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密谈

　　秋慕然来到清荷居时，看到侍女都是一副慌乱的样子，心下很是好奇。紫玉引她走到寝殿门口，小声提醒道：“皇上还在里面，奴婢就引到这里了，娘娘还是自己进去罢。”

                  秋慕然进去后一眼就看到宛央睡在床上，而萧源则一脸疲惫的靠在床柱上，似乎连她进来都没有发觉。她还是依礼跪拜道：“臣妾参见皇上。”

                  萧源睁开眼睛，低声道：“起来罢。”

                  本来就在假寐的宛央听到她的声音，想要坐起来，却因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身子有些僵硬而没能起来。萧源连忙去扶她，让她先靠在自己怀里，又拿过枕头和被子堆在她身后，才小心的将她的身子靠在被子上。

                  秋慕然将这些看在眼里，虽然脸上的表情文风未动，心里却暗暗做了计较。

                  “皇上，请您恩准民女和贵妃娘娘私下里说些话。”宛央根本无视萧源小心翼翼的神情，冷淡地说，转过脸去却对秋慕然笑了笑。

                  萧源注意到她对秋慕然的亲近神色，微微点头道：“好，朕先交待贵妃几句要紧话，然后就让她来陪你。”他拉过另一条被子小心的盖至宛央腰部，才站起身来，经过秋慕然身边时小声道：“跟朕出来一下。”

                  秋慕然跟着萧源走到偏殿，盈盈笑道：“皇上究竟是有什么要紧话要交待臣妾？”

                  萧源猛然转身，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怒意：“你是什么时候见过她的？”

                  秋慕然愣了一下，才答道：“此事说来话长了，想当年宛国长乐公主那一舞，臣妾也是惊叹不已呢。”她刻意避重就轻，将之前的见面掩去，而是用数年前的事情来搪塞。

                  然而萧源也不是等闲之辈，他一把扣住秋慕然的肩头，蓄力待发，“朕是说，你是何时在宫里与她认识的。”

                  她用笑意盖过眼中那一丝惊慌，沉声道：“臣妾只是在训诫司中与那位姑娘有过一面之缘，见她有着身孕，便叮嘱了不准用刑罢了，说起来也只是为了查探皇后娘娘的行踪，机缘巧合下偶遇的。”

                  萧源的表情略微放松了些，“果真如此？”

                  “臣妾怎敢欺瞒皇上？”她反问道，心里很清楚方才那番话对萧源是很有影响的。她的话里明白的透出两层意思，首先她不是故意去找宛央的，其次是她保住了宛央的身孕。聪明如萧源，应该能理解她的意思，就算他对她的举动仍持怀疑态度，现在也不会贸然发难。

                  “这天下还有你秋慕然不敢的事情吗？”萧源冷声道，“以前的事情就算了，如今你既进了宫，就安心做你的皇贵妃，不要妄想把你江湖上的势力延伸到朕这里，更不要妄图染指朕的禁忌！”

                  秋慕然收敛了笑意，认真的问：“她，是你的禁忌吗？”

                  萧源向寝殿内瞥了一眼，眸光中飞快的掠过一瞥温柔，再次看向秋慕然时已经是一片冷静，“是。”他简短而坚决的回答。

                  秋慕然的眸光不易察觉的黯淡少许，然而唇边还是绽放了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臣妾知道了，会掌握好分寸的。”

                  萧源点点头，松开了一直捏在她肩上的手，“去吧，好好陪她说说话，尽量让她心情好一点，不许玩任何花样。”

                  “臣妾遵旨。”她福身道，随即转身向寝殿内走去。转过身的瞬间，她脸上无懈可击的表情垮了下来，洁白的贝齿陷入柔软的红唇中，她尝到了血腥的味道。秋慕然将唇上溢出的血丝舔干净，走到宛央床边时，她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无懈可击的笑容。

                  “我该如何称呼你，秋小姐，还是皇贵妃？”宛央方才虽然在萧源面前摆出一副对秋慕然很是亲近的样子，也无非是希望能和她单独说话而已，此时目的已经达到，她便也不去费力气故作亲近了。

                  秋慕然却是笑得亲切，语气就像是在对自己亲昵的姐妹说话一样，“我虽痴长你一岁多，若你不嫌弃，直接叫我慕然就好。”

                  宛央冷冷看她一眼，“你如今可是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贵妃，我若真敢直呼名字，怕是要背个不敬的罪名。”

                  “公主乃金枝玉叶，慕然不过是江湖上的草莽之女罢了。”秋慕然不动声色的说，在金枝玉叶上加重了语气。

                  “既然你已经如愿进宫，那么何时能送我出宫？”宛央听出了她话里的着重点，想着如今不知生死的四哥和故国，心内犹如油煎般急切。

                  秋慕然走到她床边坐下，低声道：“如今皇上已经派了原先侯府的暗卫守在这清荷居周围，若不是我趁着他在的时候光明正大的来这里，想要再像上次那般偷偷的来可没有那般容易了，更何况要送你这个大活人出去。”

                  宛央心中一紧，却还是压低了嗓音道：“你是什么意思，难道要违约不成？”

                  秋慕然的眸光黯淡了一瞬：“我原本以为他对你……本打算让你服下假死药，然后我再劝说他尽快下葬，安排人手掘墓是很容易的事，可是看他的着紧样子，怕是瞒不过他的。”她没有再说下去，两个人都是聪明人，一点即通。照萧源目前的态度来看，这个法子显然是行不通的。

                  宛央看着她，唇边却泛起了冷笑：“假死的法子之所以行不通，恐怕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你不愿意这么做吧？”

                  这句话击中了秋慕然心中的顾虑，她再也做不出笑容，而是同样冰冷的注视着宛央，“此话何解？”

                  “你千般算计，无非是想要他的爱，倘若我此时死了，无论真假，他对我的爱就永远凝聚在这一刻了，无论你再做什么，都无法抵过一个死人在他心里的地位，这也是你为什么肯答应帮我出去的原因，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宛央扬眉问道。

                  秋慕然脸上冷漠的表情忽然松动了，眼中竟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长乐公主不仅美貌无双，智计更是令慕然佩服。”她垂下眸子，眼中掠过一丝暗光，“既然如此，那慕然便只有用其他方法送你出宫了，不过……”她抬起头，直视宛央的双眼，“此计需要公主的配合方能成功。”

                  她起身至妆台前拿了一柄玉梳，借着替宛央梳发的遮掩凑至宛央唇边，低声说了一番话。宛央的表情几度变化，最终还是重重点了点头，她低着头，所以并没有看到当自己点头时，秋慕然脸上如释重负的神气。或许那不仅仅是如释重负，还有一种胜券在握的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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