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李侍郎灭门案

忞国皇城黎芸城内，落日时分，残阳的余晖仍旧那么刺眼，照在黎芸皇宫金色的琉璃瓦上，反射出一道一道的光芒。

        大街小巷里，摊贩在宵禁前最后卖力的叫卖。人来人往，却一点也不像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宵禁的景象，三两成群的妇女还在细心挑选着布匹、十字街头的杂耍还在全力地表演、茶馆里的坐客仍旧意犹未尽，就连面馆前的蒸炉还翻滚着热气……

        离黎芸皇宫阖轩门外的十二街头，有一家不大不小的面馆，门外坐着一位少年，这少年看着有十六七的样子，粗布长衫，看似也是个普通人家，脸面倒是白净，明亮的眼睛却死死盯着这皇宫东偏门--阖轩门。

        就在这时，面馆小二不耐烦的问这位少年：“客官，你在这都坐了一下午了，就吃了一碗面，马上就要擂闭门鼓了，我们的店也要关门了”

        这少年抬头对着小二礼貌一笑，说到：“好，我知道了。”起身在桌子上扔了几枚铜板，便缓缓离开，可这眼睛，始终是没有离开过这阖轩门。

        夜已经很深了，打更人刚刚打过二更，亥时已过，可这少年还是倚靠在面馆前的木轮车上盯着这阖轩门。

        说巧不巧，少年刚刚深吸一口气叹道：“怎么还不出来？”这阖轩门却吱呀一声被打开了，走出一位四十来岁身穿官服的人，急匆匆上了早已准备在东偏门外的马车上，刚上马车，只听马夫大喝一声，缰绳狠狠抽在马背上，貌似有很急的事情一刻也不能耽搁。

        少年眼看着马车从眼前疾驰而过，嘴角上扬，露出邪魅的笑意，随后一跃而起，上了屋顶，借着月色一路跟随马车。

        马车直穿十二街后，左拐右拐，终于到了李府，原来这官人是户部侍郎李燕桐。

        到了府门，还不等马夫停稳马车，只见李燕桐匆忙掀开轿帘，一跃而下，一路小跑上了府门台阶，咚咚咚三声重重的叩门声，却不见府内开门，随即高呼：“因何闭门，还不快快开门。”

        可这府门依然没有半点动静，李侍郎气喘吁吁对马夫说：“去，偏门进去，把府门打开。”

        马夫急忙说道：“是。”

        李侍郎等待之际，还不忘喃喃自语：“这范管家，越来越不像话了，晌午都告诉他我要晚些回府，这么快就把门子撤走了。”

        说罢，马夫便从府内打开了李府正门，李侍郎见府门打开，一股脑就往里挤，马夫却急忙拦住，颤巍巍说到：“老爷，这府里今夜静的不寻常啊，二更天过了好长些时间了，府里各房的灯都还亮着，方才老爷呼门，有人应才是啊。”

        李侍郎听罢，脸色一沉，也不知是被吓着了还是觉得却有异常，稳住脚步，环顾四周，眼神变得犀利起来，慢慢撇过头，对马夫小声说到：“不要关门，你随我一同进府。”

        黑沉沉的夜色，通明的房间里却不见一人，加上马夫的这些话，李侍郎手提袍襟，蹑手蹑脚往正堂走，马夫在后面更是吓得东张西望，生怕后面突然窜出来什么。

        快到正堂门口，看见跳动的烛火使得整个屋子射出一闪一闪的光芒，但连个人影都不见，静的出奇。

        就在这时，正堂门扇吱呀一声，从门扇背后倒出一人，这是府里的丫鬟，早已死透，倒下时侯，眼睛还是睁着，襟前一片血红，双眼直勾勾盯着李侍郎，加上堂里灯光一照，那惨白的面容更是瘆人。

        李侍郎吓得张口想要喊什么，却发不出声音，脚定在原地，膝盖却止不住的发抖。

        这时马夫的一声惊叫才把李侍郎从惊吓中唤回，马夫指着尸体，瘫倒在地，裤裆已经湿了一大片，吸足了气一声一声惊叫。

        李侍郎此时已不管不顾，口里念着：“夫人！夫人！”冲往卧房，这般走姿，完全像是喝醉了酒一样，东摇西晃，推开门一看，李侍郎像是身体里瞬间被抽去了所有骨头，直接瘫倒在地，脸上不知是怒气飙升还是惊吓过度，两鬓青筋凸起，面红耳赤，布满血丝的眼睛夹杂着还未跳出眼眶的泪水。

