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试探
两天后的一个晚上，宛央换了一身宫女的服色，又将头发随便挽了个堕马髻，发间一点珠翠也无。莫林留在殿中假扮成她在床上歇息，宛央自己则跟在紫玉身后出了燕池宫，趁着夜色向李璟歇息的极天殿走去。
因紫玉是服侍过两代皇后的人，在宫里算是资格老的了，所以一路上并无人查问她们。况且宛央已经用暗黄的脂粉掩盖了自己的脸色，如果不仔细看是不会发现这个打扮普通脸色暗黄的宫女竟会是皇后的。
“紫玉姑娘，这是有什么事儿啊，宫门都快落锁了还到这儿来。”守在极天殿门前的宫监阴阳怪气的道，两个侍卫也好奇的打量着她二人。
紫玉笑道：“王公公烦请通报一声，是我家娘娘派我和这个丫头来给皇上送糕点的。”
“呦嗬，咱们的皇后娘娘也关心起陛下来了，那咱家得赶快去通报一声才是。”被唤作王公公的太监急忙进殿去了。
门边的一个侍卫却好奇的打量起低垂着头的宛央来，“紫玉姐姐怎么没带红玉姑娘来，这位姑娘……看着可眼生的很呐。”
“这是皇后身边才来的粗使丫头，特意让她跟着我历练历练。”
一名侍卫色迷迷的上前来道：“紫玉姐姐可是个美人儿，皇后娘娘怎舍得让你亲自来，不怕咱们皇上把你留下了！”
“就是。”另一名侍卫也附和道，又越过紫玉的肩膀盯着宛央看。
“这位姑娘虽然生得没有紫玉姐姐美，可是……”先头说话的侍卫竟上前来抓起宛央的手，“这手可真是细嫩的很哪，想必在燕池宫也是不做什么粗活的。”
宛央气恼的猛力将手抽回，向紫玉身后躲了躲。紫玉忙道：“小孩子家不懂事，两位大哥不要为难她了。”
“哈哈，还是紫玉姑娘随和，好好好，我们不为难她，那……为难你可好？”两人又是一阵哄笑。
“闹什么哪，”王公公去而复返，向紫玉道，“姑娘，对不住了，不是咱家不给你二位通报，而是陛下现在不得空啊。”
紫玉与宛央对视一眼，道：“这可怎生是好，我家娘娘千叮万嘱要我等二人一定要送到陛下这里……公公您就通融一下，不然奴婢回去了可没法子向娘娘交差哪。”
王公公皮笑肉不笑地回道：“紫玉姑娘你这说的是哪里话，陛下的事情哪里是我一个奴才能做得了主的，眼下皇贵妃娘娘正在后殿给陛下弹琴唱歌呢，这种时候……怎好叫人打扰啊。”
“要不，您就放我们悄悄进去，把糕点放在外殿就成？”紫玉凑近了王公公，从袖子底下送过去一锭银子。
“这……”王公公不露痕迹的把银子掖进腰间，“咱家也是给皇后娘娘面子，你一个人送进去便是，一定要轻手轻脚的啊。”
紫玉笑道：“公公与我们方面，我们自然也不会给公公添乱的。”回过头来向宛央使了个眼色，宛央便知趣的提着食盒走进去。
“记住了，只放在外殿就好，啊？”王公公在背后提起声音喊道。
宛央回身点了点头，便轻轻走进了极天殿。这里在她还是太子妃的时候也来过几次，并不算陌生，只是李璟即位后将这里的摆设都重新布置了一遍，今日她混进来的目的也是重新熟悉一下这里的摆设，以便下次下手盗取虎符。
她低眉顺眼的在殿内宫女的指挥下将食盒放到金色的龙案上，后殿隐隐传来音乐的声音，这里是外殿，只有一名宫女守着。那宫女带着不耐烦的神色问：“放好了没有，放好了就快走。”
“是。”她学着宫中婢女的恭敬态度回了一句，才迈着小碎步走出了极天殿。
紫玉见她出来，迅速迎上来，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紫玉眸中的担忧尽去，又笑着向王公公道了谢，两人才匆匆离开。
回到燕池宫，宛央匆匆将脸上的掩饰洗掉，才刚将宫女的服色换下，李璟身边的小安子就到了正殿。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小安子伶俐的磕头道。
“快起来罢，”宛央笑道，“不知安公公深夜造访，是陛下有什么要紧的旨意吗？”
小安子站起身来，脸上满是谄媚之色，“陛下见到了娘娘做的糕点，试了一下觉得很是特别，所以特意派奴才来传召娘娘。”
宛央面露为难之色，“如今夜已深了，何况陛下那里还有萧妹妹在，请公公回禀陛下，臣妾明日会再做了点心送过去的。”
小安子为难的说：“可这是皇上的口谕，奴才这样回去没办法交差啊。”
“还请公公多包涵包涵，本宫明日自会亲自去向皇上解释的。”宛央的语气虽然依旧婉转，语意中却透出不可改变的坚决。小安子没有办法，只好这样回去了。
紫玉扶着宛央走到镜前坐下，替她解开发髻，用玉梳轻轻为她梳理长发，“娘娘为何不趁热打铁，今晚就去极天殿一探究竟？”
宛央淡然道：“今夜未免太过仓促，何况还会引起贵妃的误会，如今我在宫中已经有太后与我为敌，若是再添上她，此事就难上加难了。”
紫玉点点头，又问道：“皇上的举止也好生奇怪呢，明明就是普通的芙蓉糕，哪里有什么特别之处，还巴巴的打发了奴才来请娘娘。”
宛央唇畔勾起一朵笑花，“哪里是糕点特别呢，不过是我从来不曾对皇上假以颜色，如今特意送去糕点，皇上才会觉得不好拂了我的面子，那糕点他怕是连尝也没有尝罢。”
紫玉本就是个聪明人，自然是一点即通的，手上的玉梳轻轻滑过宛央的长发，竟带下了几根落发，她低头看去，只见地上也有了不少的落发。宛央从镜中看到她的神色有异，便也跟着向地上看去，光洁的白色大理石地面上，几缕乌发显得格外刺眼。
“不过是掉些头发而已。”宛央浅笑着说。
“娘娘还是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少思多眠为上啊，”紫玉面上颇有忧色，“奴婢在宫中也呆了好些个年头了，女子有孕的时候最是忌讳忧思过重了，对胎儿也是不好的。”
宛央的笑容黯淡了下来，“只是在这宫中，若不是步步为营，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紫玉亦是叹了一口气，不好再劝，毕竟自己也是在宫中呆了这么多年，如何能不知这里杀人不见血的无奈。“娘娘，先歇息吧。”
宛央在她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烛光下紫玉的脸容渐渐与记忆中微芷的脸重合，她无意识的将手放在小腹上，长叹了一声。
微芷，你现在……究竟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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