人,你要理解我的苦心,近日有人怀疑你是我的人,为了消除那些人的疑心,只能暂时如此了,等登基大典结束,自然会放你出来的!”
彭会涛没有转身,只是背对着璇奇说:“殿下英明!”
他身在官场多年,如何会相信这种鬼话?何况这话还是从天下人口诛笔伐的璇奇嘴里说出来的,所以可信度就几乎为零,或者说没有可信度这么一说。
果然璇奇看着逐渐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久违的弧度,冷笑着轻声说:“真是可惜了一颗近乎完美的棋子。”
转过身来看向身旁的蔡勇忠,吩咐说:“你即刻致电到王城的缉查队,叫他们连夜包围了彭宅,将彭宅一干人等全部缉拿归案!彭会涛没完成的事,交给相国陆艺去操办,传令下去吧!”
蔡勇忠有些不解地问:“相国大人陆艺?可他毕竟不是我们的人,真的没关系吗?”
璇奇却是冷笑说:“他们不是喜欢怀疑吗?那就叫他们怀疑一下自己人也无妨,就算想动手,我们也有陆艺这个挡箭牌!”
蔡勇忠闻言也笑了起来,行了一礼说:“还是大人您想得周到!”说着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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