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怎么办
“1，2，319，202531。大家站好，校长您坐中间王老师王老师，这！”
“好，我们人齐了啊。大家准备好，我数一二三，大家就喊茄子。准备好了吗？”
“来来来，最好一排右数第三个女生，笑一笑开心点，哎对～”
“1！2！3！”
“茄子！！”
沈二没张嘴，阳光太刺眼了，她眯着都看不清。照出来不能多好看，干脆也就不笑了吧。
“恭喜同学们，你们毕业啦！”音乐老师迫不及待的鼓起掌，还那么有节奏感。就差唱一首欢乐颂了。哦不，禾光小学的传统是毕业班高唱校歌。
照片还要一个星期后才能拿，老师说到时候领毕业证一块发。再有七天，沈二就小学毕业了。六年，过的可真快。六年里，她认识了十几个新伙伴。虽然有三个都回老家了，但剩下的人里，也将会有一半和她一起直接升入井白中学。
有点遗憾，本说和许美林一起考体校的。临考试的前一天，许美林告诉自己因为父母的生意不好做，赔了本，她要回老家念初中了。那天放学，沈二回到家，爸爸不在。吃完饭，她和朱阿姨说好自己要回学校一趟，画毕业板报、准备毕业会，晚点回来。朱阿姨也没多问，随她去。
出了家门，沈二先奔的北头找到李想，又一起去找许美林。三个女孩，骑着自行车从北头到西头，西头又到学校。学校教学楼的门还没锁，她们从校门口沿着水泥路骑到教学楼。平日里自行车都不能骑进去，这会看门的大爷去吃饭了没人管。
三人把车停在水塔下，看着那个梯子，仰头看了好久。
“一直都听他们说，这里面有龙。”摸着栏杆，许美林很是不舍。
现在是夏天了，冬天下雪下雨后，水塔会结冰。那栏杆和梯子连起来，特定的角度，打远一看确实很像一条龙头朝下盘踞在水塔上。
“吃辣条吗？”李想突然问到。
“辣条？”沈二还没吃过那东西，据说很辣，油大，不健康。
许美林倒是挺起劲，“想吃，走走走！去买辣条。”说罢就把车头一掉，作势要走。一改往日的淑女风范，彻底原形毕露。
见她俩都骑上车，沈二也赶忙追去。到了一家小超市，李想把车靠在墙壁上，也不挂脚蹬子，就进去了。许美林紧跟其后，沈二犹豫了一下。这家超市的老板和自己奶奶相熟，会不会偷偷告状说自己买零食啊？
不一会，她俩就出来了。一人拿着三根冰棍儿，一人拿着两袋辣条。“不知道你爱不爱吃，我没敢多买。你尝尝，受不了就吐了。”李想递给沈二一袋，接过来冰棍儿和辣条，她先打开辣条的包装，拿出一小块舔了舔。
“别舔，你就直接含嘴里咬，没事。”
听这话，沈二刚要咽下去那口辣椒油，呛住了。许美林赶忙把冰棍儿塞她嘴里，不好使。李想去买了瓶水给拧开，沈二几口就喝了半瓶。胃里一阵凉，一阵辣，一阵水淹的，着实难受。
“哎呀！”李想拍拍她的背，“你慢点，咽那辣椒油干嘛，我都用嘴把油抿开或者甩掉。那玩意不好吃，好吃的是这个。”指了指那个面块样的辣条，上面还有好多个窟窿眼儿。
沈二学着她俩狠狠咬了一口，嗯～挺软的，微微的辣里带着丝丝的甜。那层油使得面块不那么干燥，不那么硬。
“好吃，真好吃。有这好东西怎么早不告诉我？”她太开心了，这辣条真是极品。
李想笑了，“傻样。好东西多了，可在大人眼里这些都是坏东西。告诉你，你爸和你奶奶也不能让你吃。”
“没事，现在我都这么大了。”沈二颇得意，“以后去井白，离那么远，他们也不知道我一天吃啥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这玩意也少吃。他们说里面有什么上瘾的成分，不好。”看着她吃的那么欢，李想又去买了一袋。“拿回家吃是不能了，就在这吃个够吧。”
许美林想起自己家乡就盛产这些零食，乐了。“往后我回老家了，你们想吃什么零食，随便点。我们老家那多还便宜！”
