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喜欢
药味又浓又苦,惹得一方空间内全是苦涩气息。然而就这样的药汁,许鹤卿早已习惯,眼皮子也没眨一下喝得干干净净。
虽不知是什么药,可谢惊澜让他喝他便喝,总不会是毒药。只是每次喝下,全身筋骨松软如泥,失去知觉,总要躺个半个时辰才能恢复。
“师尊当时想跟着他们离开么?”
倏地听到谢惊澜这么一问,许鹤卿才稍稍放下心,温柔不是谢惊澜的风格,多疑残忍才是。
许鹤卿斟酌好用词,才道:“他们会杀了为师。”
言下之意便是他想苟活。
如今他名声扫地,乃修真界中的耻辱,出了魔界必死无疑。
谢惊澜放下许鹤卿,不轻不重揉捏起其颈肉,薄薄的一层皮肉紧贴经络,摸到喉结时,指尖明显顿了一下。
许鹤卿内心一串,表面却十分温和,当谢惊澜发烫的指尖滑动至唇瓣上时,许鹤卿乖巧地微微张嘴。
谢惊澜眸色越发深沉,清晰可见的欲念翻腾,然而下一刻说的话却让许鹤卿冷汗直流。
“师尊也会这般服侍他人?”
他人,除了谢惊澜便是林止衣,那么这个他人指谁?
“澜儿…说…说什么玩笑话,为师…怎么会?”
猩红的仿若血一般的绸缎在指尖起舞,柔嫩的触感顺着指节酥麻至全身。
谢惊澜漫不经心道:“林止衣与本尊相比如何?”
许鹤卿彻底如坠冰窟,前两日他醒来之时便在玄月殿,本心中忐忑不定,但谢惊澜并未有何异样,这才敢放下心来。
原以为他能瞒下,不想人早就知道。
“为师…为师不想的…他媚骨发作,我逃脱不了…”
谢惊澜猛地抽出手,掐上许鹤卿下颌,大力的程度仿佛要捏碎一般。
“也就是说如若有人强迫师尊,师尊便会乖乖就范?”
许鹤卿瞌上眼,无力感深入骨髓,他懒得再说,冷淡道:“那你要如何待我?”
许久的寂静后,却听到谢惊澜一声嗤笑,“师尊,这才是你。”
许鹤卿睁开眼,冷冷瞧着他笑,忍不住道了一句:“疯子。”
他知晓,谢惊澜这次不会轻易放过他,感兴趣的玩物被占有,更何况对方还是他的心上人林止衣,这么大的一顶绿帽子,是个男人都接受不了。
谢惊澜低头下来,仍旧掐着许鹤卿下颚,语气中飘着危险的气息。“他与本尊相比如何?”
许鹤卿不懂他这脑回路,跟自己心上人比较?刚想回复比你大比你舒服时,雨霁猛然在他心中炸开腔。
“夸他!夸他!”
就两句很快又沉寂下去,许鹤卿狐疑半响,在谢惊澜灼灼目光中迟疑道:“虽不及你,却比你温柔。”
上一句还在骂人,下一句若直接夸那也太显得他反复无常,许鹤卿便故作冷漠,如此说道。
谢惊澜玩味地勾起笑,凌厉的神态顿时变了意味。他弯下腰,紧贴于许鹤卿身子,“师尊喜欢徒儿这样的?”
听见谢惊澜自称徒儿,许鹤卿便知他还是在意这具身体,心中松了一口气,却也更加迷惑不解,谢惊澜的脑子真不会坏了吧?
因喝了药,许鹤卿全身绵软,毫无知觉,只能在迷蒙的余光里瞥见汗珠滚着滑落。
大抵谢惊澜真的被那一句不及他取悦,以至于许鹤卿竟没受多少苦头。
隔日许鹤卿被唤醒,林止衣竟站在床前,目光幽怨,把许鹤卿吓一跳。
顺着林止衣目光向下,遍布痕迹的身躯明晃晃的告诉来人曾发生过什么。
许鹤卿道:“看完了?”
干哑的嗓子如干枯残木,挤不出一丝水分。许鹤卿上下打量林止衣,也没见着他身上有任何不妥,看来谢惊澜并未为难他。
许鹤卿想不明白,为什么林止衣会在这里。
前脚谢惊澜做完离开,后脚林止衣前来,好像是故意一般。
林止衣道:“师尊…”
许鹤卿皱起眉,这哀怨的语气什么意思?
还未有个解惑的结果,林止衣又道:“师尊好生歇息,徒儿还有事。”
如落荒而逃一般,林止衣离开的背影竟被许鹤卿瞧出几分落寞的意味来。
许鹤卿裹好被子,没过一会侍女送上灵丹,许鹤卿一瞥,不是傀儡。
空空荡荡的玄月殿中,许鹤卿试图站起身走两步,也仅是两步便满头大汗。
随后他瘫坐软椅上,唤出雨霁。“昨夜为何要我夸他?”
雨霁认真道:“其实你有没有想过,谢惊澜喜欢上你了?”
