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举棋不定
宛央垂下眼睛，轻声问：“我要怎么帮他？”
商桓抬起头来，恳切的说：“如今少帝并不知道皇后娘娘的消息，只以为是在途中遇险失踪，倘若娘娘能回到帝都，不仅能为侯爷刺探军情，还能在事发时设法护得老王爷与郡主的安全啊！”
宛央心下一寒，语气中也带了三分冷意：“是子恪这样告诉你的吗？”
商桓重又低下头去，声音小了许多：“是卑职自己的念头，侯爷严令我等告诉您帝都之事，而且……在这里除了我和侯爷、夫人几人知道您的身份，其余人都以为您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宛央怔然的站在原地，干涩的说：“你先起来吧。”
商桓却不起身，而是以更激烈的语气说道：“娘娘，求求您了，现在只有您才能救侯爷，你不知道，侯爷当初都打算自尽以求保得王爷郡主平安，不过是考虑到兄弟们也难逃皇上责罚，才没有……”他语声略有哽咽，“要不是为了我们这一众兄弟，侯爷也不会如此为难……娘娘，虽然侯爷起兵是为了皇位，可是若不是为了您也不会行事如此仓促，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商桓！”萧源冷硬的声音传来，宛央回过头去，看到他正神色惊怒的走过来。
走到商桓身边时，萧源冷冷道：“自己去你爹那里领三十个板子！”
“是，多谢侯爷开恩。”商桓果断起身。
“子恪，”宛央习惯性的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我只是随便和商大哥聊两句而已，你的处罚未免太严厉了。”
“小姐不必为我求情，侯爷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商桓简短的说了一句，便匆匆离去。
见他自己也这样说，宛央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仰头看到萧源严肃的神色，她轻轻摇了摇他的衣袖，故作娇嗔道：“子恪，板着脸子做什么。”
萧源叹了口气，才开口道：“宛央，我已经告诉过你了，这些事你不需要知道，交给我处理就好。”
“子恪，我们放弃这里的一切，找一个世外桃源隐居好不好？”她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冀。
“我……”萧源强忍住想要冲口而出的话，缓慢却坚定的摇了摇头，“对不起，我是个自私的人，我有太多东西放不下，我的亲人，还有跟着我打天下的这么多兄弟，萧子恪不能做背信弃义之人就这样一走了之。”
她笑着扑入他怀中，“看你认真的，我只是说说而已。”她脸上带着笑意，眼中的泪水却止不住落下。“好了，”她离开他的怀抱，背过身子去，“我要回去了。”
看着她伶仃的背影慢慢走回营帐，萧源站在原地没有动，眸中闪烁着让人看不透的光芒。
莫林正在帐中叠着新收进来的衣裳，见她神情落寞的回来，赶忙倒了一杯热茶塞进她手里，“小姐，快喝点热茶暖暖身子，您看您这手冷的。”
宛央感激的冲她笑笑，手中的茶杯散发出烫热的感觉，给全身带来一股温热的暖流。她趁热喝了一口，热茶温暖了身子，却温暖不了此刻她心中的冰冷。
“莫林，你觉得侯爷……对我如何？”她突兀的问。
莫林手上正叠着一件衣服，听到她的问题，颇为暧昧的笑了，“侯爷对小姐自然是很好的啊，要不然侯爷怎么会放下营中的大事去救小姐呢，侯爷自己也是带着伤回来的，要不是为了小姐二公子也不会……”莫林忽然收声。
“二公子？”宛央记得好像是秦夫人的儿子，似乎是出了什么意外……难道，连这件事也和自己有关？
“小姐不要多想这些事了，我们做奴婢的是不能随便议论这些的，被人听到就不好了。”
宛央走到她旁边，帮着收拾衣裳道：“我可是拿你当作自己姐妹的，你倒是对我生分起来了。”
“小姐，这些活奴婢来做就好，您快歇着吧。”莫林来夺她手上的衣物。
“以后私下里不要叫我小姐了，就叫我……”正要说出名字，她却忽然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再用过去的名字了。
“是呢，莫林还未问过小姐的姓名呢。”
“呃……我姓洛，小名宛儿。”她胡乱给自己安了个名字，希望长风叔叔不会介意她借用他的姓氏。
“原来是洛小姐，这个姓氏很少见呢。”
“是啊，”宛央笑了笑，又问：“萧二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林面露为难之色，“小姐，奴婢真的不能私下议论这些，被管家听到要挨板子的。”
宛央掀开帐帘四处看了一圈，又放下帘子走回来，“我看过了，附近都没有人，没人会听到的，快点告诉我吧。”
莫林终究是拗不过她，于是将事情的原委简略的说了一遍。原来那日萧源突然离开，并没有留下什么交待，二公子听人说敌军驻扎在附近。二公子萧溯才十七岁，正是年轻气盛，想要趁着哥哥不在建功立业，便私自带了人马去偷袭，结果被流矢射中，虽被手下人拼死护送回城，却还是到半夜就断了气。
“奴婢只是听到大家这样说，究竟如何奴婢也不清楚，知道的已经全都告诉小姐了。”莫林无奈道。
“敌军？是帝都的军队还是……宛国的？”宛央问道。
莫林面现困惑之色，“这个奴婢确实不知道，洛小姐，您就放过奴婢吧。”
宛央勉强一笑，对她点点头，莫林如蒙大赦，急忙抱起叠好的衣裳放到榻边，又将这两天宛央换下来的衣衫拿去外面洗，留下宛央一个人在帐中细细咀嚼方才得到的信息。
她秀眉蹙起，似乎对那天她醒来后萧源的冷淡态度有了解释，若她的判断没错，萧溯应该是遇到了四哥的铁军。萧源与萧溯和今缨虽然不是一母所出，但看起来感情倒是不薄……宛央眉间刻痕更深，萧源究竟还在心里隐藏了多少事没有告诉自己，还有，他是如何与哥哥达成停战协议的？
她努力把这些疑问放到一边，集中精力开始考虑商桓的话。倘若他说的没错，那么萧源确实处于举步维艰的地步，父亲和妹妹都深陷帝都……
她烦恼的闭上了眼睛，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她自认并不是一个悲悯众生的人，萧源手下的人马甚至是他的亲人，对她自己来说都毫无意义，她所期盼的不过是摆脱永朝皇后这个尴尬的头衔，自由自在的和萧源在一起。可是，萧源却固执的要为那么多人负起责任来，而她爱萧源……
宛央睁开眼睛，暗自问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萧源可以抛下军务去救自己回来，自己就不可以为他做些什么吗？那天决定去找四哥时的勇气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她身上，她忽然觉得自己为了萧源可以去做任何事，哪怕是重新回到帝都那个窒息的牢笼中，面对一个不知生死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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