“成！邮费要是贵的话，我们给你报销。”
“客气啥？我给你们寄来的目的是分享美食，又不是买卖。”
不记得那天几点回的家了。她们骑着自行车，把整个村绕了一遍。东南西北，小桥，河边，鱼塘，树林，火车道，没个地方都呆一会。许美林要走了，除了李想，她是沈二小学最好的伙伴。并且因为许美林很优秀，奶奶也喜欢沈二和她玩。
李想不准备去井白念初中，她打算将来考卫校。一家人要搬到另一个镇上住，那离卫校近，在那边上初中，已经找好学校了。
“我们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和别人玩的时候留个心眼。”许美林和李想都早熟，她们觉得沈二有点傻，不会看人。三四年级的时候沈二差点被孤立，因为一个叫林小翠的女孩。说来也是奇怪了，林小翠有皮肤病，沈二和别人跳皮筋认识的这个人。因为可怜她，沈二就总是多陪伴一些。
知道有一天，班里的学霸张鑫源得了虱子，大家都来问林小翠干了什么。张鑫源一口咬定是林小翠传染的，导致她好好的头发要全剃光。沈二替林小翠出头，和张鑫源还闹了别扭。班上的人都向着学霸这边，有几个不好好学习的，也跟着起哄，说要报复林小翠，谁帮就鼓励谁。
后来说找了家长谈话，才平息这件事。林小翠也转学了，小翠走了以后，沈二照常和别人玩。张鑫源说沈二可能也带着虱子呢，这一传，许多人也不和沈二玩了。还是李想和许美林，不管那些，其他人看沈二也没有病，关系才慢慢缓和。到毕业了，张鑫源才主动和沈二说一句话，什么以后在一个初中，大家也互相照顾搭个伴。还说要和沈二一同骑车上下学，沈二没心没肺的也不记仇，就答应了。
但是李想知道张鑫源此举是为什么，只不过现在告诉沈二也没用。她那脑子想不明白，还徒增烦恼。只要不过分，有时候自己吃点亏，才能长记性。李想就像大人似的，想让沈二快点成长。
很快，领了毕业证和毕业照，大家就各自飞了。这天吴昊他们几个男生要组织一场活动，说邀请所有直接升入井白中学的人，大家组成一个团体，之后在井白互相照应。言简意赅，你不是这个组织的，那就不关照你。
去的大部分都是男生，女生只有瞿平，陈佳，魏思苒和吕震。剩下的女生觉得都是玩闹，就不爱参与。沈二也不爱搞那些不正经的活动，听着就像破坏分子一样。
青春期嘛，都叛逆。原来小学挺老实的人，上了初中后也变样了。有几个和沈二关系不错的男生，因为要在兄弟们面前撑脸面，都和沈二打过几次架。要说沈二也是，小学只是打闹，初中是真的打，拿着板砖骑车追人就cei。
军训的时候还因为一个男生，和别的学校女生起了冲突。那确实很冤，沈二也是很被动。怎么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天鹅有错吗？
井白中学开学后组织军训，军训第一天列队集合的时候，有个男孩就看上了沈二。回去后问了很多人，知道了名字，就拜托认识的女生去打听。打听来打听去，打听到正主面前了。
那天沈二在洗漱，碰见几个别的学校的女生在议论一个叫沈二的。她就纳闷啊，还有谁啊也叫这么二的名？之所以是别的学校女生，因为有几个学校都在这一个场地训练，教官还通用呢。
因为好奇，她就跟那听了两耳朵。越听越不对劲，这不就是自己吗？怎么个意思没明白？但她也没敢言言，想起李想的话，偷摸回宿舍了。碰巧瞿平来喊她去大屋子里开会，她就去了。去了之后，看见刚才洗漱池那个讨论自己的人。话茬就聊开了，那俩人说拜托瞿平她们给扫听个人。问叫什么，说叫沈二。
自己学校的立马回头看沈二，“她就是沈二。”
“你就是沈二？”那俩人难以置信，这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但是也没啥特别的啊！