许鹤卿险先没被口水呛死,“说人话?”
“你看这一世,谢惊澜对你多好。”
许鹤卿端起茶,一圈涟漪在杯中晃荡,透过薄绿的水面,他望见自己无情的眉目。
“他废我修为,断我手脚,毁我名誉,这番欺我辱我,这也叫喜欢的话,那可真贻笑大方 。”
雨霁一条条驳回,“废你修为,却用上等灵丹药材给你续命;断你手脚,那是以前的事,况且以前也没把你砍为人彘,只是断掉经脉;毁你名誉,也从未将你带到天下人面前受尽耻笑。”
许鹤卿冷冽下声,“所以,我该感谢他?”
“不是啊,我只是想说,按照谢惊澜有仇十倍奉还的性子,他对你的态度确实微妙。所以,你不妨考虑一下他喜欢上你的可能性?如果他真的喜欢上你了,那么主动权就在你手中。”
殿中夜明珠长亮,许鹤卿直直盯着一抹明亮,仿若见到阳光般刺眼,他一针见血道:“那么林止衣呢?”
雨霁仔仔细细向他分析,“我觉得是这样的,他一开始不是没和林止衣睡吗?后来先和你那么多次,再去和林止衣,这一对比,诶,还是你会来活。你自己看林止衣清高成那样,男人嘛,都是忠实于下半身的动物,谁喜欢那样死板的。”
许鹤卿:“…多谢你对我的肯定。”
虽然听起来天方夜谭,但仔细思考,不无几分道理。这一世,他所得到的待遇都是从前未曾有过的。
许鹤卿垂眸,纤长的睫翼好似笼罩在一方碧绿波纹中,茶香渐渐溢出,与原先的苦药味混合。
“那可真是太好了。”许鹤卿面无表情道。
……
“此次镜月秘林进展如何。”谢惊澜随手拿起一本关于镜月一族历代卷宗翻阅起来。
屠干回道:“属下已在秘林之外部下天罗地网,任谁也逃不出属下的手掌心。”
“镜月一族历代守候天月麒麟,本尊要那颗麒麟心,带过来。”
屠干微微诧异,天月麒麟据说流着上古神兽血脉,如今世上便只有一只天月麒麟,也因此被镜月氏人奉为神祇。
从古至今,世间流传这样一种说法,麒麟心不老不灭永生不死。
可尊上还需要借助麒麟心长生不死?
屠干不敢多问,退下之时,恰逢一名侍女上前。是名生面孔,还是个凡人,只是神色颇有些慌乱。
不知她说了什么,谢惊澜立刻沉下脸,瞬间消失。
在侍女匆匆往回赶时,屠干叫住她,“发生了何事?”
侍女肩膀颤抖,好似怕极了他们这些魔族。细细巍巍道:“鹤妃疯了。”
谢惊澜方踏入玄月殿,脚边砰然炸开一地碎片。罪魁祸首状若疯癫,见到他来便扑过来死死抱住谢惊澜的腰。
抬起的手就这么僵硬在半空中,手心本该扼制的脖颈现在却紧靠在肩膀。
许鹤卿抬起惊慌的眼眸,对上诡谲平静的黑眸,啜泣道:“你去哪了?”
亲昵又自然的口吻,好似他们两个是这世上最亲密的关系。
“你在做什么?”
许鹤卿把头埋在他怀中,闷声闷气地说:“为师做了一个梦,梦里你不见了,很多人要杀我,他们把我大卸八块,剁成肉泥。”
谢惊澜随即搂紧许鹤卿,“谁敢?”
许鹤卿仍是惊魂不定般依附谢惊澜胸怀,“澜儿…好疼…被千刀万剐的滋味好疼…”
殿中能砸的都砸了,许鹤卿赤脚踏在暖玉上,鲜红的血溢出,白玉一般的足染上瑰丽,煞是动人。
谢惊澜却微不可察地皱起眉,拦腰抱起许鹤卿。许鹤卿脚尖缩瑟一下,及时说道:“好疼…”
顿时将谢惊澜意欲质问的话堵得干净,谢惊澜将他放在床上,抬起他脚踝,只见缕缕清光缭绕,片刻伤口便恢复如初。
许鹤卿看着谢惊澜为自己疗伤,微微一笑。
居然是真的…
谢惊澜抬眸刚要说些什么,又被一张软唇堵在口中。他直觉不太对,今日师尊太过无常。
然而许鹤卿状若无骨般勾住谢惊澜宽实的后背,薄唇贴在谢惊澜耳边,吐气如兰。“澜儿,不要离开我。”
谢惊澜在许鹤卿面前,一向定力不足,此刻哪怕是竭力压制,也依旧深了眸色。
这是他的师尊,是他为之疯魔的人。
软榻陷出两个人交缠的身影,谢惊澜捧着许鹤卿的脸道:“师尊想要什么?”
果然还是疑心太重,许鹤卿早已想好对策,他懵懂地摇头道:“不知道,好像只想要你陪在我身边,这样我便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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