        李夫人趴在地上，血迹已流至门槛，李侍郎连滚带趴到李夫人旁边，抱在怀里泣不成声，两腿胡乱蹬着地面，捶胸顿足道：“夫人啊是谁，谁要灭我李家。”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马夫的尖叫，这显然不是被吓着了，是死亡的尖叫，仅此一声，尖锐而短暂，而李侍郎，还沉浸在悲痛之中，根本就没有顾及到这凄惨的叫声。

        不一会，一个头戴斗笠的黑衣男子走到李侍郎的身后，李侍郎却一点都没发觉。

        冷冰冰的刀，沾满滚烫的血，触碰李侍郎脖颈的那一下，李侍郎因这拥有特殊温度的触感打了一个冷颤，霎时哭声戛然而止，呆呆的坐在地上连眼珠子都不敢动。

        那黑衣人拖着很长的声音说到：“李大人，到你了，你们到另一个地方团聚吧。”

        李侍郎刚想转头，问问这贼人到底是什么人，受何人指使，无奈这黑衣人出刀动如脱兔，李侍郎刚吐出“你是…”便被黑衣人连着颈动脉和气管，一刀割断。

        这李侍郎啊，死的时候，连头都没转过来看上黑衣人一眼，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

        这一切，全被跟随的少年看在眼里，直到李侍郎倒在血泊之中动弹不得，这躲在院墙外面树上的少年，才一跃而走。

        第二天天刚褪去夜色，李府内一具具尸体码列院内，刑部侍郎吴传熊、御史中丞赵万年也早早到来，看着这足足二十三具尸体，两人在一旁私语着。

        赵万年问：“李侍郎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一夜之间惨遭灭门，这李府也不是僻静之地，街坊邻居，夜里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吴传熊掩着鼻子，用脚搓着地上的小石头低声说道：“皇城灭门，这路神仙，定不在黎芸城久居，会不会是江湖仇杀？”

        说罢，刑部现场案件调查员前来汇报：“大人，二十三人，都是一刀毙命，而且多是从身后击杀，从杀人手法看，均出自一人之手，刀宽不过两指，很有可能是军械。”

        听到这，赵万年、吴传熊异口同声惊呼到：“军械？一人所为？”

        调查员继续说道：“此人武功极高，出刀很快，擅长偷袭，在北边房间的六名男尸，是府里的下人，屋内没有拖拽痕迹，也没有打斗痕迹，这六人，死前没有机会做出任何反抗。”

        此时，赵万年似乎想到了什么，边摸着他的胡子边喃喃自语：“军械、擅长偷袭？难道…”赵万年灵光一闪，迅速看向吴传熊。

        此时的吴传熊，也知道赵万年说的是谁，诧异的看着赵万年，短暂地思虑过后，脱口而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魅夜的人，早已尽数处决，难道还有漏网之鱼？”

        赵万年说：“你可知，当年是谁负责处决这些人。”吴传熊答：“余总管啊，可这跟李侍郎有什么关系，再说了，现在还不确定此人身份，要真是魅夜所为，那这黎芸城，恐怕要变天喽。”

        赵万年急忙环顾四周，生怕有人听到，连连劝阻：“吴侍郎，注意言辞，注意言辞啊。”

        吴传熊瞥了一眼赵万年，轻哼了一声，便继续追问调查员：“其他地方有没有发现什？”

        调查员道：“凶手从身后击杀较多，从刀口方向，可判断都是直刺出刀，依出招动作和死者伤口判断，凶手身高五尺三寸至五寸之间，其他地方还在继续排查。”

        吴传熊交代到：“嗯，仔细一点，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另外，把这里的情况通知七决堂，凶手目前的形体特征、凶器特征、武功路数，详尽告知，再去一趟各个城门，尤其是西门，西门运输货物，人少物多，看守松懈，要细细盘问。”

        听罢，赵万年慵懒的说到：“走吧吴侍郎，咱们也参观一下这李府。”

        两人便双手背着慢悠悠往府内深处走去，甚是殷勤，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好似是见惯了杀人的案子，这血淋淋的尸体，甚至是同僚的尸体，都只不过是个数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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