小兄弟拜托自己来打听，说的那叫一个动情，令人茶不思饭不想的，就这？
论外貌，沈二的确也没多出众。就是白净，随了他爸了。很白，婴儿肥，眼睛长也不小，鼻梁高。别人都是齐刘海和大脑门，就她留了个斜刘海，确实不一样。站在人堆里，还是挺显眼的。
他们围着沈二看了看，“有个男孩叫周凯，他说喜欢你。问你愿不愿意做他女朋友？”
“不愿意。”
“你见都没见呢，人小伙不赖，长得挺帅。”
“那也不愿意。”沈二不假思索的回答着，谁喜欢她跟她有关系吗？人家喜欢了，自己就得接着？
又劝了好久，还是不愿意。那俩人没辙，就回去交差了。周凯知道了，也不死心。之后每天训练，都死盯着沈二。那会的男生表现自己有点幼稚，想显得自己与众不同，别人都好好站军姿，周凯偏不。就搞怪，想凸显自己。可他错了，沈二那时候就不喜欢坏孩子。她就喜欢阳光上进的，或者厉害的，而不是懦弱无能连个军姿都站不好的主。
久而久之，沈二更讨厌周凯，而周凯得不到就更想要。篝火晚会，周凯找人帮忙怂恿，挑起气氛。在沈二表演的时候，跑进来一个人故意把她撞倒，正好就倒在周凯等待许久的手臂里。沈二费劲挣脱出来，急了。“干什么呢？什么意思啊！”
撞倒她的人赔个不是，说自己跑错地就溜了。一圈人开始吹口哨起哄，沈二羞愤难耐，当着众人面发了狠话。“我告诉你周凯，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喜欢你！就是不喜欢，我讨厌你！”
说完，沈二就跑走了。周凯也很尴尬，刘青他们就劝“算了吧，这丫头对你是软硬不吃”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周凯暗下决心，等开学了一定要把沈二搞到手。
军训结束，沈二获得了优秀标兵的称号。班级第一次开会，教导主任就根据军训时候的表现安排学校里的一些职位。沈二被分到卫生处，担任卫生委员，开启了为期三年的铲狗屎生涯。井白中学，养了几条狼狗。晚上放学会放出来看门，这狗就在学校里拉，等第二天学生上学了，打扫卫生的时候就得把狗屎铲了。
张鑫源成了学习委员，专门督促年级里的各科课代表工作。课代表的工作就是收发作业，没什么技术含量。
瞿平她们几个加入吴昊组织的，混的“风生水起”。走到哪，都被称作姐。因为父亲和瞿平的父亲关系不错，瞿平和沈二也还行。有些校外的人员堵门收保护费，拦沈二的，瞿平都给支走了。
“沈二，你不加入我们真是可惜了。”
“有什么前途吗？为什么要可惜？”
“不会说话你就别说话！你有前途？有娘生没娘养的。”郑武脾气大，他就住在沈二家后面。从小一起长大的，也算半个发小了。但此刻说的话真是丝毫没有情面。
沈二也不甘示弱，与他争执起来。但自始至终也没提郑武死了爹的事情。他从小就没了爹，是他娘一人抚养长大的。先后找了几个都没成，现在有一个对象没结婚，那些男人看见郑武是个男孩，还这么淘气都不能接受。
瞿平把俩人拉开，再吵就要打了。郑武比沈二高出一个半头，她打不过。
“行了行了，因为这点事吵什么。都是禾光出来的，这么不团结丢不丢人？让人看笑话！”
杨倩和吴昊出来看见他们在吵，也来拉架。杨倩上去给郑武一巴掌，“道歉！”郑武偏不认错，但这是他表姐，从小表姐就对自己很好，舅舅一家也各种帮衬。他不能不给表姐面子，也不想就这么认错，骑虎难下。
“算了，他说的也没错。杨姐，您甭管了。”沈二低着头想了想，再看郑武的时候，神情平和了很多。“郑武，从今以后你和我各走各的，别有来往。这么多年的同窗之谊，就算了吧。”
