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心意
雪越下越大，似是凝结住了他们两人之间的空气，庭院里的枝丫哗哗作响，屋檐上挂着的灯笼被大风吹的胡乱摇晃。直到灯笼里的蜡烛熄灭了，这场怪风才缓缓平息了下来。
刚才的明暗瞬息仿佛只是两人的幻觉。
他看着长乐，认真问道：“所以萱儿，你是因为这个，所以才生我的气吗？”
“不是。”长乐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道。
“我只是不救他，并不是要趁乱杀他。比起他，我更恨灭了凤国、要了我母亲又抛弃她的百里玄。”百里奕道。
他抬头望了眼天生的冷月，朝空中吐出一口白雾，道：“其实在这之前，我也不明白，我到底算什么人。是凤国皇室的残余血脉？是燕国皇帝的私生子？还是要做灭了凤国的夏国皇帝女婿？”
“直到那天你点醒我，是凤奕还是百里奕，都不重要，我就是我。萱儿，我只是一个心悦你，想娶你的普通男子。这样的我，你还愿意嫁吗。”百里奕看向长乐的眼睛，静静地问。
人这一辈子，到底会对同一个人心动几次。长乐不知道，她只听到自己的声音说：“愿意的，我一直愿意。”
百里奕慢慢笑了，这笑越来越大，狂涌而出的喜悦之情几欲冲破他内心牢笼，让他想抱着长乐大喊大叫。可这份喜悦又是沉重的，重得他只能小心捧着免得摔碎。
他轻轻吻上了心上人的额头，如献祭般虔诚。就在前一刻，他的心里涌出一个恶念，要是小公主说她不愿意，那他就将小公主带走吧，把她藏起来，将她永远囚禁在身边。
谁让他，如此心悦她呢。
他如侍奉神明般地爱着他的心上人。可若这神明不爱他，他就只有将神明拉下神坛，与他一同堕入无边地狱。
幸好，她也心悦他。
夜风轻吟，缓缓吹动着有情人间的暧昧空气。
在这逐渐加深的吻失去控制前，长乐用力推开了百里奕，转身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差点她就喘不上气了。暗沉夜色中，只有长乐知道自个儿的脸到底有多滚烫发热。
百里奕弯下腰，扶起她有些发软的身子，在她耳边轻笑了一下。呼出的热气打在她敏感的耳朵上，长乐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又一哆嗦。
“你走开。”
她不懂为何身体这么奇怪，不过是被百里奕呼出的热气碰到了一下，就阵阵酥麻，像是中了麻药一般。
“哦。”
百里奕听话起身。
“你不要走。”
见百里奕真起身要走，长乐不由脱口而出又留住了人。
“啊？哦。”
百里奕摸了摸鼻子，不知道心上人到底是要他走还是要他不要走，但听话总是没错的。
长乐怪自己别扭，可更恼百里奕让自己变得这么奇怪，心里想说什么责怪的话，可说出口的还是软绵绵如小猫、更像是撒娇的一句：“让我缓缓。”
这乖巧可爱又软绵绵的模样，完全不同于长乐平日里的清冷寡淡，让百里奕瞬间百爪挠心，巴不得将人抓到怀里狠狠亲上一顿。
可他有贼心没贼胆，怕要是太过了又惹心上人不开心。
“百里奕，扶我起来。”腿软了。
长乐说不出这么丢脸的三个字，只能木着一张红得夸张的脸，故作清冷。
百里奕实在被长乐可爱得不行，俯身一把将长乐抱起，直接打横抱在怀里，也不顾长乐的别扭挣扎，轻笑了一声，道：“雪越来越大了，我送你回屋吧。”
“嗯。”长乐声音小得跟蚊子叫似的。
她的一张玉脸此刻早已涨得通红，落下的雪未沾上她的皮肤就早已被热化了。她权当自己是一只缩头乌龟了，兜帽紧紧裹住脑袋，不敢多看一眼百里奕。
“公主，公主？”前面隐约传来几声呼唤，是明月与冬菊的声音。
长乐一惊，忙挣扎着要从百里奕的怀中下来。
“嘶~”
长乐不敢动了，掀开兜帽，不好意思问道：“是碰到手臂的伤口了？快放我下来。”
百里奕纵是百般不舍，也不得不放下怀里的人。他小声地委屈道：“不是手臂疼。”
天爷，为什么你不能让萱儿快快长大，他难道真的还要再憋两年？
长乐此刻的注意都在院子拐角那边，根本没听清百里奕说的什么，更不会知道百里奕的脑袋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眼看着明月和冬菊就要提着灯往这边找来了，她赶紧用手推了几下百里奕，用口型小声道：“你快走啊！”
小没良心的，光点火不灭火，百里奕咬牙切齿想。他快速在长乐的唇上偷亲了一下后，才飞身上了屋顶。
相差不过弹指。
明月和冬菊恰好找到这边，“公主，你怎么在这？奴婢们在院子里找了好久，一直没见着公主。奴婢还以为，公主是出了瑶华宫，正准备去外边找找呢。”
一堆厚雪猛地从屋顶上滑了下来，堪堪砸在了三人的中间。
“这雪不过下了半夜，居然这么重了，看来明日一早要用竹竿先清一遍屋顶才行。”明月用灯笼往屋檐的方西看了看，除了落雪，什么都没有发现。
“公主的脸怎么这么红，不会又冻着了吧。公主，我们还是赶紧回屋吧，天都快亮了。”冬菊道。
“嗯，回去吧。”这种险些被人撞破“奸情”的羞耻感，让长乐羞得脚指头都蜷缩了起来。
都怪百里奕那个登徒子！
次日，下了一夜的雪不但未停，还隐约越下越大之势。长乐披上厚厚的斗篷，抱着热好的暖炉，准备前往楚妃住处请安。
“公主，今晨皇上又差内务处送了好些赏赐来呢。”小桃欢喜说道。
长乐淡淡一笑，道：“知道了，记下吧。”
当日，百里奕在凤鸣宫中救驾有功，又因此受伤，明宗竟破例让人住在宫里的太和殿疗伤，后干脆将被行刺一事打断了的百里奕与七公主联姻之事也宣之于众。此事只在朝堂上小小波动了一下，与二皇子首辅等人造反这等大事比起来，更是连谈资都不够格。
朝上不少人以为，皇上是因逸王救驾有功所以才让自己亲生女儿嫁去报恩的，为此还有人在心里犯嘀咕，觉得皇上此举有些不地道，人家救了你，你居然将自己的傻女儿嫁过去，这是报恩呢，还是报仇啊。
只有参加宴会，见过逸王那张脸的人才深以为然，觉得皇上此举十分妥当。
一个丑，一个傻，天生一对么。
皇上对此说法颇为满意，这总比知道他是因为得了燕国的一座丰城才将自己女儿嫁给对方丑儿子的要好上许多。加之逸王当日表现确得他心，高兴之下，他就让人赏了不少名贵药材和好东西给逸王，顺带连长乐也赏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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