说完，沈二骑上车就走。留下一堆人面面相觑，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再怎么吵也不该接人伤疤。这样不道义。
一路上，沈二眼泪横流。他们家的情况，郑武很清楚。父母离异，父亲再娶，却不是个贤惠的。怪自己当初瞎了眼，怎么就同意他们在一起呢？可就算自己不同意，父亲喜欢也会结婚的。一个小孩能左右什么？
最近沈二的父亲开始很严重的酗酒。休息的时候，一天能喝三四瓶啤酒，晚上还要喝白酒。就算是上班，一到家也是先喝酒，饭菜都不吃几口。有时候一喝到后半夜，你人睡着了，把你叫醒谈话谈心不让睡。这几天，沈二都是顶着乌青的眼上学。脸色也很憔悴，一宿一宿的折腾，而且她父亲一喝酒就爱骂人，骂到夜里很扰民。
沈二怕回到家，每天夜里睡觉都穿着衣服不敢脱，就怕突然有什么事情要起来。持续了几个月后，她受不了了。找到奶奶说了这件事，奶奶很生气也没办法。就让沈二先回奶奶家住一阵子。
回到奶奶家住的沈二，因为作息变了，到了晚上八九点也睡不着。这天在学校里，听到陈佳他们说一个“69697399”的号码拨通后可以听歌，还能玩游戏，她也很心动。
这天夜里，沈二趁着奶奶睡着了，就跑到东屋拿座机打那个电话，还真通了。按1是听歌，按2是游戏，按3是连线。但她没有继续，跑回去睡觉了。脑子不断回想机器人的123，忐忑的睡了一宿，生怕被奶奶发现自己偷打电话玩耍。
午休，沈二在班里趴着。“叮”，桌子上有动静。抬头看，是周凯。他神秘的掏出来一条手链，夸耀着自己的心灵手巧，说要送给沈二做定情信物。“谁和你定情了？”几个月了，周凯还是不死心。穷追不舍，也已经习惯了沈二的冷嘲热讽。沈二面对他也越来越肆无忌惮，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丝毫不顾及周凯有没有面子，伤不伤心。
面子肯定没有了，伤心倒也还好。但沈二把手链扔到垃圾桶，确实是周凯没想到的。没想到，她真的这么厌恶自己。一时间，也有些无措。看着周凯去翻垃圾桶，沈二觉得好笑又可悲。她感慨于周凯面对自己时候的卑微，却暗自下定决心要用更决绝的方式打断周凯的攻势，让他彻底死心。已经拖了几个月了，她也没想到对方这么执着。
这天放学，周凯追着给她送情书，说写了好久。张鑫源于心不忍，就擅作主张替沈二收了情书。回家的路上还主动要念给沈二听，沈二不想听，但没办法嘴长在张鑫源的脸上。听了一路，沈二也不停的加速。好好的二六自行车愣是让她骑的快飞了。
“好了，我听到了。你把情书给我吧。”
沈二收了情书，回到奶奶家藏在书包里。不能让奶奶看见。
晚上就着灯，沈二用信纸给周凯写了一封回信。这还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写信，还是写一封回复情书的拒绝信。也是挺有意思。奶奶问她在写什么，回答说写作文，也就不再打扰她。
一直写到九点多，还没写完。她改了改，撕了撕，最后写出了一封五页纸的信。从军训到开学，把自己所有的想法都写了出来。拒绝周凯，劝解周凯，鼓励周凯，也感谢了周凯。
没有周凯，沈二不知道自己还会那么受欢迎。
第二天把回信交给周凯后，告诉他，如果再来纠缠，自己就把情书交给老师。没出息的周凯在看完信后，大受触动，他更想和沈二在一起了。如他所愿，沈二果断把情书交给了老师，老师顺利的找到周凯和他父母谈话。不知道回去他父母怎么教的，反正自那天起，周凯再也没来找过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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